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燼沒有完全抹去幾人身後的足跡，他繼續向前走了一段距離，往返幾次製造了許多似是而非的痕跡，這才返回幾人身邊。如果有人因此尋找他們的行進路線，隻會被引到錯誤的方向。
    “小心，一個一個下去。下麵有我的人，不要起衝突。”吳燼打開陰井蓋，示意阿灰先走。
    阿灰看著下水道入口，滿眼都是驚奇：“你是地底人？”
    吳燼搖搖頭，沒多做解釋。等所有人和物資都進入下水道，他把陰井蓋重新做好掩飾，這才順著梯子往下爬。
    他剛一落地，就見到幾人都等在梯子旁，後背緊貼牆壁，滿臉緊張。
    “方糖沒在？”吳燼環顧四周，並沒有看到方糖的身影。按照他的預想，方糖應該一直等在下水道口，時刻觀察上麵的動靜。
    之前他和方糖帶下來的物資已經不在原位，吳燼側耳傾聽，除了身邊的滴水聲，隱約有陣陣詭異的聲響從下水道深處傳來。
    吳燼握緊金屬刺，對阿灰打了個手勢，示意他留在原地。阿灰點頭，金屬條攔在身前，把幾人護在身後。
    吳燼腳下無聲，尋聲前行。他屏吸傾聽，這種“哢哢”聲來自蓄水池的方向，一會輕一會重，帶著節奏，很像骨頭和金屬碰撞的聲響。
    “難道是那些骸骨？骸骨也能變異？骷髏兵？死靈法師？”吳燼腦中閃過幾十具骨頭架子起舞的場景，就算是他，心裏也會發毛。
    他會殺變異動物，也知道暗種的弱點在哪裏，但要是真出現骷髏兵這種不科學的東西，他這個半吊子火焰法師不知道能不能搞得定。
    吳燼身體貼近一側牆壁，小心翼翼地接近蓄水池，謹慎地探出半個頭觀察前方。
    黑暗視覺這種能力很奇怪。燃火者獲得黑暗視覺，並非是變異增加視感細胞、改變眼球構造這麽簡單。廢土的黑暗時間，很少有自然光源，幾乎是絕對黑暗。就算眼睛的采光能力再強，也無法達到黑暗視覺的效果。
    想通過金屬或鏡麵反射觀察環境，根本就不可能。隻有直接看進眼中的物體，黑暗視覺才能發生作用。除非是在城市中，否則棄土的鏡子裏，永遠隻有更幽深的黑暗。
    當吳燼探出頭的那一刻，“哢哢”聲戛然而止。黑暗中傳出一陣不加掩飾的笑聲。
    “找到了！我沒猜錯，這裏果然有！嘿嘿嘿！”
    吳燼眯起眼睛，試圖看清笑聲傳來的方向。這個蓄水池長寬大約有三十多米，另一側的盡頭正好在他的視覺範圍外。
    讓他安心的是，他能看到的枯骨都還躺在地上，老老實實的，和他離開時一樣。
    “不，很多骨頭位置有變化。有人動過這些骨頭。”吳燼看向距離他最近的一堆枯骨。
    吳燼記得很清楚，這副骨架身體部位雖然散落在地上，但還算完整，隻有下肢部份分隔較遠。他之前還撿起過它的股骨研究。
    但現在，這副骨架完全被打亂，淩亂的散落在地上，骷髏頭更是被放到一邊，和另外幾個骷髏擺放在一起。所有骷髏頭的眼眶都黑洞洞的，直直地望向吳燼。
    “繼續，再來！我還要！”蓄水池的另一邊，又傳來興奮的叫聲。隨後，之前那種有節奏的“哢哢”聲再次出現。
    盡管這聲音因為興奮而變調，吳燼還是覺得耳熟。他試探著喊道：“方糖？”
    “哢哢”聲不停，女孩的嬌笑聲不斷。那邊的人忙著辦事，根本就沒聽到吳燼的輕聲呼喚。
    吳燼慢慢走進蓄水池，小心不踩到地上的碎骨。終於，女孩嬌小的身影出現在他的視線中。
    女孩蹲著身體，手臂來回揮舞。一個枯瘦的成年人輪廓躺在地上，隨著女孩的動作不斷抖動。“哢哢”聲正是地上那人和金屬碰撞發出的聲響。
    “還是粗的好，細的沒用。細的不容易出東西！有了有了，又出來了！嘻嘻嘻！”女孩笑聲尖銳，蒼白的臉上因為興奮滿帶紅潮。
    吳燼抓抓自己淩亂的頭發，臉上表情詭異。他提高音量：“方糖！你在幹什麽？”
    方糖這次聽到了吳燼的聲音，她先是一驚，聽出是吳燼，盡管看不到吳燼的臉，她還是轉身興奮地對吳燼招手：“快過來，一起來！我把好東西分你一半！”說完這句話，她就繼續身下動作。
    吳燼走上前，低頭看向方糖：“好東西？”
    方糖賣力揮舞著工兵鏟，正在努力地把暗種幹屍的手掌搗碎。幹屍的指骨和人類的粗細相當，她沒用太多力氣，就把整隻手都敲成了碎片。
    方糖把幹屍皮膚撥開，在碎骨裏一陣翻找，什麽都沒有找到。她隨口答道：“還能有什麽，當然是暖石！哎呀，果然還是要敲粗的骨頭，手指裏麵完全沒有！”
    吳燼看著地上的暗種幹屍，這幹屍現在的樣子實在是淒慘。之前被他踩斷的那條腿已經消失，變成了滿地的碎骨和幹肉。一條手臂也沒了，方糖正在努力摧殘它的另一隻手臂。
    “愣著幹嘛，腦袋歸你！我說，你之前是怎麽檢查這裏的，這麽大的錢袋子都沒看到？哼哼，既然你沒看到，那就由我來分配。暖石誰敲出來就是誰的！”
    方糖摸了摸衣服口袋，入手一片溫熱。吳燼沒在的時間裏她也沒閑著，已經有了小半袋收獲。她警惕地看了眼吳燼，生怕他搶自己的勞動成果。
    吳燼聳聳肩：“都是你的，你繼續。我帶回來幾個人，我先去安排他們。”
    方糖猛然停下動作，抬頭看向吳燼。“你帶人來這裏？什麽人？你怎麽能在荒原上隨便撿人？還一次撿好幾個？實力怎麽樣？實力高的太危險，你不要上當！”
    “一個星火，四個普通人。”吳燼轉身要走。
    “星火？那還好。不過你撿普通人幹嘛？四個累贅，除了養暖石，還能有什麽用！”方糖聽到還有四個普通人，不滿地皺起眉。“我可不想和你一起養累贅。製成暗種太惡心了，你還是直接殺掉吧！”
    吳燼沒有回頭：“對於我來說，你也是累贅。你覺得我是該把你丟掉，還是直接用你添柴？說完這句，吳燼抬腿就走，不再停留。”
    方糖見吳燼不聽勸，隻能一邊小聲嘟囔，一邊把脾氣發到幹屍身上。
    “我可不一樣，我可是識字的！丟了我，誰幫你認東西上的字。就算撿到好東西，你也不知道、不會用！”
    方糖拚命砸幹屍的手臂，因為氣憤，她揮鏟的速度和力道比之前快了一倍。一塊紅色的小石子從幹屍碎骨中出現，方糖歡呼一聲，把這塊暖石塞進鞋底。
    “不行，這衣服是他給我的，隻有這兩個口袋，位置他都知道！我要多藏點私房錢！我之前怎麽沒看出這人是個傻子，他早晚會被騙光、賣成柴火！”
    “賺錢真快樂，我愛賺錢！嗬嗬嗬，喂，你加油啊，這麽粗，累死我了，能不能多出點東西！”方糖用手用力在幹屍腦袋上一拍。幹屍無奈晃了晃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