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貝格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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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沙蘭德貝格的角度,拿不出任何學曆文憑的林文理就跟他們這些教授助手一樣。明明有一身本事,但隻要離開了原本的老板,卻是誰也不承認。
    幸好在這個科研沙漠的大金,蘇先生不在乎文憑,隻在乎手底下有沒有真功夫。所以才有他們發揮的餘地。
    林文理當然不想在這個認知差異上多做解釋,反正結果是好的,那就好了。他笑笑地看向一旁坐著,一臉苦大仇深的獨逸國人。
    所謂一樣米養百樣人,願意到大金討生活的獨逸國人並不是每一個都像沙蘭德貝格一家安於現狀。還有很多人的心思依舊活絡,有些人閃爍著一種名之為’複仇’的情緒。
    還有些人則是認為,自己不該淪落到這種落後地方。哪怕這塊土地上的人,努力去追趕他們這些先進國家的腳步。
    因為在殖民主義下,所謂的引領落後國家進步,其實是將這些地方變成他們傾銷的市場,他們掠奪原料的產地。行有餘力,才帶給他們一點文明的曙光。
    而不是看著這些人真的急起直追,甚至有超越自己的勢頭。核能發電廠的彎道超車,著實刺激到某些人的自尊心。
    不過林文理哪管別人脆弱的自尊心是碎了還是如何,他向來是別人敬我一尺,我敬別人一丈。
    這些老外要想擺出上等人的姿態,也就唬唬其他沒見識的小夥子,或是那些看太多,想太多的讀書人而已。打過仗的老兵,誰會真把戰敗國的人當一回事?
    當然,這是他們沒見過歐羅巴洲那個神仙亂飛的戰場,所以才能說這樣的話。就是同為戰勝國陣營的聯邦國人,在一些老兵眼中也不是什麽了不得的人物。刀子刺進去,一樣會見血。
    看到這位驕傲的獨逸佬,不如往常一樣抬著下巴用鼻孔看人,走起路來甚至會矯情地走著鵝步,林文理就覺得好笑。忍不住調侃說道:
    ”老貝,我知道你一直在為了離開大金而存錢。存到現在,應該是夠了吧。就算獨逸共和的困難環境跟幾年前沒什麽改變,你也可以去投靠在聯邦國的前老板呀。
    ”那些去到聯邦國的教授們,我聽說過得還是挺滋潤的。就算不能像以前一樣擔任助手,靠他的關係,找一份體麵的工作不難吧。”
    被稱作老貝的獨逸國男人,則是用他自己的語言咒罵道:’要我去那個卑劣、無恥的移民國家生活?神哪,怎麽不幹脆讓我死在戰場上。’
    一眾人聽了,無不哈哈大笑。而老貝的看法,也是大多數獨逸國人對聯邦國的看法。
    當初那場稀世的大戰,不正是因為聯邦國在背後偷偷支持,這才讓聯合王國苟延殘喘。
    甚至在戰爭的兩方已經逼近到國力的極限了,聯邦國才以生力軍的姿態參戰,打得帝國措手不及。加上東方戰線的戰略錯誤,這才讓他們吞下戰敗的苦果。
    舊時代的王冠還戴在聯合王國的國王頭上,盡管天竺這顆明珠搖搖欲墜。但屬於聯邦國的霸權還沒建立起來。
    這個新興的國家挾著勝利的餘威,正四處張牙舞爪著。隻是大部分人還沒真心認可。
    這樣的氛圍中,指望著所有白人都向往著那個明主燈塔,是不可能的事情。相反的,鄙視他們才是正確的情緒,所以眾人才會大笑。
    不過林文理沒有繼續占口頭上的便宜。因為老貝的脾氣臭歸臭,還自視甚高,但他教的技術可沒半點打折扣。
    有學生提問,他也是盡可能地講解。假如沒辦法回答,那也隻是因為他自己也不知道,不會是想隱瞞而不願回答。
    所以對於對方的毛病,不管是林文理或蘇渙,都給予極大的寬容。就算是言語上的調侃爭鋒,也都適可而止,不論輸贏。該給的待遇,一樣是按時足額發放,從不拖欠。
    就像眼前這時,老貝明顯顧左右而言他了,林文理也就不趁勝追擊。
    其實那些話就是一個試探,看看這位高傲的獨逸國人何時要走。不過看來對方在短時間內沒有離開的打算。
    蘇家對於這些外聘的技術專家,也都是抱持著來去自便的態度。蘇家老爺作為讀書人,當然明白禮賢下士的道理;但這也不是倒反天罡,認對方做爹的理由。給予尊重,這便夠了。
    林文理的態度就更簡單了。這些人手中的技術他是看不上的,他看好的是這些人能夠幫得上忙,而且熟練的手藝更是強過那些半路出家的工廠菜鳥。
    所以願意留下來,當然歡迎。就算想離開,也會有個慰留的待遇。但別指望著三辭三讓之類的事情。要是真那麽矯情,林文理恐怕會一腳把人踹走,甚至親自把人押到船上送走。
    然而眾人的笑聲,聽在老貝的耳裏卻是頗為刺耳。哪怕大家並不是在笑話他,但身在異鄉,在這種敏感時刻,任何言行都有可能被放大解讀。
    失去國家庇佑的老貝,不想給自己的處境帶來更多困擾。即便那位蘇老板不是那樣小心眼的人,但是老貝更明白自己該謹守的份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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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幸好,這個時候一抹亮麗的風景線,打破了笑聲後的短暫尷尬。
    沙蘭德貝格高興地站起身,迎接自己的女兒。他張開雙手,用家鄉的語言親昵地叫道:’漢娜。’
    ’父親。’穿著白襯衫、黑長裙,一頭耀眼金發紮成辮子,像是皇冠一樣盤在頭上的少女,投入父親的懷中,來了個大大的擁抱。
    其實少女的年紀比蘇家千金要大上幾歲。然而兩人之所以成為同學,是因為少女來到大金生活,想要進入學校學習的話,就得要學習漢語。
    這個時代的大金,可沒有專為外國人開設的外國學校。
    貝格一家的態度,也被視為想積極融入大金的作為,當然各方麵都得到了相當的優待。也讓沒有本國身份,同時也沒有語言基礎的少女,進入公學和那些流著鼻涕的孩子們一同啟蒙。
    漢娜貝格繼承了其母親的美貌,膚白、金發,更是滿足了很多大金人對於外國人的美麗幻想。
    照理說,在這種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擁有這樣一張惹人憐愛的臉蛋,會是一件不幸的事情。
    好就好在她和蘇家大小姐是同時入學的,這一家人又是應蘇渙的邀請,所以來到大金的。對於作為同學的小姑娘,蘇家老爺跟夫人當然特別囑咐過自己的女兒,要多照顧一下人家。
    早就把山城小魔星的稱呼蛻變成為漢津小魔星,蘇家大小姐的’照顧’很好地打消了某些人的癡心妄想。
    更因為漢娜年紀稍大的關係,尤其親身經曆了戰禍,性格並不像是一般孩子的天真。這讓兩人成為了少數談得來的朋友,蘇茵也樂得照顧這個看似柔弱,實則堅毅的女孩兒。
    有了蘇家大小姐做靠山,不說如魚得水,但也確實讓漢娜貝格少了很多麻煩。不會有人去欺負她,而一些心懷不軌的追求者也會被遠遠地排除在外。
    擁有他心通神通的蘇家大小姐,打斷渣男的第三條腿那是一打一個準。魔星的名號就是建立在一根根重傷的第三條腿上。
    令漢津市許多男人聽到蘇家千金的名號,下意識就是心頭一涼,兩腿一夾。都堪比止小兒夜啼的威力了。
    和自己的父親打完招呼的女孩兒,這時才一一向在場之人問候。輪到林文理的時候,這個男人則毫不保留地誇獎道:”唷,小姑娘家愈來愈標致啦。真不知道哪家的俊兒郎能得到妳的青睞。”
    女孩兒雖然在大金生活了將近八年的時間,但語言上不算優秀的天賦隻是讓她平日裏的溝通無礙而已。
    麵對林文理這種流氓似的問候,以她貧瘠的詞匯量,一時間竟也聽不明白話意。隻能歪著腦袋,用楚楚可憐的眼神望向自己的老父。
    沙蘭德貝格這才用家鄉話解釋道:’”標致”在這裏可以是指女性長得很美麗。而後一句的意思,是指不知道有哪家的男孩兒可以被妳喜歡上。’
    不得不說,西方人對於美貌的談論態度,倒是比大金社會開放的多。
    林文理這些話,要是放在自己人身上,搞不好就會換來的’登徒子’之類的罵名。但放在漢娜這個金發大姑娘身上,隻換來對方一張大紅臉。
    盡管自己用的是平日較不常用的說法,但沙蘭德貝格可以一下子就會意過來,林文理還是讚歎道:”唷,老沙呀,學問精進不少呀。這都能讓你聽明白,我想說的是什麽意思。”
    沙蘭德無奈地說:”這沒辦法。誰叫我家剛來的時候,你們一群人時不時提起那場大戰,然後就來一句’汝妻兒,吾養之’。要是不多學一些漢語知識,老讓你們占便宜去了。”
    林文理聽後,哈哈大笑,也同時想起貝格一家剛來到大金時的趣事。
    對於外國人到一個陌生的地方,日常最為困擾,也最容易發生之後回想是趣事,但當下隻會尷尬不已的事情,莫過於語言的隔閡了。
    蘇家老爺雖然懂獨逸語,但也就讀寫無礙,聽和說就有些問題了。
    而曾在獨逸帝國留學的錢剛,又不是蘇家的下人,本身還要操持材料實驗室的事情,當然不可能作為貝格一家的通譯。
    這一家子會混到不得不來大金討生活,本身就是過得相當不如意的,當然也不可能隨身帶著一名翻譯人員。
    也就是說那段時間,唯一可以在語言上協助他們的,就隻有林文理這個來曆不明,但是精通多種語言的人。
    可是林文理可不像獨逸國人那樣嚴肅,他時常用語言上的隔閡來給自己找點樂子。在這樣的處境下,沙蘭德貝格不得不努力學習漢語,以免自己被調侃了,卻隻能看著別人樂嗬。
    隻能說,環境使人成長這句話,在貝格一家身上再正確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