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攘外必先安內

字數:3137   加入書籤

A+A-




    房玄齡很難形容自己的心境到底是什麽樣的,皇帝陛下給房俊的冊封文書在回來的路上他就已經翻來覆去的看了無數次,回家之後又擺在案頭認認真真看了半個時辰。
    難道真是自己的家教出問題了?
    被自己傾盡心血寄予厚望的長子混到現在還一事無成,那個幾乎被放棄的小子卻混的風聲水起,不僅把皇帝、皇後哄的團團轉,就連往日不怎麽對付的各家紈絝也都對他言聽計從。
    這到底是要鬧哪樣?
    難道我房家偌大家業以後還要靠老二來繼承?
    沒這道理啊!
    長幼有序,尊卑有別,是老輩傳下來的規矩,真把家業傳給老二,房家的臉麵還要不要。
    房俊則像是沒事兒人似的,除開始的時候拿著冊封文書稀罕了一會兒,轉臉就把文書丟到旁邊不管了,抱著一壺葡萄釀坐在黑著臉的老大身邊顯擺:“哥,臨淄是啥地方?陛下為啥封我當臨淄縣子,咱老家不是清河的麽。”
    盧氏用手裏的筷子在房俊頭上抽了一記:“房家祖籍便在臨淄,你這臭小子怎麽連這都不知道,再亂講話,當心你爹抽你。”
    房俊縮了縮脖子,沒敢再撩撥老大,給自己倒了杯酒朝坐在房遺直身旁的嫂子遙敬:“大嫂,母親年齡越來越大了,家裏的事情將來還要您挑大梁,小弟在這裏敬您一杯,以前有什麽不周之處,還望嫂嫂不要放在心上。”
    “叔叔說的哪裏話,妾身出身低微,哪裏敢挑叔叔的不是。”大嫂強笑著舉起杯子,言語間聽著多有不滿之意,引得盧氏麵色微微發寒。
    這就是傳說中高門大戶的內耗吧。
    估計這段時間大嫂沒少在兄長麵前給自己上眼藥,否則當著老頭子和老娘的麵,老大再怎麽也不至於給自己臉色看。
    房俊心中無奈,臉上卻依舊帶著人畜無害的笑,仰頭把酒喝了,呼出一口酒氣道:“大嫂說錯啦,所謂英雄不問出處,打架不論歲數,時間往前倒推一千年,誰還不是個土裏刨食的泥腿子。”
    “所以,妄自菲薄是不對的,大哥將來總是要繼承老頭子爵位的,大嫂你將來也注定要成為國公夫人,這跟出身沒什麽關係,誰敢不承認大嫂你的地位,弟弟我第一個不服。”
    此話一出就連坐在邊上發呆的老房都抬頭向房俊看了過來,盧氏臉上滿是無奈之色,恨恨瞪了坐在邊上垂頭不語的長子一眼。
    說來說去,一家子紛爭不斷,最終還不是為了老頭子國公的爵位,如今房俊主動表示自己不稀罕這個爵位,主動選擇退出,頓時讓房間裏的氣氛變的詭異起來。
    大嫂愕然看著房俊,仿佛要確定事情的真假,房遺直臉紅的跟猴屁股似的,坐立不安的一會兒看看老頭子,一會兒又看看便宜老娘。
    作為家中長子,不能服眾的同時,還要給能力比自己強的弟弟甩臉色,當著父母的麵逼著弟弟早早做出承諾,這讓房遺直的心裏很不是滋味,惱羞成怒之下正準備說點什麽,卻被房俊拉住了。
    “大哥,這間屋子裏所有人都可以對大嫂不滿,唯有你不能。所以,千萬不要讓我這個做弟弟的看不起你。”
    難得正經一次的房俊再次舉起酒壺給大嫂把酒倒滿:“大嫂,弟弟的意思想必你也明白,這杯酒我替大哥敬你,感謝你為大哥所做的一切。今後,家裏若有什麽解決不了的問題,隻管來找弟弟便是。”
    隨著房俊將自己杯子裏的酒一飲而盡,大嫂的眼睛紅了,所有的委屈似乎一下子找到了宣泄口,強撐著將杯中酒飲盡之後,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伏安大哭。
    一場歡宴鬧成現在這個樣子自然沒了繼續下去的必要,房遺直漲紅著臉扶著自家媳婦回去了,房俊也在跟老房兩口子告罪之後帶著蘭兒回了自己的小院,軒敞的房間中隻留下老房夫妻和鬱悶的房家三小姐。
    “大嫂也真是,想鬧也不看看是什麽日子,現在好了,大家不歡而散,二哥心裏指不定怎麽委屈呢。”
    小妮子嘀咕著替房俊鳴不平,自從上次在芙蓉園詩會上憑借二哥的《月滿西樓》拔得頭籌,房三小姐一反常態,對往日裏總是被自己看不上的二哥那是崇拜的不得了。
    這會兒見二哥的慶功宴被鬧了個不歡而散,頓時有些不樂意了。
    盧氏伸手在閨女額頭點了一指:“你懂什麽,你二哥這會兒怕是正躲在屋裏偷著樂呢。”
    “啊?”房嬌覺得三觀都被顛覆了,剛剛發生的事情怎麽看都是二哥吃了虧才是,怎麽還會偷著樂?
    房玄齡起身歎了口氣:“以後多跟你二哥學學吧,老夫去書房歇歇,你們娘倆慢慢聊吧。”
    看著老父離去的背影,房三小姐愈發困惑,來到盧身身邊坐下,拉著老娘的胳膊搖晃著:“娘,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怎麽回事?”盧氏語氣莫名,似帶著無限感慨:“我大唐曆來講求立長立嫡,你爹的爵位將來無論如何都是你大哥的,即便你二哥再有能力,爵位也不會輪到他的頭上。”
    “你二哥看的明白啊,憑著兩杯酒和一番惠而不費的話,用本就不屬於他的爵位,換走了房家未來的主導權,偏生你那個蠢笨的大嫂還要對他感激涕零。”
    “啊?!”弄清楚了其中的門道,房嬌驚的瞪大了眼睛:“那我二哥也太壞了吧!”
    盧氏搖頭道:“這卻也未必,以你大哥泥捏的性子,將來若真是把房家交到他的手裏,房家怕不是要被那些如狼似虎的勳貴吞的連渣都不剩。反倒是你二哥,他那不肯吃虧,睚眥必報的性子比你大哥更適合繼承家業。”
    房嬌越聽越迷糊,皺眉問道:“那說來說去,不還是要二哥將來繼承爹的爵位?”
    盧氏差點被氣笑了,又在閨女額頭戳了戳:“誰說繼承爵位的就一定能繼承家業,爵位是爵位,一個家族底蘊可不是繼承了爵位就能繼承過去的。你啊,就像你爹說的,以後跟你二哥多學著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