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自己的小院，房俊洗了澡，躺在炕上給今天的事情做了遍複盤。
    和李世民有關的一切沒什麽好想的，事情逼到那個份上了，無論是作詩還是進獻火藥都是不得已的事情。
    晚上的家宴或許自己有些過分，但早點把話說開，將矛盾掐死在萌芽狀態，遠比將來人腦子打出狗腦子要好的多。
    老大那個麵瓜性子啊，將來是別指望著他能替自己遮風擋雨嘍……。
    想著，房俊沉沉睡了過去，天亮之後就是大唐皇家煤業第一天開張的日子，可不敢疏忽大意。
    翌日，房俊起了個大早，跟準備上朝的老頭子一起出了府門。
    “那個皇家煤業今天開張？”坊門前路口處，分道揚鑣前，老頭子突然開口。
    “準確的說，是試營業，正式開張還需要一些時間來準備。”房俊沒解釋太多，主要是沒那麽多時間來解釋這些。
    房玄齡不著痕跡的點點頭，隨後淡淡說道：“回頭我安排房貴去你那邊幫你，有什麽事情你可以交待他去做。”
    房俊沒跟老頭子客氣：“好，我在大安坊等他。”
    簡單的對話過後，父子二人在路口分開，一個向東，一個向南，好似什麽都沒發生，而在冥冥之中又好似發生了什麽。
    大安坊，晨霧尚未散盡，喧囂聲卻已傳開。
    一輛輛推車在坊門口排成長隊，車上皮紅掛彩，上麵拉著條幅，每輛車邊上都站著兩名穿著青灰色麻布衣服的青壯，看上去仿佛即將出征的軍隊。
    房俊站在坊門處，身邊是長孫衝、程處默等眾紈絝，因為起太早的關係，紈絝們哈欠連天抱怨聲不斷。
    “我說房爵爺，不就是賣個煤球麽，你讓他們賣就是了，何必這麽早把大家折騰過來受罪。”一句話，長孫衝打了三個哈欠，其中的怨氣隔著老遠都能感應得到。
    “生意的好壞關係到你長孫家的未來，你這個接班人不來怎麽行。”房俊對長孫衝的抱怨充耳不聞，隻當他是在嫉妒自己。
    程處默就比較實在，直接貼臉開懟：“恁這家夥做事不地道，俺們昨天也出力了，憑啥恁得了個爵位，咱們就啥也沒有。”
    “盡說那沒味道的屁話，那東西的配方如果能告訴你們，我昨天就說了。”房俊毫不示弱，直接又懟了回去：“那東西的威力有多大你們應該知道了，兩丈寬的宮牆啊，直接炸了個數尺寬的口子，你們還敢打聽配方？腦袋都不想要了是吧？”
    李景怛嘿嘿一笑：“就算你說的有道理，可我們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你小子一個人把便宜都占了，還不讓我們說幾句？”
    房俊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說唄，我又沒把你們嘴堵上，反正哥們兒皮厚是長安城裏出了名的，你們愛咋說咋說，臉紅一下算我輸。”
    “切！”二十多根中指直接懟了過來，房俊果然如他自己所說，麵不改色心不跳，平靜的接受了眾紈絝的‘祝福’。
    另一邊，小推車們已經出發了，不用任何人交待，出了坊門之後，兩兩一組向著周圍的坊市奔去。
    常二推著裝滿煤球的小車，栓在兩根車把上的紅綢搭在肩膀上，替他分擔了不少車子的重量，在他身旁，柱子挑著扁擔，兩頭的筐裏各自裝了五個竹子為外皮裏麵填充黏土的煤爐子。
    他們的目的地是永安坊，距離大安坊並不遠。
    “柱子，把你那個煤爐子放我車上吧，挑著太累。”常二推著車子往前走了一段，見身邊的同伴腳步似乎變的慢了，便主動提出幫忙。
    “常二哥，你那一車煤球可不比我這幾個煤爐子輕。”柱子搖頭拒絕了常二的提議，緊走幾步追上他，吸著鼻子道：“二哥啊，你說咱這煤球真能賣的出去麽？”
    “我覺著應該沒問題。”常二信心十足的說道：“聽說長安城裏的大戶人家都燒這個，而且這段時間你家裏燒的不也是這東西麽，咋，沒信心？”
    柱子咂咂嘴：“我是擔心有人不識貨。那老話不是說了麽，滿街貼告示，還有不識字。”
    常二愣了愣，隨即搖頭道：“沒事，信不過我你還信不過房公子麽，房公子可是文曲星下凡，他說能賣出去，就一定能賣出去。”
    兩人說話的功夫，永安坊已經遙遙在望，隱約間還能看到坊門口似乎還站了老大一群人。
    什麽情況？兩人腳步不由自主的頓了頓，彼此對望一眼，都想從對方那裏得到答案。
    也就在此時，在永安坊那邊急急忙忙跑來一個少年，遠遠便扯著嗓子喊道：“前麵可是賣煤球的？速速過來！”
    誒？
    常二和柱子愣愣的有些沒反應過來，旬日之前他們還是土裏刨食的泥腿子，哪裏懂得做買賣的關竅，若不是隻有那少年一個人過來，兩人差點以為有人要搶自家的煤球。
    好在那少年腿腳很是麻利，沒多大功夫便來到兩人麵前，氣喘籲籲的抱怨道：“你們怎地如此慢，我們都等了老半天了，快點跟我過去，別再耽擱了。”
    常二到底年長些，很快鎮定下來，看著少年問道：“呃，這位小哥，你們知道煤球？”
    “咋能不知道，那些個勳貴們一車一車往家裏拉這東西，咱老百姓又不是傻子，早把這東西打聽明白了。”
    少年得意的賣弄著，一邊催促常二和柱子快走，一邊說道：“而且我們兩天前就打聽到你們今天要來賣煤球，所以老早便在坊門口等著了，有些老人還擔心你們半路上被人給截了呢。”
    常二與柱子聽了少年的話，腳下速度不由開始加快，沒多會兒的功夫便推著車子進了永安坊。
    沒辦法，京兆府規定，長安城主幹道不準做生意，所以永安坊的人就算再急也隻能在坊中等著他們進來，否則買賣雙方都會被巡街武候抓去打板子。
    “賣煤球的，我要一百個煤球和一個煤爐子，我家就在附近，能幫我送過去嗎！”
    “滾蛋，一百個煤球著什麽急，賣煤球的，你這一車煤球我家都要了。”
    “王老三，你買那麽多煤球幹什麽，打算把全家一起燒了嗎！”
    人群亂糟糟的，喊什麽的都有，方才還在擔心煤球能不能賣出去的常二和柱子死死護著推車，生怕有人趁亂把煤球偷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