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獻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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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營門口。
    “賢弟,盼星星盼月亮,總算是盼到你來了!”牛輔那帶著笑臉走出來,表現出來的熱情,倒是讓李桓有些始料不及的。
    在他看來,牛輔哪怕熱情,也不會有這麽多場麵話的。
    可事實上,他是低估了西涼人的臉皮了。
    不過,他這年齡,算是天生劣勢了,到哪裏,都是讓人稱謂賢弟賢弟的,不當弟弟好像都說不過去了,事實上他的年齡在西涼諸將之中,是太過於年輕了,比勇武三軍的呂布都還要年輕。
    “牛將軍客氣了……”李桓都還沒有說完,就在牛輔的熱情之下,稀裏糊塗的就被他拉進了營寨之中了。
    跟在後麵的胡軫倒是有些苦笑。
    自己明麵上還擺著武威營主將的身份,這是一點存在感都沒有,還是人家根本看不到了他嗎?
    不過他也不生氣。
    一來,他了解牛輔,牛輔就這脾氣,他本身在西涼軍中就有性格孤傲,與諸將不來往,格格不入的名聲,作為太師的女婿兼嫡係部將的他,他可以不鳥任何一個西涼將。
    而第二呢,他投誠李桓,自然是希望李桓能出頭,看牛輔這熱情,也算是把這一份人情收獲到了。
    “賢弟啊,此番若非你及時救援,哥哥我可就保不住這安邑城了,今日吾等必須要一醉方休……”牛輔拉著李桓的手,都不給他表現的機會,就直接定下來了。
    “牛將軍……”
    “還叫將軍,你我乃是戰場上的交情,可不能學這些中原人的涼薄……”
    “兄長!”李桓從善如流。
    “這就對了!”牛輔哈哈大笑:“日後在西涼軍中,若有人欺負你,哥哥替你出頭!”
    “多謝兄長了!”李桓對於又收獲一名兄長,倒是沒有太過於意外,他隻是有些猶豫:“兄長與某,戰場結義,乃是緣分,當飲一杯,你我一醉方休可以,可這軍中不該戒酒嗎?”
    “此非戰時,平時我們營中並不戒酒!”牛輔搖搖頭,說道:“某家已經讓人設宴了,今日你必須要和哥哥一醉方休!”
    李桓聞言,也不多說了。
    他來到這個時代這麽長時間,早已經不奢求這個時代的軍紀能夠有多嚴謹了,軍就是匪寇,不禍害百姓的,都已經是非常好了,其他的就不能苛求了。
    即使作為西涼嫡係精銳的飛熊營,恐怕軍紀也好不到哪裏去啊。
    窺一斑而見全豹。
    西涼軍的軍紀已經糜爛到這地步了,他們憑借著強大而進入中原,卻在中原漸漸的迷失而墮落,最終他們會失去民心的支持,走向滅亡。
    西涼集團在漢末三國的曆史上,崛起最快,衰落最快,他們拉開了戰亂的序幕,卻留不下一筆值得寫的曆史,難成大事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
    牛輔是真心設宴款待李桓的,不僅僅是感恩,也是拉攏,李桓什麽心思,他不管,但是他得為太師拉攏這一員悍將。
    宴席上,牛輔多次敬酒,李桓一一承受了。
    酒過三巡之後,牛輔才入話題,很是直接的問:“賢弟此番北上,是要與為兄較量一番的吧?”
    “小弟年少輕狂,昔日久聞,軍中唯兄長武力最強,單錘可破千軍,所以想要見識一下兄長的錘法,故而北上求戰,倒是讓兄長見笑了!”李桓訕訕一笑,這點心思,也瞞不住,擺明來說,反而更好一些。
    “無妨,你這也算是陰差陽錯了,若非你北上,出兵救援,為兄此戰必敗,恐怕就要丟了這安邑,甚至丟了河東,屆時若無言麵對太師,恐唯有自戕以贖罪了!”牛輔大聲的說道:“賢弟是救了兄長一命啊!”
    “兄長客氣了,即使某不來,兄長之力,也可以保境安民,退回安邑,必能守住安邑,待援兵北上,定可收複失地,兄長乃是太師左膀右臂,心腹部將,哪怕丟了安邑,丟了河東,也不過隻是存人失地,戰術而已,可萬萬不要有自戕之念。”
    李桓低沉的說道。
    “正因為為兄身受太師之恩,方不能丟太師之臉!”牛輔搖搖頭:“這河東,關乎我們西涼立足關中之戰略部署,萬萬不可失啊!”
    “兄長言之有理!”李桓點點頭,說道:“不過很多事情需要徐徐圖之,兄長萬萬不可操之過急,穩坐河東,需支持,朝廷鞭長莫及,想要立足河東,兄長恐怕要受點罪了!”
    “賢弟可有良法?”牛輔正頭疼這事情,也趁機考一考李桓的文略如何,畢竟推薦給太師的人才,還是要靠譜一點,單純一個仿佛,就隻能當宿衛了。
    “良法倒是沒有,笨辦法有一個!”李桓獻策也並非是心血來潮,他斟酌過河東現在的環境,而且這一仗,打的時候不想什麽,但是打完之後,就會感覺很多的蹊蹺,世上沒有絕對藏得住的事情,城中的反應,就已經讓他看得到一些東西了。
    “良法也好,笨辦法也好,若賢弟能助我穩定這河東,某當親自上奏太師,為你表功!”牛輔沉聲的說道。
    “表功就算了,兄長功勞,我可不敢占之,若是能有用,幫得了兄長,本就是一大功勞了。”
    李桓笑了笑,然後說道:“此番白波黃巾賊和匈奴騎兵聯合南下,事前一點征兆都沒有,讓兄長連求援的時間都沒有,能做到這一點的,不會是外人,必是河東人,而且是河東豪族,甚至是世家門閥,唯有他們一路掩護,才能讓這數萬敵軍神不知鬼不覺的兵臨城下……
    這是有人不願意讓兄長坐這河東之地,明麵上反的是兄長,事實上不滿的是太師,隔山打牛,打的是長安朝廷,若是河東此時丟失了,對於長安朝廷和太師,都是一個很大的打擊……
    安天下安的是民心!
    民心若不穩,天下就會反,河東若不服,那弘農,左馮翊,右扶風,誰又能服,這叫牽一發而動全身,恐怕參與的並非隻是河東的地方豪族世家門閥,甚至是整個關中世家,都參與了,為的就是打擊太師的威望……”
    他指了指牛輔,說道:“兄長乃太師女婿,心腹愛將,代表的是太師的顏麵,若兄長兵敗河東,打擊的也是太師在朝廷上的威望,這才是他們的目的啊!”
    “本以為隻是河東世家參與了,不曾想,關中世家也參與了,居然想要反太師,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牛輔的麵容頓時陰沉如水,他想到了是這些河東的世家門閥參與其中,本以為他們隻是為了震懾自己,卻不曾想到,更深一層的目的,居然是想要用他來打擊太師。
    這就越界了。
    真當他牛輔的刀不利嗎。
    西涼人,百無禁忌。
    當初朝堂上,袁氏三公四世,天下第一世家,司空袁逢,太尉袁隗,影響力足以鎮壓半座朝堂,太師不也是說屠就屠了嗎。
    “關中世家自有太師去鎮壓,誰參與了,誰心虛,到時候太師能輕易拿捏他們,而兄長要做的,就是安穩住這河東世家便可……”李桓低沉的說道:“穩住了河東世家,就穩住了河東,不過想要穩住這河東世家,兄長恐怕要吃點虧了,甚至要低聲下去才行……”
    “賢弟,某手中有刀,平了他們就是了,難不成某還要低聲下氣嗎?”牛輔冷聲的說道。
    “兄長,刀能殺人,卻鎮不住人,我們要的是河東,不是屠戮,太師殺袁家,是為了震懾天下,可也引來了天下反意,而兄長若屠了這河東世家,河東立反!”李桓苦笑的說道:“我們是西涼人,西涼的根基淺薄,自要受苦受累,低聲下氣,不然,我們能殺盡天下人,卻難坐穩江山!”
    牛輔皺眉,雖不太願意接受這一套,他骨子裏麵是強勢的,不服就殺,這是從西涼養成的習慣,改不了的,但是他對李桓印象很好,對一個人印象好,先入為主的,就認為他說的東西是值得思考的,能夠思考,就能看到一些利弊得失。
    李桓的建議,雖然讓他不爽,卻不得不承認,有些道理。
    這時候旁邊的董宇也開口說道:“將軍,李校尉言之有理,安河東關乎的乃是關中安穩,吾等不可意氣用事。”
    牛輔深呼吸一口氣,問:“那賢弟認為,某該如何穩住這些河東世家!”
    “先抄家!”
    李桓吐出三個字。
    “抄家?”牛輔有些好笑了:“賢弟不是讓我低聲下氣的求人嗎?”
    “是低聲下氣,不是求人!”李桓搖頭:“求人是求不來安穩的,兄長手中有飛熊營,兵力可鎮河東,要穩住河東,那就首先要把態度給表現出來了,他們勾結白波黃巾賊,這是底線,越界了,那就要拉幾個出來,打一打,以儆效尤,但是能不殺就不殺,不激發矛盾……你可以這安邑城中的世家,隨便挑幾個,把家抄了,把人關了,然後就等他們上門談判……”
    李桓冷笑:“涉及自己的身家性命,我不相信他們骨頭能多贏,多少能敲點東西出來了,到時候你和這些河東世家的談判,就能拿上風了,拿住他們,又不逼反他們,這河東自能安穩!”
    牛輔的眼瞳閃爍著精芒,一閃一閃的亮晶晶,看著李桓,越發的喜愛起來了,他忍不住問:“這就是你讓我低聲下氣,如果不低聲下氣,那某該如何辦?”
    “那就簡單了!”李桓聳聳肩,道:“我有兵,直接出兵給他們圍了府邸,不給他們談判的機會,就給他們選擇,要麽抄家滅族,要麽臣服,不服打到服就行了!”
    “當真是好辦法啊!”牛輔苦笑,這些世家門閥,他還是了解一二的,真的好像李桓這麽做,恐怕河東就亂了。
    所以說,他低聲下氣的給世家門閥一次談判的機會,這可能就是最好的選擇了,這樣最少短時間之內,這些河東世家不會有太多的貓膩。
    李桓既然已經獻策了,也就說到底,繼續說:“這隻是短時間的安穩的辦法,若想要長時間穩住他們,還是要建立好關係,擒賊擒王,兄長無需拿住所有世家門閥,隻要把那領頭的穩住,就可以了,比如聯姻,比如利益交換……”
    “領頭的……”
    牛輔想了想,說道:“河東衛氏,乃是河東第一世家,低調,卻實力可怕,這衛家的家主,我現在都沒有見到過一麵,根本不把我這西涼莽夫放在眼中啊!”
    “那就先抓衛家!”李桓冷冷的說道:“他們不給麵子,難道兄長還要給他們麵子啊,不殺人是底線,他們想要玩,你可以直接奉陪,抓幾個的核心的,甚至把他們家主丟進大牢裏麵,給個罪名,一直關著,你不著急,肯定就有人著急了,到時候就可以談了,而且還能告訴他們,不管天下如何,最少現在,關中之地,是我們西涼說了算,他們敢亂來,我們就敢殺人……”
    “好!”
    牛輔低喝一聲:“來人!”
    “在!”
    “立刻持我令箭,調一部曲飛熊營,圍了這衛氏府邸,抓了這衛家的家主,罪名是,勾結白波黃巾賊,禍害河東百姓!”牛輔當真雷厲風行:“把人拿住了,就直接關在太守府衙,不必關押在營中,某倒是要看看,這衛太守敢不敢放人!”
    河東太守是姓衛,是衛氏族人,乃是河東世家共同推舉上去的。
    他進駐河東時間很短。
    所以沒有更換的意思,而且穩住河東,他也需要這太守府。
    隻是這一次,有人越界了。
    那他就敲打一下這一個太守大人。
    他冷哼一聲:“某可縱容他們,卻不能讓他們越界,既然越界了,那就付出點代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