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之軒！”
    石之軒此言一出，幽林小築內傳出裹挾無盡憤怒的嬌喝。伴著嬌喝，剛剛隱入穀中的石清璿再度現身。
    楊拓與石之軒說話時，石青璿一直躲在穀中偷聽，取下了那枚假鼻子，現出一枚小巧玲瓏的瓊鼻。瓊鼻與瑤口呼應，再加上柳眉杏目，以及那曲線玲瓏的身段，在山穀中孕育出的脫俗風韻。這位聞名天下的簫藝大家，如山林中的精靈，將紅塵的諸般華麗辭藻用在她身上，本就是一種褻瀆。
    石青璿甫現身，素手一揚，一件東西丟了出來，狠狠向楊拓砸去。楊拓伸手一抓，將石青璿丟過來的東西抄在手中，定睛一看，不死印卷四字映入眼簾。
    “石姑娘，我想問你幾個問題。”接住石青璿丟來的不死印卷後，楊拓並未第一時間翻閱，反手將之插入腰間，注視著二十丈之外，長身玉立，兩側臉頰微微鼓起，天仙化人般的石青璿。
    “什麽問題？”
    聽到了楊拓與石之軒的對話，石青璿渾身散發出無盡寒意，看都不看石之軒一眼，冷聲道。
    “第一，你爹石之軒留下不死印卷離開時，你多大了？”楊拓雙手抱胸，饒有興趣的問道。
    一旁的石之軒聽到楊拓此言，再感知到石青璿身上傳來的無盡冷漠，眉宇間盡是痛苦，眼中的殺氣亦漸趨消弭。隨著石青璿來至麵前，石之軒充斥殺意的人格受到影響，轉化為那落寞憂鬱的人格。
    “七歲！”石青璿神色冷寂，吐出二字。
    楊拓道：“也就是說，你娘研習不死印卷時，不存在難產，身體狀況也很好。對吧？”
    石青璿厲聲道：“邪帝，你到底想說什麽？如果不是石之軒留下這害人的東西，我娘也不會早夭！”
    “在你娘死之前，她是不是有一段時間，每日最少也要看不死印卷好幾次？”感知到自石青璿身上傳來的憤怒，楊拓繼續問道。
    “不錯。”當時，石青璿雖然隻有七歲，但得益於父母，已然記事。楊拓此言一出，石青璿那天仙般的容顏遍布萬年寒霜。
    楊拓扭頭看向石之軒，注視石之軒的眼神，破天荒的染上一抹同情，“邪王，本座突然發現，你與碧秀心，根本就是在互相折磨。”
    “此話怎講？”人格轉化的石之軒，聽到了楊拓與石青璿的對話，俊顏盡是自責。
    “以碧秀心的武功，如果隻是單純的看一遍不死印卷，根本不會有什麽大礙。”楊拓以最平淡的口吻，說出自己對石之軒與碧秀心這對夫妻的認知，“除非，她苦心鑽研過不死印卷，意圖自其中找出不死印法的破綻，來自不死印法的魔性與她自身道胎發生了衝突。”
    “這，才是碧秀心早夭的真正原因。或者更準確的說，碧秀心雖然愛邪王你，但她從未忘記，邪王你是什麽人，哪怕拚上自己的一條性命，也要為武林正道，或者說慈航靜齋，留下克製你的機會。”
    “同樣的，邪王你作為一個聰明人，知曉一旦留下不死印卷，碧秀心一定會鑽研，至於你有沒有預料到碧秀心會死在不死印卷上，就隻有你自己知道了。”
    “最後，碧秀心死了，你害死了自己這一生唯一動過真情的女人，自己都無法原諒自己，把自己搞得精神分裂！”
    石之軒與碧秀心的這段虐戀，對江湖上的老一輩人物，並不是什麽秘密。碧秀心的擁躉，因碧秀心之死，對石之軒可謂恨之入骨。但，從未有人站在客觀的角度上，對這段虐戀進行過分析。
    這番言辭一出，作為當事人的石之軒、石青璿父女，麵上露出無盡思索，蕭索充斥此地。
    “嗬嗬嗬。”
    良久之後，石之軒笑了，蘊著充沛功力的笑聲，震動方圓數十丈，令石青璿嬌顏泛白，植被起伏。然則，在石之軒的笑聲中，沒有絲毫溫暖，唯有散不開的無盡自嘲與發自內心的痛苦。
    見石青璿在石之軒笑聲影響下，臉色發白，楊拓來至她身前，右手輕輕搭在石青璿宛若玉削的香肩上，就將她所承受的壓力盡數化解。這時，石之軒注意到自己女兒那蒼白如紙的臉色，止住了笑聲。
    “邪帝，就算你說的都對。”石之軒的笑聲方停，石青璿便嘶吼出聲，“事實就是，我娘的死，終究是石之軒的推手。我娘死了，間接死在她心愛的男人手中！就衝這一點，我永遠都不會原諒石之軒！”
    滴答！
    伴著這與其說是說給石之軒，不如說是說給她自己的嘶吼，石青璿美眸滾落一滴晶瑩淚珠，順著如畫嬌靨落在草地上，摔成八段，一如她那顆千瘡百孔的心。
    “青璿，我也從來都沒指望過，你會原諒我！”石之軒望著自己的女兒，柔聲道，“我隻希望，你可以一輩子安安穩穩，快樂幸福！”
    “嗬。”聽到石之軒這麽說，石青璿冷笑出聲，“石之軒，你不覺得你說的話很可笑嗎？如果你真的希望我一輩子安穩幸福的話，就不會將我當成一件禮物，許配給邪帝楊拓這樣的花心大蘿卜了！”
    說到此處，石青璿狠狠瞪了站在她身邊的楊拓一眼。
    “楊拓，把你的手拿開！”
    仍將手掌落在石青璿肩上，感受著那溫玉般細膩觸感的楊拓，見石青璿生氣了，神情訕訕，收回了手掌。
    “青璿，你誤會了。”石之軒解釋道，“我不是想把你許配給楊拓。我石之軒的女婿，非但要是人中之龍，而且隻能有你一個，絕不能是一個喜歡拈花惹草的浪子！”話畢，石之軒狠狠瞪了楊拓一眼，內裏盡是警告。
    “作為石之軒，我的確隻有你這一個女兒。作為裴矩，正如楊拓所言，我有不少子女，挑一個嫁給楊拓就是了！”
    “原來如此。”
    得知石之軒言語中所指的女兒，並非自己，石青璿鬆了一口氣，心底卻又湧起一絲失落。
    “用不死印卷和一個女兒，交換道心種魔大法嗎？”不待石青璿再發聲，楊拓開口了，語氣意味深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