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頭，看著我。我知道你能看到。”吳燼的目光落在少年身上。他跟在一行人後，早就發現了這個少年偷偷觀察四周的舉動。
    另外四個人餌身體抖了抖，徒勞地把少年護在身後，臉上寫滿了絕望。少年沉默片刻，抬起頭，目光直視吳燼的眼睛。
    “想活著，就告訴我你有什麽用？”吳燼看著少年，目光冰冷，語氣不帶一絲情緒。
    少年的眼神閃爍，緊盯著麵前的人。這人一身幹練的黑衣，手裏正把玩著一根尖銳的金屬刺。他個子不高，但身上有一種無形的氣勢，比他見過的城市管理者還要威嚴。聽吳燼這樣問，少年的眼中燃起希望。
    “我是星火，我很年輕，身體強壯，可以為你幹活，可以幹很多活。我對附近的地形很熟悉，最可能出現神恩點的地方，有變異老鼠的地方，有危險的地方，我都能找到。”少年賣力地向吳燼推銷自己。這人是個獨狼，而且是燃燭，比之前那個據點的首領要強大。既然這人沒有立刻殺死幾人，給了他說話的機會，少年必須努力爭取，讓自己不被當柴殺掉。
    “你怎麽不加入剛才那夥人？”吳燼對少年的話不置可否，他對這個少年的想法有些好奇。
    “他們的據點叫沙石，一個家族名字帶沙，一個家族名字帶石。前幾天剛出現了第三個全是女人組成家族。他們隻收留外麵的女人，抓到男人就會當做人餌。要是人餌燃火，立刻就會被殺掉。”
    吳燼點頭，這和他觀察到的信息吻合。“這幾個人呢？和你是什麽關係？你們以前是同一個據點的？”
    少年看了眼身旁的人餌，搖搖頭：“不是，我們都是被不同據點或者是部落驅趕，在荒原上拾荒時被沙石抓到的。他們都沒有燃火，就算不被沙石抓走，也很難活下來。”
    略一猶豫，少年還是向吳燼懇求：“我燃火了，他們一直很照顧我幫我掩飾。我答應他們，如果有機會，就帶著他們一起逃跑。我能和他們一起跟著你麽？”
    “哦？你還算有用，我可以留下你，但是他們對我一點用都沒有。如果你想和他們一起，你覺得我該怎麽辦？”金屬刺靈活地在吳燼手指間旋轉，他的嘴角勾起一個冷酷的笑容。
    幾個人餌聽到自己被判定為無用，絕望地抖著身體，不敢發出任何聲音。他們沒有燃火，沒有黑暗視覺。在這個隻有黑暗的世界裏，他們隻能依靠強者存活。
    他們對部落的價值，不足以支付部落帶給他們的保護，就會有提供更高價值的人取代他們的位置。沒有被部落直接殺死為強者添柴，已經是他們最後的幸運。
    沒有勇氣反抗，就不會有能力反抗。除了迎接命運，他們對一切都無能為力。
    少年昂著頭，嘴唇緊抿，拳頭緊握。過了半天他才說道：“我會努力尋找物資，我來負擔他們幾個的食物。他們吃的很少，一天一隻老鼠，十幾隻蟲子就夠了。你隻要給他們一個安全的地方就行。他們也能幫你做雜活。陳土叔會編繩子縫衣服，如果你能提供光源，王二哥還可以培養蘑菇...”
    吳燼嘴角的笑意更濃，他揮手打斷少年的話：“別忘了，你們幾個現在都是我的財產。你得到的每一份物資都是屬於我的。縫衣服？我可以輕鬆找到全新的神賜衣服。種蘑菇？我可以隨便找到一整個神恩點的食物，隻有這些可不夠。”
    少年看向吳燼身後的黑暗，一時語塞。吳燼的身後就是一整個神恩點。他說的沒錯，荒野上能活下來的獨狼，都能活的很好。這人並不需要給自己找幾個拖累。
    “阿灰，算了吧。你和他走吧，我們幾個留在這裏，神恩點裏還剩點食物，我們說不定，說不定...”還剩下半個手掌的人餌低聲勸說，他話說到一半，聲音越來越小。就算他保證幾個人能活下去，在場也沒有一個人會相信。
    吳燼麵帶笑容，看向少年的臉。這個名字裏也帶“灰”字的少年，此時滿臉掙紮之色，他對這少年的想法更加好奇了。
    “這樣吧，我給你一個機會。”吳燼停止轉動手裏的金屬刺：“我給你兩個選擇。”
    少年抬頭看向吳燼，眼中滿含期待。
    “第一個選擇，就是你跟我走，去我的地盤。你跟著我，更有可能活下來，而且會活的很好。不用擔心餓肚子，也不用擔心被賣掉，擔心被當作誘餌。甚至，你還有可能積攢足夠的物資為自己贖身，變的越來越強大，然後選擇一個城市定居。”
    少年垂下頭，不敢麵對吳燼話語中的誘惑。這個選擇他猜到了，吳燼給他描述的未來，比他設想中的還要好。“那第二個呢？”
    “第二個選擇，我把你們送到一個安全地點，你就像你說的，獨自一個人照顧他們四個。我可能偶爾會來，也可能永遠不會來。但是我來的時候，我會拿走所有我需要的物資。你需要一個人麵對所有危險，不隻有你自己的，還有他們的。他們幫不了你太多，還會一直消耗你辛苦找到的物資。為了一點微不足道的幫助，為了一個不可能實現的承諾，你覺得值得麽？”
    “怎麽樣？時間不多，你選哪一個？”吳燼臉上笑容收斂，把金屬刺指向少年的額頭，重新變的麵無表情。
    少年沒有過多猶豫，抬起頭，堅定地說出了他的選擇。
    “我選擇成為真正的強者。”
    吳燼走在前方，名為阿灰的少年亦步亦趨跟在他的身後。阿灰手持一根從架子上拆卸下來的鐵條，四個劫後餘生的人餌，身背他們能帶走的所有食物，用手拉著鐵條跟在阿灰的身後。
    回到廢墟，吳燼放下肩頭的木板，木板上還托舉著神恩點剩下的所有飲用水。
    “你們在這裏等著。”吳燼身影一閃，已經離開了阿灰的視野範圍。
    “阿灰！”感覺到吳燼離開，四人圍到阿灰身邊，語帶哽咽：“謝謝你，謝謝。我們的命是你的，以後你讓我們怎麽做，我們都聽你的！”
    阿灰咧開嘴，無聲地笑了笑：“你們不應該謝我，應該謝謝他。他完全可以直接殺掉你們，甚至殺掉我。但他給了我們所有人機會，不是麽？他是個好人。”
    聽他這麽說，四人低下頭，一時不知該說什麽好，隻能緊緊護住身旁的食物。
    好人麽？在黑暗棄土上，隻有強者才有當好人的權利。隻有強者，才有能力遵守承諾。隻希望這些好人不要死的太早，能庇護弱者更長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