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Chapter 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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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女排隊內也大動亂,但我很難抽出精力去關注隊內的暗流湧動,因為隔壁男排的大事更加引人注目,或者直接了當地說,就是全部關於及川。
    我很早就跑過去看影山飛雄,然後就被震撼了。如果說我一直把及川當做排球喜愛度最高的標杆,那影山毫無疑問已經超越。用岩泉的原話來說就是,他光是碰到球都如此高興。
    我是真的會被這種類型的人吸引,大腦放空,視線隨著球場上那個還略顯青澀的身影。除了對排球的喜愛,影山的技術也是出類拔萃,像是還未完全打磨的原石,可是熠熠光彩早已無處躲藏。等我回過神來,及川已經在我旁邊站了很久,我不知為何倍感心虛,搖晃幾步之後看向他的臉。
    及川麵無表情地緊盯我僵硬的表情,可是什麽都沒有說,幾秒後挪開視線。
    當然他隻是裝的雲淡風輕,真實的情緒早就透過錯誤頻發的傳球暴露無遺。
    我的隊伍也氛圍一般。橫山教練最後采取了黑川的建議——雖然當時的黑川看起來刻薄至極,當眾甩了二年級的麵子。可是通過幾次訓練賽,兩位一年級確實脫穎而出,取代唯二的二年級正選,成為新正選。
    一年級星友華成為新的主攻手,以及內田菜苗成為新的副攻。這樣的話我們的首發隊伍由四名三年級和兩名一年級組成,中間直接斷代。我不敢去想下一年的北川第一會是什麽樣的陣容。
    二年級唯一能派上用場的隻有作為替補二傳的秋由冴花,但是有黑川在,她最多隻能升上三年級之後才能入正選。
    這稀稀爛爛的隊內關係,我很難提起勁去摻和進去,我和二年級秋由冴花也幾乎沒什麽特別的交集。倒是一年級的新成員們因為還很懵懂,所以對我很平常,不過她們還是有點怕黑川。
    我有私底下和黑川談過,她這樣是不是太強硬,黑川也很頹廢,不過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但木已成舟,不如直接向下吧。我望向她的中長發,束成短短的馬尾在腦後,因為天然卷所以顯得蓬蓬的。
    她注意到我的目光,用手把馬尾捋到肩膀上,苦笑著說:“那時候是不是應該剪掉應該更好一點呢?”
    所謂“不成文的規定”究竟是什麽,我之前並不知曉。直到參與全國大賽,我麵前所有的女選手,清一色的短發,才知道留馬尾的黑川有多麽顯眼。
    不過隊伍的問題,也不是光靠剪頭發就能解決的,所以我隻是安撫性地摸摸黑川的頭。
    隻是既然如此,可能真的要在縣內預選賽獲勝,才能抵消掉這一切的沉重。就連我都開始感到絲絲壓力伏在我的肩膀,加練的時間一天比一天長。
    星友華是個活躍的後輩,認真又討喜,沒過多久在她身上的些許怨氣就被化解,她與各個年級的隊友都很親近。
    “我很憧憬高山前輩賽場上的英姿。”她也曾帶著星星眼這樣對我說道,語氣裏滿是崇拜。
    我有些許的尷尬,並且突然意識到,這可是是我第一次正視自己的後輩,也是第一次有後輩對我表達好感,畢竟我之前連名字都沒去記。就好像突然有水晶寶藏掉在自己懷裏,我捧著,小心翼翼又惴惴不安,隻好去找岩泉求教。
    “如何當一名合格的前輩?”岩泉聽見這個問題差點笑出聲。“你居然會問這種問題。”
    “別嘲笑我。”我也覺得有點不好意思,“她看我的眼神閃閃發光的,真是讓我自慚形穢。”
    “我不懂在日本前輩後輩到底意味著什麽啊。”
    話音剛落,男排那邊三個新的一年級生們剛好一起走過,影山也在其中,剩下兩位一個頭發豎起來,劉海剪得短短的,並且發際線不知道為什麽呈型,有點奇怪。另一位長相清秀,但不知為何顯得有點沒氣力。
    他們走過的時候齊聲高喊前輩好,我又下意識一僵,現在也沒能習慣。岩泉壓住笑意瞅我一眼,然後簡單地和那三位攀談幾句,我則是站在旁邊沒說話。
    然後岩泉用手肘碰我一下,介紹起他們來:“這位影山,你已經知道了。旁邊的是金田一和國見。”
    “你們好。”我隻能生硬地回答。
    岩泉還想向他們介紹我,可是卻被影山打斷。
    “我知道高山前輩。去年的預選賽我去看了。”他不知道為什麽目光灼灼盯著我,讓我如芒刺背。但旁邊的金田一馬上興奮地搭話:“我也是!不過我是看了雜誌……”
    我調動自己的社交能量去應對他們,有些倉皇,最後還是岩泉一聲下令,讓他們抓緊時間去練習。
    看著三人離去的背影,我對岩泉說:“阿一你一定是那種備受人尊敬的前輩吧,好強。”
    “沒那麽誇張。不過你是想要受後輩尊敬嗎?”
    我表情微妙:“我……其實不太在意,但是……”猶豫片刻後我繼續說:“我能夠接受別人討厭我,可是如果演變成別人害怕我,那就有點心塞了。”會讓我挫敗感特別強。
    “二年級已經無能為力,但至少一年級希望能稍微做好一點……”
    岩泉挑起眉:“看來沒當上隊長這件事對你影響還挺大的。”沒等我回應,他繼續說:“也沒必要和後輩產生多少私下的聯係,隻需要維持在社團內部就行了。”
    “我覺得前輩之所以是前輩,就是要承擔起更多的責任吧。不管是賽場上還是平時訓練,隻有記住這點就沒問題了。”
    責任。老實說這個詞對我來說有點陌生,畢竟我平時做事講究一個隨心所欲,平時也活在群體邊緣,很難體會這種承擔角色帶來的責任的感覺。
    我走回體育館,星友華正在加練,看見我來了便馬上停下向我打招呼。我擺擺手示意她不用管我。她現在的身高和我當年的身高差不多,不知道未來會不會繼續發育。但是她跳躍能力比我好,並且一看就是從小就打球,經驗豐富。
    可是我發現他剛剛的動作有些許僵硬,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在旁邊看著。
    這種時候我應該說點什麽嗎?我陷入茫然。
    結果反而星友華先開口:“高山前輩,你的表情有些凝重,請問是我的動作哪裏有問題嗎?”
    “……首先,我想事情的時候就是沒什麽表情,但是不代表我心情不好。”關於這點我是真的很怨念,可是我天生就是張這張臉。我歎口氣,還是把剛剛觀察到的東西說出口:“你剛剛動作有些僵硬,是心理問題嗎?該不會是因為我在看吧?”
    星友華有點不好意思撓撓脖子,把球抱在懷裏。“對不起,我有點緊張……”
    “那沒關係。我馬上走。”我剛準備轉頭,可是卻被星友華焦急叫住。
    “高山前輩,那個……我代替二年級的前輩成為正選真的好嗎?”
    原來是在糾結這個嗎。我轉過頭,星友華站在我不遠處,明明剪著耳朵以上的短發,可是儀態卻格外乖巧。
    也許這個時候應該說一些安慰的客套話會比較討喜,可惜這不是我的風格。所以我沉吟片刻,最後直白地說道:“如果你問我的想法,我會說無所謂,因為我不在乎,憑實力說話就行。”
    “但,這確實是個問題。也許像我這種不在乎的人才是少數,絕大部分的人都會心情複雜吧。”我想起隔壁的及川,心情低落起來。
    “隻要這樣繼續打下去,相似的困境會一直出現。我不擅長人際交往,給不出好的建議,所以隻能你自己努力解決了。”
    “不過你應該沒問題,你很討喜啊。”
    星友華突然滿臉通紅,給我嚇一跳。
    想起及川,我也忍不住擔心。他狀況每日俱下,而進入初中,身體開始初步發育的影山正開始如魚得水。我聽說影山已經確定打二傳的位置,他本身也對二傳非常有執念。
    晚上,為了等及川,我也會加練到很晚,但最後岩泉都來和我說,讓我先回去。
    “他真的沒事嗎?說實話要不要找心理醫生來看看啊?”我覺得現狀應該很難靠及川自我調節來走出這次的陰霾。
    連岩泉都說不出什麽安慰的話,他重重歎口氣,雙手有些無力地叉在腰上。
    “今天你先回去吧,我等會再和他說說。實在不行我隻能暴揍他一頓了。”
    “……請打輕一點。”
    尷尬的是,影山這個一年級居然也加練到很晚,那豈不是剛剛他在體育館裏麵和及川獨處。並且等我正打算回家時,影山也正好打算回去,我與他被迫要一起走一路。
    我還想著既然我們都不熟,那影山是不是會提前加快腳步把我甩掉。可沒曾想他居然麵不改色地走在我的旁邊,讓我如坐針氈。我不太清楚要如何麵對影山,因為每次看見他,我既能回想起對方對排球的熱愛和天賜的才能,可是同時我又會為及川感到十足的心痛。
    而且影山到底是個什麽性格,我也不清楚,前麵幾次短暫的相處我隻覺得他好像很天然。
    並且確實如此,因為他執意要和我一起走出校園的原因就是為了與我討論排球,並且有點單方麵滔滔不絕。
    “……雖然最後贏了,但是對高山前輩的消耗太大。二傳傳給你太多的球,整個隊伍的戰術是不是太僵硬了?”
    “額,嗯。但是我們隊當時其他成員不強,所以教練以及黑川,就是那個二傳覺得這樣勝利的可能性最大,還有一些場外因素。”我費力解釋。
    影山沒有被說服,他眉頭緊皺,就好像現在身處賽場,需要絞盡腦汁想出解決方案。半晌,他悶悶開口:“還是其他人太弱了。”
    “可是我們是隊友哦?這是不可選擇的。”我提醒他。
    影山看上去並沒有聽進去,他馬上就換到下一個話題:“及川前輩真的很厲害。我希望他能教我發球。”
    “……誒——”平時說話直白的我,在影山麵前卻經常語塞,含糊不清。我總不能說你別去,及川不會給你好臉色看吧。
    “可是,最近是不是徹很忙啊,畢竟離預選賽不遠……”我暗示地說道,可誰曾想影山完全沒聽懂,還天真地繼續發問:“那高山前輩能教我扣球嗎?”
    “……誒?!”
    我有苦難言,簡直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要是被及川看見我居然在教影山,真不知道他會怎麽鬧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