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Chapter 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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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oc全國都道府對抗賽時間為12月25日持續到28日,但是總體設計非常緊湊,25號那一天並沒有比賽,而是開幕式、適應比賽等雜事,結果導致接下來的三天每天都要打兩到三場比賽——當然是如果一直贏下去的情況。
    以及與全國大賽等比賽相比最不一樣的地方在於,joc有小組賽,三縣一組,並且是循環賽的形式,這樣的設計讓哪怕第一輪就被淘汰的縣也能至少能打三場比賽,這樣看確確實實是想讓各地的選手有更多展現自己的機會。
    晚上八點,我們一幫人在縣體育館前集合,登上大巴前往大阪。我並不喜歡這種封閉式長時間的移動方式,真希望自己一上車就立刻昏死過去,岩泉還過來給我手裏塞了幾顆暈車藥,但我覺得可能安眠藥會更有用。
    女隊的臨時隊長佐佐木是一位保障型的接應,性格確實沉穩,適合管理全隊。因為赤平教練吩咐過我們的陣型和戰術都以我為主,所以她私底下有找我和二傳今野聊過。
    “我攻擊力不強,但能接六輪一傳,所以高山同學不用太擔心,請盡情去打吧。”
    不得不說這真的很帥氣。
    我們在11月底就已經抽簽完畢,知道自己小組賽的分組情況,並沒有和東京以及大阪隊分在一起,除我之外的隊友們都鬆一口氣。黑川解釋說這兩個地區奪冠次數最多。
    “當然其他縣也奪冠過……但就是完全看有沒有天才選手,出一個就能帶動整個縣。東京大阪這種大城市就是總體上更強。宮城縣一直在八強左右的樣子。”
    “不過今年的宮城有你和牛島,說不定會不一樣。”
    巴士以穩妥的速度行駛在街道上,而車裏幾乎所有人都熟睡,淺淺呼吸聲此起彼伏,黑川同樣如此,她頭靠著我的肩膀,毛躁的紅色卷發稍微刺撓著我的臉頰。可我沒有睡意,隻是側著腦袋望向窗外模糊不清、光影流動的景色。
    我不知道牛島對於別人的期望,甚至乃至社會的期望有什麽樣的看法,會不會感到壓力和緊張。可是又想著他那種性格可能根本不會多想,心態堅如磐石,不得不說這真的很適合競技體育。
    而我腦袋裏想的是另外一件事。在赤平教練下指令我不需要再練習防守,而是把全部的精力投入到進攻之後,我當然提出過質疑,隻有進攻並不一點會帶來勝利。可沒曾想到赤平教練卻坦誠點頭,承認確實如此。
    “‘被針對是王牌的宿命’,這句話很流行。”
    “所以很自然,你防守弱這一點是一定會被針對的,你的短板也會暴露無遺。”
    “剩下的……不管是心態還是能力,就看你自己的發揮了。”
    我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內心卻猶如窗外恬靜的夜空。曾幾何時,我已經有了這樣的自信。
    而狀態極佳的我,在26號小組賽的三場比賽裏帶領宮城三連勝,以小組第一的成績進下一輪,並且其中兩場比賽都個人得分突破30分。
    球落地的巨大摩擦聲,隊友和觀眾們的尖叫,一直縈繞在我頭頂上空的那塊區域,將我緩慢包裹住,在這中心的我比起激昂這種極端的情緒,更像是浸泡在溫泉水裏,在以45度的熱度燃燒著。
    比賽結束,身體還未完全冷卻時,我獨自坐在旁邊的觀眾席裏觀看剩餘的比賽,但其實大腦在神遊,直到眼前突然一黑,原來是不知道什麽時候靠近的及川向我甩來一件運動服,砸在我的頭上。
    我從運動服裏掙脫開來,疑惑道:“誒?我有穿外套啊?”
    “讓你把腿蓋上。”及川滿臉寫著了無生趣,竟然直接大步跨過座椅,坐在我的旁邊。“明明平時都很怕冷,怎麽,今天太熱血沸騰了嗎?”
    這句話揶揄成分很重,我仔細想了想,點頭回答:“說不定真的如此。”
    “所以坐在這回味?”
    “回味嗎?”我視線投射在球場上,小組賽即將入尾聲,漸漸人群都緩慢離場。
    “我隻是在想如果我迷上了這種感覺,等到某天跌下來的時候會不會很難以接受。”
    半晌及川才回答,語氣懶洋洋的。“才不會。”我不清楚他到底是指我不會跌下來還是我可以接受那種挫敗。
    我轉頭打量著及川的臉,他看上去心情很一般,雙手插兜,眼睛沒有焦點。但是不是那種強烈的不爽或者煩躁,像是長久的灰色陰天,已經成為固定的氛圍。
    “我聽說今天的小組賽男排也是三場全勝。”
    “嗯。”及川低下頭,下意識去用鞋去摩擦地板,我稍微降低重心,把身體往他那邊靠,繼續問:“那你看上去不是很高興?還是和牛島不合嗎?”
    “我才沒那麽幼稚。”及川矢口否認,我卻暗自腹誹這絕對是假話。但他下一句話卻讓我也愣住:“隻是感覺成為了他的獨角戲。”
    我心中有點慌張,因為女排的比賽某種意義上也是我的獨角戲,及川的這句暗藏痛苦的指責仿佛也成為了對我的指責。可是馬上及川就意識我的胡思亂想,他伸手敲了一下我的額頭。
    “和你們不一樣。”他停頓了幾秒才繼續說。
    “是我自己的問題。二傳本應該是全隊的指揮者,可是我沒辦法和牛島很好配合。”
    “……雖然贏了,但是沒能打出更加精彩的比賽。”
    在這個展示個人舞台的比賽,卻沒能展示出自己的能力,我突然明曉及川究竟在想什麽。為了安慰他,我拍拍他的肩膀:“高中之後去打敗他吧。”
    及川挑起眉頭,表情微妙,他彎下上半身,把手肘抵在大腿上撐著半張臉,斜斜著看著我。
    “說到這個——”他恢複常態,用著宛如融化黏糊糊糖果般的語氣,尾音拉長,“你到底準備讀哪所學校啊?”
    “我還在想你和阿一準備憋到什麽時候來問我呢。”
    “小岩就是一個死腦筋!他都不準我來問你。”及川話裏全是抱怨,他誇張地表達不滿,可拋去表演的成分,他又真的很認真地問。
    我回答我還沒有確定。
    “……現在都十二月底了。”
    “填誌願是一月中旬吧,還有時間。”
    及川被我這無所謂的態度給嚇住,他又直起身,把我從上到下仔仔細細給掃視了一遍。
    “說真的,你是不是被哪個人灌了迷魂藥?在你知道新山女子沒有給推薦的時候都不是這種心態吧?這幾個月發生什麽了?”
    我剛張口,及川的下一句卻把我堵住:“你逃課那次果然發生什麽了吧?”
    這實在是難以解釋,所以我閉上嘴,看著及川眨眨眼睛。及川無語地說我老是用這種方法把事情糊弄過去。
    及川變得有些惱怒,他又開始用鞋底去摩擦地板。
    “我還是有可能去青葉城西的。”我出言想要繼續安慰他,可是腦海裏又轉念一想,為什麽我會覺得我就讀青葉城西會安慰到及川呢,畢竟他也沒有親口對我說過希望我們讀同一所高中。
    及川看上去並沒有被我的話提升心情,反而微妙地看著我,然後問:“該不會……真的是因為我和小岩會讀青葉城西,所以你也一起吧?”
    果然他們會生氣,不過我還是點頭:“其實青葉城西女排也不差,並且我還挺喜歡那種風格的……但確實有想和你們在一起這種理由。”
    “要是被小岩聽到了他一定會痛罵你。”
    “所以我不會和他說啊。”對此我表示讚同,“他太正直了。”
    “但其實如果你們對我說,希望和我讀同一所高中的話,我會很高興的。”
    及川本來打算往後倒,靠在座椅後背上的,可是我的話讓他硬生生卡在半空中,最後變成一個怪異的姿勢,他狼狽地重新直起上半身。
    “你會高興嗎?”他驚訝地問我。
    “當然。”我反倒奇怪及川居然質疑這一點,“我不是一直都很喜歡聽這種話嗎?”
    我們兩個麵麵相覷之後,及川沉默著移開了視線。氣氛突然變得有些尷尬,我卻迷茫與不知道自己又說了什麽做了什麽才導致這樣的結果。然後接下來的一個瞬間,及川向我偏過身子,嘴巴微張像是要說什麽,可是我的手機鈴卻突然響起,像是把白紙撕成兩半般打斷了此時此刻的場景。我拿出手機看向及川,他有些無奈地示意我先接電話。
    我一按下接通鍵,電話那頭簡直狂風暴雨向我襲來。
    “前輩,你在哪?見個麵吧!”能讓我用狂風暴雨來形容的人,自然隻有宮侑。他的話語飽含喜悅和不經思考的理所當然,每次都讓我覺得震驚,這個社會性比我還要差的人卻好像比我還要更加如魚得水地活在日本這個社會裏。
    “為什麽要見麵啊?明天還有比賽,你還是快回去休息吧。”
    “哈?我們已經很久沒見過麵了!”
    那又怎樣?我把這句話又咽回去,因為感覺如果說出來對方會沒完沒了。
    然後又是兄弟倆吵架的聲響在話筒那頭此起彼伏,我木著臉把手機拿著離我耳朵遠一點,嫌吵。最後還是在宮侑發現我們根本沒有被分在同一個運動場這件事才算了結。
    我收起手機,重新看向旁邊的及川,想要知道對方剛剛打算說什麽。可是及川雙臂折疊抱在胸前,表情異常平靜。我卻頓時內心發毛,心虛無比,又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每次扯上宮侑都要先心虛一番。
    及川張口,一字一句緩慢地說:“在暑假集訓回來之後,你說被一位後輩嘲笑了。”
    “該不會逃課的時候遇見的人、之後一直給你發垃圾郵件的人,都是這位後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