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王允在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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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的長安城。
烈陽懸空,炎炎夏日。
未央宮,麒麟閣中。
“陛下,錢塘侯在雒陽大敗賊軍,斬敵過萬,此戰,已折損了西涼之氣焰!”王允對著屏風後麵的天子,躬身行禮,然後輕聲的說道:“臣認為,當嘉獎錢塘侯!”
錢塘侯就是朱儁。
中平二年,大戰黃巾軍而勝,朱儁被拜右車騎將軍,封錢塘侯。
朱儁這一次在雒陽大敗李傕和郭汜,大大的增長了保皇黨的氣焰,甚至連王允鄭泰之流,都敢明目張膽的進攻與天子商討大事情了。
往日他們隻能偷偷摸摸的聊兩句。
“如何嘉獎?”天子溫和的問。
“陛下密詔而出,可拜錢塘侯為大將軍,然後召錢塘侯號召天下兵馬入關中,前後夾擊之下,吾等必能逼董賊退朝還政!”王允沉聲的說道。
他相信再來一次諸侯討伐董賊,必有不一樣的結果。
“鄭議郎,你意下如何?”天子沉思了片刻,問旁邊坐著的鄭泰。
鄭泰這時候倒是有些心不在焉。
因為入宮之前,他和荀攸會麵了一次,荀攸有些話,說到了他心坎裏麵去了,讓他不得不對於朝堂,重新思考起來了。
“鄭議郎?”天子皺眉。
“陛下!”
鄭泰回過神來了,站出來,拱手行禮,然後說道:“臣在想,朱儁將軍和盧尚書在雒陽擊潰西涼賊軍,可這關東諸侯卻並沒有絲毫的回應,這天下諸侯,可還是陛下之臣否?”
“你是說,朕已經號令不了天下諸侯了?”天子有些深沉的問。
“臣並無此意,隻是……”
鄭泰苦笑:“朱儁將軍能大勝,自然最好,起碼能壓住董賊之氣焰,逼迫董卓還政,指日可待,然而,若是逼迫的太過於緊,董賊喪心病狂之下,對陛下不利,該當如何!”
“那鄭議郎可有什麽建議?”
王允在旁邊,開口詢問。
“臣在想,何不分裂西涼軍,董賊在眉縣建塢堡,一月之內,遷董氏百餘族人而入,屯糧過三十萬石,更是儲兵器無數,如此怯懦,已失了豪勇之氣,想必西涼賊將對其亦頗有不滿吧!”
鄭泰冷笑:“西涼賊不過隻是一群烏合之眾,合利則聚,無利則散,此時拉攏一些西涼將,為陛下所用,為朝廷所驅,讓董賊還政於陛下,指日可待也!”
這是荀攸提議的。
分割,拉攏。
西涼畢竟兵權沉重,如果能拉攏一部分兵權為朝廷所用,那麽想要除掉董卓,也不是不可能的。
“不可!”王允反對:“陛下,西涼賊將皆見利忘義之輩,不可輕信也!”
天子有些猶豫。
半響之後,他問:“李君臨可還在牢獄之中?”
“是!”
王允點頭:“此獠死不悔改,又在牢獄之中,上了一道奏本於太師府,意圖逼迫董賊放棄塢堡,董賊大怒,直接讓人在牢裏麵打了他三十軍棍,不過……臣發現,此獠的執金吾並沒有被剝掉,還有此獠對執金吾和京兆尹衙兩個衙門的掌控如舊,舊部對其,更是忠心耿耿,曾有人拉攏其之舊部,卻無人成功,而且此獠提議的建新城,並非是虛言,長安數萬刑徒已經在南郊往東南方向,建立閭裏……”
“建造新城?”
天子歎氣:“這廝倒是魄力很大啊!”
“臣認為,所謂的修築新城,不過就是虛張聲勢而已,他手中並無錢糧,錢糧皆在董賊之手,所謂修築新城,修築一些閭裏,供百姓居住,驅趕城中百姓城郊而居,緩解這長安城的壓力罷了。”
王允冷笑。
“西涼皆乃見利忘義之輩,可此子,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寧可忤逆董賊,亦要諫言,對那董賊倒是忠心不二啊!”天子有些自嘲起來:“可惜我朝堂之上,卻無此忠臣良將也!”
李桓諫言之事,在長安城鬧的沸沸揚揚的,哪怕立場不一樣,也不妨礙不少讀書人對他的敬佩,畢竟能在這時候勸諫董卓的人,要麽死了,要麽掛起來了,哪怕是西涼老將,都不敢出言,偏偏他就敢。
這也是為什麽,他人在獄,卻聲望不凡的原因吧。
“陛下,我朝堂之上,人才濟濟,不過隻是時運不濟,隻要能除掉董賊,便可撥亂反正,屆時可提拔忠臣良將,捍衛我大漢江山!”王允沉聲的說道。
“除掉董賊,談何容易啊!”
天子想了想,說道:“此事需徐徐圖之,不過錢塘侯之忠心,朕看得到,必須要有賞賜……朕可密詔,錢塘侯為驃騎大將軍,命錢塘侯密召天下兵馬,以進軍關中,解朝廷之壓力……”
“臣領命!”王允點頭。
天子的目光透過了屏風,看著鄭泰:“鄭議郎之提議也不錯,朕認為,一些西涼將也是可以用的,西涼也是我們朝廷的西涼,可施恩以待之,你領一道聖旨,入廷尉大獄,言執金吾既無罪,即可放監!”
“可太師……”鄭泰有些猶豫。
“太師會不會阻攔,那是太師的事情,朕看不得忠臣受苦!”天子微微一笑:“而且這長安城,也不能少了執金吾的坐鎮啊,長安的安穩,是我們所有人的安穩,此事,朕擔了!”
“諾!”
鄭泰點頭。
兩人各自領了一道聖旨出了宮。
宮門口的時候,王允問鄭泰:“公業兄,何以變也!”
“臣心如故,時局之變,當有變!”鄭泰回答。
兩人對視了一眼,王允進一步:“除董賊,乃你我之共識,我大漢忠臣無數,何須依仗那些西涼賊將呢,難道你不怕,走了一個董賊,又來了一個李賊嗎?”
“王司徒,天下能允你我忠於陛下,忠於朝廷,難道就容不下別人忠於陛下,忠於朝廷嗎?”鄭泰平靜的說道:“你一意孤行,哪怕除掉董賊,若是逼反了西涼將,你可想過後果?”
“鼠輩而已,何須畏懼!”王允坦然的說道:“我今日宴請了騎都尉呂布,你可赴宴否?”
“鄭某還要去宣陛下旨意,恐怕沒有時間赴宴了,抱歉!”
鄭泰平靜的說道。
“明白!”
王允笑了,倒是沒有太多的怨言,不過就是路不同而已,選擇不一樣而已,他們忠於朝廷,忠於漢室,忠於天下之心,卻是一樣的。
………………
當夜,王允在府邸設宴,招待呂布,他做的光明正大,畢竟他也算是投誠了董卓,在士林之中,名聲已狼藉,想要靠近西涼政治集團,無可穹恰?
赴宴的也不止呂布一人。
有朝中大臣無數,更有軍中將領。
酒過三巡,眾人興致勃然,談天說地,並沒有太多的拘束,甚至連呂布也放鬆了許多,事實上呂布的名聲更差,別說讀書人,連武將都不願意與之為伍。
這王允設宴,能邀請他,對他來說,還是比較興奮的,畢竟王允可是士林大儒,名聲斐然的讀書人。
其實不管是董卓,還是呂布,都是純粹的武人,都想要得到讀書人的認可的。
董卓折腰征蔡邕。
呂布赴王允宴席。
道理都是一樣的。
王允還親自敬了呂布幾盞酒,倒是讓他有些飄了起來了,隻看到王允說道:“呂都尉,昔日西來,一路上還多謝你的護衛,此酒,乃是吾等感激不盡!”
當初雒陽軍民西遷,是並州軍護送軍民西來了,一路上作惡多端,不少人恨之入骨。
可讀書人一張嘴,黑白難分。
“司徒大人客氣了!”呂布趕緊也敬酒。
在他心中,王允可比當年在並州一手遮天的丁原更有威望的,若是平常,他這種將領,看到王允這種大司徒,那是跪拜行禮都未必能有回應的那種。
如今王允能給他敬酒,多少滿足他的虛榮心
“呂都尉武藝天下無雙,如此英雄豪傑,當護衛長安,方能讓吾等這些手無縛雞之力之臣,安下心來了,可如今……”王允長歎:“那李家小賊屢次反太師,太師卻始終信任那小賊,當真可惡啊,如今朝綱之重任,皆托付太師一人,太師不可有失,老夫怕有一天,李家小賊若有異心,恐怕太師危也,不知道可否信任呂都尉……”
“司徒大人請放心,我呂布必忠於朝廷,忠於義父,那李桓若能忠心義父尚可,若對義父有異心,某家手中的方天畫戟,當饒不了他!”呂布沉聲的說道。
“有呂都尉這一言,老夫放心也!”
王允又敬了一盞酒,然後才說道:“可那李家小賊在獄中尚且擔著這執金吾之職,恐有不妥也,不如老夫上奏太師,讓呂都尉任之,可好……”
“不可,不可!”呂布趕緊拒絕:“義父如今正怒火中燒,若是此時上奏,豈不是徒增義父之煩躁,不管義父如何決斷,我絕不左右義父之決斷!”
“呂都尉忠義無雙!”王允再敬酒。
呂布一盞酒一盞酒的下了肚子,卻如同沒事人一樣,不過話倒是多了一點,他對王允說道:“王司徒,這長安固若金湯,那李君臨即使反了,就麾下那點烏合之眾,毫無戰力,李桓雖勇冠三軍,然而並非我方天畫戟之對手,而且他領這關中軍才多久啊,將不知兵,兵不知將,如何有戰鬥力,我三萬並州精銳,一刻鍾便可圍住長安城,一日之內,便可殲滅城中之主力……”
“都說呂都尉是天下第一武將,並非武藝絕世,更是武略無雙啊!”王允的讚美如同不要錢一樣,大大的滿足了呂布的虛榮心,也瓦解了呂布僅有的防備之心,讓呂布暢所欲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