第170章 月麓寺的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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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這麽一個人,寺中的真傳弟子,當然不可能真放在蘇家當看家護院而又不管。即使蘇家與月麓寺有交情,但這份交情也不是這麽用的。
隻是這一回,月麓寺的人也知道他們自己人真的很不地道。
在大庭廣眾下說出一個人的命格,或許在普通人眼中不算什麽,一些好炫耀的人甚至還會主動去宣傳。
但在修行界,這種揭人老底的行為跟殺人父母差不多呀!
修行者,說白了就是一群向天借命的人。別人要想對付這樣的人,除了正麵打敗外,另一個方法就是斷了這人’借’命的途徑,他自然就活不成了。
而要斷絕借命途徑,自然要知道目標的’命’是什麽命,這才能想辦法斬斷。甚至是扭轉其借來的性命,反使其成為催命的毒藥。
就算做不到這點,也能借助一個人的命格推算,從而達到料敵機先的程度。所以說這玩意兒能不讓人知道,就該想盡辦法好好隱瞞。
這還不說蘇家姑娘的命格如此獨特,立馬就讓她成為了修行界中的一個香餑餑。
這也是為什麽,悟智和尚不得不留下來,幫他們打發一些麻煩。因為那些破事,本就是他們口無遮攔才招惹出來的。
原本悟德和尚也是得留下的,但是強開天眼窺天機,傷到他的根本了。所以蘇家姑娘才放他回寺,養好了再來還債。
悟德和尚回寺後,自然要稟告下山的見聞與作為。寺中長老覺得留兩個真傳弟子在外不妥。就算不在乎寺中機密外傳,真傳弟子長時間在外也容易被養廢,所以要想辦法把人撈回來。
慧持老和尚親臨,就是全權代表月麓寺而來。但光是他出麵,在這件事情上也不怎麽好說話。這才找了諦聞神尼出麵做中人,擺平這樁麻煩。
會找上這一位,不光是因為這位比丘尼在佛門中地位很高,她在凡俗中也是名聲響亮。更重要的是,這位和蘇家老爺過去結有善緣。算是最合適的人選了。
而作為中人的諦聞比丘尼會這麽直接了當地問,也是因為她從神識交流中,早就得知了眼前蘇家姑娘的想法。
她並沒有非要悟智和尚留下來的想法。事實上,假如天天都聽得到家中有個外人怨天尤人,而且怨氣之大,直衝雲霄,正常人都會覺得不耐煩吧。
諦聞比丘尼將心比心,同樣擁有他心通的她之所以願意行走江湖,除了修行與修功德外,就是因為不想在同一個地方待太久,飽受當地人那日複一日的同樣抱怨。
既然對方也有同樣的心思,那麽就有談的空間了。
想要不付任何代價,直接把悟智和尚帶走的想法,月麓寺想都沒有想過。
月麓寺可是佛門,不是官家。因果沒有了結,就代表這件事情在將來的某天,會用更可怕的態勢襲來。
出家人為什麽要出家修行,就是不想要牽連太多因果。所以這件事情就算不考慮月麓寺與蘇家的淵源,他們也不可能扔下這個爛攤子不管。
隻要蘇家提出條件了,他們也給出回應了,那麽事情才算到此為止。這也是為什麽悟智、悟德和尚沒被綁也沒被打斷腿,但他們還是主動留下來的原因。
盡管這麽考慮,很像是把整件事情當作一場交易。但其實因業果報,一飲一啄,又何嚐不是一種交易。隻是這當中不涉及’錢’這個阿堵物而已。
蘇家在這件事情上,其實沒有什麽預設立場。留大和尚也好,不留也行,沒差。
或者說他們的眼界限製,導致他們中的大多數人不見得可以理解這當中的嚴重性。就算是蘇家中半隻腳踩在修行界內的蘇燦老爺子,其實也是個一知半解的半吊子。
最理解自己處境之危,其實是蘇家姑娘本人。她在上輩子會進入深宮,一大理由是成了皇帝的爐鼎,而且還是跟煉命有關。所以這種事情她是再清楚不過了。
證據就在武經七義之中,裏頭明明白白地記載了各種可說是邪魔歪道的法門。能夠被錄入其中,就足以證明這些法門確實有用途,有獨到之處,且不可取代。
再結合自己的遭遇一想,周氏女還不清楚自己遇到了什麽鬼,那她腦子就可以喂豬吃了。隻是當上輩子的她知道這些時,已經改變不了什麽了。
然而這輩子是一個新的開始,她又有宿慧,早就通曉武經七義這部可說是經天緯地的雜書。
要知道,這部書可不光隻有兵法、武藝或神通,而是直指通天大道、長生之路,但唯有帝王才能通曉全部。就是那些皇子、親王,也隻能按照時任皇帝者的意思去走。
而皇帝也不可能讓其他人有機會威脅到他自己的地位,所以這些皇子、親王不是隻學習了部分長生法,甚至有可能被誤導而誤入歧途。
等到他們有機會坐上大位,知道了全部的篇章,他們大多把能犯的忌諱給全犯了。結果就是和周氏女一樣,當她用手段從傳功太監處得知武經七義全篇,什麽都來不及了。
修行沒有回頭路,禁忌一犯,幾乎沒有彌補的方法。所以蘇茵重活這一世,最大的財富不是那虛無飄渺的天命,而是打娘胎就帶著武經七義的宿慧。
但是武經七義就如此完美嗎?
當然不是!
蘇茵還記得上輩子那幾個傳功太監所說,盡管武經七義是博眾家之長,集天下功法之大成者。但是交出各自功法的門派或個人,可沒幾個出於自願。
秘籍是軍隊們用近乎抄家的手段搜出來的。對方配合還好說,要是不配合,那假抄家可就能立刻成為真抄家。所以天下功法秘籍之收集,當無遺漏。
可是這玩意兒並非光拿到書就了事了,有很多口耳相傳的心法,是不錄為文字的。這個部分,要是傳承者裝傻,旁人甚至可能連’有沒有心法’這樣一個問題都不知道,更妄論去逼問。
話說抄家搜書就已經搞得天怒人怨了,還把這些江湖大俠全部投入獄中,一個個逼問心法,真當朝廷吃飽撐著沒事幹啊。更別說那些佛道之流,名山大派。
所以當初武經七義在匯編的時候,心法基本上是靠著以利誘之,讓人主動提供的。畢竟之前雖然說是’抄家搜書’,但那可不是真抄家,隻是在行動過程中難免有誤傷而已。
在這樣的背景下,武經七義雖然也有心法,但那玩意兒用來練功還行,練神通勉強,在長生大道前就是個笑話了。
更好笑的是,武經七義從成書日起沒有誰正經練過。
能看到全書的人沒法兒練,有辦法練的人看不到書。就是那些個皇帝,誰不向往長生,但是誰都無法認真修練,走上長生之路。
所以書上記載的長生路,實際上是走不通的,但一直沒有人發現。
縱使是蘇茵,如此得天獨厚的她,其實也隻是初涉其中。她還沒走到可能碰壁的那一步,也就當然還沒發現這裏頭的缺陷。
然而蘇茵並不是為了尋求長生路,她隻是惦記著當初傳功太監所說的不足之處。既然諦聞比丘尼自己送上門了,還是修行界的大拿,她當然把這個條件拿出來了。
化作言語,就是簡簡單單的一句:”我要一門心法。”
兩個互有他心通的人交談,就是這麽一點不好。隨口一句話,兩人心思就是千百轉。不說細節,但好歹也知道了來由根源。
其實諦聞比丘尼會出麵,還是源自於月麓寺的一個要求,就是想辦法鎮壓蘇家姑娘背負的那衝天血煞。月麓寺沒辦法,但普陀山的傳承肯定能找到辦法。
不過老比丘尼和蘇家姑娘一見麵,就知道自己不用費勁在鎮壓血煞上。人家自己有一套功法處理,隻是還沒練到那個程度而已。
別看現在血煞衝天,不管儒釋道的功法,練到極致處都會有一個相同或相似的要求,佛門叫做’無漏身’。
牢牢鎖住自身精華,不使流失。這樣做,為的是在戰時使自身可以調動自身全部的力量,在平時可保留與積蓄力量,而不是白白浪費。
對於一套涉及神通,最終邁向長生路的功法來說,區區血煞,不在話下。
所以想用鎮壓血煞的方法來了結這段因果,看起來是做不到的了。但在這個時候,蘇家姑娘提出了心法的要求。
在諦聞比丘尼等一幹佛修來說,鎮壓血煞的辦法跟心法,那是完全不同等級的東西。
心法已經涉及到佛門核心之秘了。任意泄漏,很有可能被敵人找到破綻,從而威脅到所有佛門子弟。
但想要了結這一樁因果,不是單方麵付出什麽就好了,而是另一方也願意接受才行。說起來,還真的跟交易沒什麽兩樣。
站在佛門的立場,鎮壓血煞的功法與心法的價值是一個天,一個地。
但站在蘇家姑娘的立場,鎮壓血煞的功法她自己也有,還是配套的;佛門提供的沒有用,連參考價值都欠。然而她需要一套心法。
供給與需求的雙方,對於交易品的價值估量不相等的情況下,按照一般的商業手段,這時就該開始磋商。
講得淺白一點,就是開始討價還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