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交流會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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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當時間被賦予期待的意味時,它總調皮的走得格外慢。
    站在小山坡上使著青光眼四遭張望的戴明等不及,又開口說話:“黃哥,白天我在練明目術的時候看到了‘白雲門’的真相。你看過嗎?”
    黃寒夢的眼似乎愛黑天不能自拔,仍投在黑天上,張嘴說話:“三年前我就看過了。確實是驚人的真相。”
    說完,黃寒夢還是忍不住又張嘴:“師弟,你比我另一個師弟強多了。”
    戴明想得意的笑,覺不好,轉移注意力去想黃師兄說的是誰。立刻便想起曾在一清山之巔,黃寒夢師兄說過自己是柳一師父的第六十九位弟子。柳一又說過讓自己叫黃寒夢六十七師兄。
    在圖書館前,吳陽師兄讓自己叫他六十八師兄。其結果便不明而喻了,他還是張嘴問:“你說吳陽師兄?”
    “他雖然比你大一歲,卻比你幼稚多了。他本有個幸福家庭……”黃寒夢突然停止張嘴,轉頭望向別處——戴明隨他眼去看,看見一個在不高的空中費勁煽動雙手而來的黃色身影。
    不久,那個身著黃色格子長袖襯衫、頭上不著一發的光頭男子就落在兩人麵前。
    正是兩人剛才口中的吳陽。
    他走到黃寒夢身邊坐下,點了點頭,喊了聲“師兄”。然後抬頭望著戴明,眼神複雜。想說點什麽,終是沒有張開嘴。最後,把光頭垂著,眼低在腳下的草。
    見此,戴明張開嘴本想喊師兄的話吞了回去。一時不知該張嘴說話,還是坐下。隻能略帶不自在的四下張望還有誰要來。
    果然有人來了。
    一株擁有顯眼桃花的桃樹飛來了。不一會兒,就輕輕落在三人麵前十三米處。
    是桃花師姐。
    戴明笑著張嘴喊了聲“師姐”,便退到了兩人身後。這個師姐是瘋的。第一次見自己就說要自己永遠陪她說話。
    桃花笑吟吟的眼看著三人,咧笑的嘴沒有張開說一個字,停下裹身的桃樹便不再動。
    又有人來。
    戴明看到一條黑長褲在天上慢慢的飛呀飛。飛近了,才看到那光著的上身,中分的短發。不久,便落在桃花師姐左側半米處。
    是任願虛師兄。
    戴明笑著張嘴喊了聲“師兄”,在兩人身後退的更遠。這個師兄瘋的也不淺。逢他便問自己有沒有瘋。
    不再對時間抱有何期望的戴明,很快又見人不斷飛來。有趙一大師兄、錢二二師兄、六十六師姐別語雲。然後是一個英俊的不像男人的男人,一臉冷酷的停在自己麵前。
    他身套一身黑色西服、皮鞋,油光程亮的發整齊的梳在腦後。就是這樣一個男人停在戴明麵前一米處,一臉冷酷的張嘴吐出冷酷的聲音:“你就是新來的戴明師弟?”
    戴明何時和這樣冷酷又漂亮的男人說過話?
    他平靜的打量眼前不知名師兄的劍眉、星目、挺鼻、白臉、薄唇,平靜點頭張嘴:“是的,在下戴明師弟是也。敢問師兄怎麽稱呼?”
    “趙仁劍。”丟下這個名字,他轉身就走。走在大師兄旁邊,盤腿坐下。
    走到黃寒夢身後,戴明輕聲張嘴:“黃哥,這師兄排第幾,好酷的樣子啊。”
    “他是你六十五師兄。酷隻是他的表麵,其實也是一樣的可憐人。”黃寒夢再次把眼從漆黑的天上放下,放在了周遭不知何時突然到來的數十道身影身上。
    戴明被這些突然出現的身影嚇了一大跳。認真去打量,見這些突然出現的身影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皆神色木然之極的呆立不動。身上的服飾也是各種各樣,有清國的長衫、民國的中山卦、數十年前流行的解放衣、現代的運動服、西服等等。
    更讓戴明覺得驚悚的是他們身上全往外泛著一層淡淡的黃光,散發出腐爛的氣息。
    “黃,黃哥。請你說話。這就是柳一師父說的修煉廢的師兄姐麽?”戴明半晌才低頭朝坐在地上的黃寒夢吐出這句問話。
    這句問話被戴明吐出時,所有在場的師兄姐俱朝他望了過來。
    戴明何時同時迎過如此多的目光?
    他輕輕的吞了口口水,把香煙在唇邊點燃,慢慢的吸了一口,抬頭望天邊那輪幽深的彎月。
    寂靜。
    戴明望了許久。才有趙一的聲音傳來耳內:“NPC之力如何運用自如,反哺修行。除了學習走在前麵的我輩修士所著的術法外,最重要是自己明悟。使用人的不同,同一部術法,使出來也大不一樣。”
    聽得聲音,戴明不再望月,循聲去看坐在桃花師姐寄身的桃樹上麵的趙一大師兄繼續說。他卻不再說。
    躺在桃樹腳下的錢二張開了嘴發聲:“駕馭。NPC之力,隻是一種能量。怎麽駕馭這種能量,要多去練習。用大量的時間去練習。不停的練,天天練,一直一直練。就算練到了‘南牆’,也不回頭,打破那‘南牆’,繼續練!”
    戴明回想趙一大師兄剛說的話,再想這話,簡直和廢話抱在一起分不開來一點!
    這就是所謂的“交流會”?
    桃花緊接張嘴說話:“要和NPC之力作愛人。天天抱住它們,親它們,和它們說話。說心裏話。說寂寞的話。NPC之力也是有情之物。你全心全意待它們,它們是不會走的。咯咯咯……不會走的!”
    說著,她就自己笑得花枝招展,桃花落了一地。差些把坐在枝杈上的趙一抖下來,把桃樹下的錢二埋了。
    天地間,隻有她笑。
    戴明看見她又笑得哭了。
    任願虛低頭掀開自己的褲子朝裏看了看,接著張嘴:“如果NPC之力瘋了呢?那怎麽指揮它們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呢?當然是讓自己陪它們一起瘋了!哪有留自己NPC之力獨自瘋的道理?人世間,最深情的告白無非是長久的陪伴罷了。哈哈哈……陪伴呐。我會一直陪著你們的。”
    天地間,不隻有桃花師姐在笑,還有任願虛師兄陪著她笑。
    戴明不再覺得廢話和他們抱的太緊。愛與陪伴給了他觸動。
    “天道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趙仁劍冷冷的吐出這句話,不再願意吐再多。
    戴明此時卻看他不再嫌棄,心想:“這是無情之道麽?曾經我也想過。和我的唯我思想有些類似,卻還是有些下乘。他比不過我。”
    別語雲抬手把頭上兩條縛起的粉發散開,自然披散肩頭。冰冷的臉旁的冰冷的唇吐出冰冷的聲音:“NPC之力是母的。沒有一個公的。我見了母NPC之力,便清爽。見了公NPC之力,便覺濁臭逼人!”
    戴明不敢苟同。隻覺人還是需多思多想多看多走,不然陷入偏見是對自己生命的辜負——那句話自己說可以。別人,尤其是美麗的女人去說,絕不可以。
    黃寒夢不知何時又抬頭看起了漆黑的天,張嘴說話:“我不記得,是因為修得了NPC之力妻兒才離開我,還是妻兒離開了我才修得了NPC之力。”
    戴明悲痛不已,覺得在門中最先認得的師兄離瘋不遠了。
    緊接,吳陽站立起身,憤怒朝漆黑的天呐喊:“我要殺了你!NPC之力!你再不聽話我就殺了你!殺了你!”
    怒吼完,他立刻坐下。滿麵平靜的低著光頭看自己踩在翠草上的腳。把天地間的聲音再次留給桃花師姐和任願虛師兄去笑。
    目瞪口呆見此一幕的戴明很快意識到是不是該自己發言了?但那些渾身冒黃光的師兄姐都還沒有說話啊。
    等了三十八秒,還沒有人張嘴說話。戴明覺得該自己說點什麽了。拔腿走到山坡盡處,望著一望無際的胡亂的飛的螢火蟲,深吸一口煙,張嘴:“啊,我們要去愛,愛所有的一切存在。啊,世界隻有我一個人,其它都是我幻覺。啊,去感受每一個真實的當下吧。”
    說完,他猛的把嘴裏的煙吐了,原來已燃到了煙嘴。
    寂靜。
    天邊忽然有光。淡淡的光。
    抱著時間。光不再淡,而是濃了。
    抱著時間。光不止濃,而是更濃了。
    濃的有些刺眼。
    忽然!
    太陽出來了!
    好一輪美麗的太陽!
    回首。
    螢火蟲不見。
    再回首,小山坡上,眾師兄姐隻剩八個。其他渾身冒黃光的師兄姐們不知去到了哪裏散發腐臭味。
    吳陽長長的吐出一口長氣,坐在地上,迎著朝陽。一手錘胸口,一手捶地,兩眼垂淚,嘴裏嗚咽:“嗚嗚嗚……一年多了啊。我還是覺得害怕。”
    天地間不知何時沒有笑聲。戴明從地上的吳陽身上抬起目光——桃花師姐和任願虛師兄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