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吱呀……。
    粗糙到連樹皮都沒有刮幹淨的巨大木製齒輪處處透著粗獷與豪邁，看上去給人一種十分原始的感覺。
    但就是這樣簡陋的設備，卻在每時每刻不斷吞吐著大量的煤塊，整車整車人頭大小的煤塊倒進去，經過兩隻看著很大，實際並不怎麽大的石頭滾子碾壓，出來的時候就變成了碎煤渣。
    被粉碎的煤渣經由工人再次倒運，投入到一台由兩頭健牛驅動的巨大石磨，再出來時已經變成了煤粉。
    煤粉、石灰粉加黏土被工人倒入攪拌用的機器，其實就是個大的木桶，木桶在齒輪的帶動下不斷旋轉，有些地方甚至還漏水，但這並不耽誤它將所有投入其中的物料混合到一起，待物料被攪拌均勻，工人們會將其倒運至最後一道工序去定型。
    這一整套流程除了中間的運輸過程，基本很少需要人工幹預，唯一的弊端就是對畜力要求比較高，一頭驢子最多工作半個時辰就會被累的筋疲力盡。
    但即便如此也將獨孤彥雲震驚的夠嗆，老家夥，哦不，其實他一點都不老，隻是胡子有點多，看上去有些老氣橫秋的意思。
    獨孤彥雲看著雖然粗獷，但卻實用的蜂窩煤製造設備，總覺得有種別樣的美，曾經需要發動整個工地男女老少齊上陣的工作，如今隻需要幾頭驢子和健牛便能輕鬆搞定，等到更多類似的設施投入使用，很難想象這邊製做蜂窩煤的速度會快到怎樣的程度。
    那些還在收購蜂窩煤票據的家夥大概怎麽也想不到會有這樣的情況發生吧！
    獨孤彥雲樂嗬嗬的想著，突然想起自己的任務，連忙讓人牽出一匹馬，跳上去直奔皇城而去，至於房俊的安全，這個時候誰還顧得上這些，讓他自求多福吧。
    依舊還是那個三進的院子，老王坐在煤爐子邊一邊品茶一邊看著外麵樹葉已經落光的老樹，目光幽深。
    王玄瓊已經回來了，在老王頭的對麵正襟危坐，麵色多少有些難看。
    “祖父，蜂窩煤的票據我們已經收了近三十萬份，可對方依舊在不停的印製，您看咱們這邊是不是……停一下？”
    今天已經是收購蜂窩煤票據的第三天，還有兩天便是五日之期，可越是到最後，王玄瓊心裏就越沒底，總覺得會有某些不好的事情發生。
    老王頭慢條斯理的呷了口茶，轉頭看向王玄瓊：“事到臨頭需放膽，玄瓊啊，比起房家那個敗家子，你的心性差的可不是一點半點。”
    王玄瓊今天本打算勸老頭子見好就收的，左右現在已經收了三十萬份票據，繼續收下去已經沒有太大意義了，對方若是產能足夠，繼續收也是拿錢打水漂，對方若是產能不夠，三十萬份票據也足以壓垮對方。
    但老頭子既然這麽說了，他又能說什麽，別看他在外麵人五人六的，可回到這個院子，他就是個屁。
    “祖父教訓的是。玄瓊受教了。”
    “不要覺得委屈，老夫是在教你做人的道理。”老王頭起身活動了一下胳膊腿，緩緩繼續說道：“你是不是覺得眼下已經掌握了事情的主動權？蜂窩煤的票據無論收與不收，都能穩占上風？”
    “這種念頭是要不得的，尤其是我們這種傳承千年的家族，要麽不做，要麽做絕，你今天對房家小子手下留情，換來的隻會是更加猛烈的報複，而不是他的感激，打蛇不死，反受其害。”
    王玄瓊聽的心中一凜，立刻點頭說道：“是，孫兒明白了，回去之後就加大收購力度，絕不讓他有任何喘息之機，隻是……。”
    老王頭擺擺手：“銀錢方麵你無需擔心，我會讓你叔叔全力支持你。”
    近二十年的家主生涯讓老王頭容不得任人忤逆自己的意思，別說王玄瓊這個孫子，就是親兒子也不行。
    在這次打壓房俊的事情上，老王更是自以為是的認為自己絕無失敗的可能，三十萬份票據，一百八十萬塊蜂窩煤，就算房玄齡親自出馬又能如何，他總不能無中生有吧。
    房家那小子也是自己作死，老老實實一點點賣蜂窩煤不好麽，偏要折騰什麽預售，真以為錢是那麽好賺的？
    那些原本與房家沆瀣一氣的勳貴們都躲起來了，偏生房家那小子不知死活還在垂死掙紮，乖乖躺平不好麽，這事兒如果換成自己來處理，發現有人收購票據的第一時間就會控製發行量，或者幹脆直接停止發行，及時止損。
    到底還是年輕了，好勝心太強，搞到如今這個騎虎難下的場麵，估計連太極宮裏那位都在發愁該如何解決這件事情吧。
    想著，老王頭突然心血來潮，對著外麵吩咐道：“來人，準備馬車，派人去魏征府上遞拜帖，就說老夫酉時到訪。”
    “是老爺。”外麵有仆役應聲而去，世家家主出行，自然有一套自己的規矩，馬虎不得。
    與此同時，大安坊。
    “這就是你說的那個什麽機器？”李世民看著麵前醜到不能再醜的古怪家夥，眼中閃動著莫名的光彩。
    獨孤彥雲站在李世民身側，小心的解釋道：“是的陛下，這個叫攪拌機，以前想要混合物料需要人工攪拌，費時費力不說，還需要大量的人手，現在有了這東西，隻要把原料往裏一倒，幾十個呼吸的時間就能攪拌完成。”
    “不錯的東西，就是醜了點。”李世民目光在攪拌機上又停留了一會兒，轉頭四下看看：“房遺愛那小子躲到哪裏去了？還有兩天便是五日之期，他不在這邊盯著，到處亂跑什麽。”
    “臣已經安排人去找了，估計要不了多長時間就會過來。”
    話雖然是這麽說，可獨孤彥雲也不知道房俊去了哪裏，這小子一天到晚神出鬼沒的，好像完全沒把有人針對他的事情放在心上，除了前天晚上費盡心思折騰了半宿，看著就跟沒事兒人一樣，著實讓人捉摸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