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自謀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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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時分。
“夫人,你怎還未休息?”
王守一見公主坐在桌前,一手托腮,目露憂愁。
薛國公主幽幽歎道:“夫君,最近家裏這麽多事,我這心裏總是有些不安。”
王守一趕忙安慰道:“夫人,那都是傳言,聖上已經說明,並無廢後之意。”
“話雖如此,但是...。”
薛國公主偏頭看向王守一,“要不,妾身明日去廟裏為咱家祈福三月。”
王守一剛準備點頭,聽到後麵,突然道:“要三月這麽久嗎?”
薛國公主道:“若不心誠,佛祖如何會保佑咱家。別說三月,隻要咱家好,一年半載,妾身也願意。”
王守一偷偷瞄了一眼公主,道:“那怎能行,我可舍不得讓夫人受那清貧之苦。”
薛國公主道:“這有什麽苦的,再說,你天天要去宮裏忙活,雀兒還得另找學院,除了我親自去,還能讓誰去。”
王守一皺了皺眉頭,心不甘,情不願道:“這樣,讓憐兒他們去吧。”
薛國公主神色一動,又問道:“你舍得麽?”
“這有什麽舍不得的。再說。”王守一眼中含淚道:“這也是為她們好。”
薛國公主假意思索片刻,便點點頭道:“好罷,明日我就安排他們去廟裏為咱們家祈福。”
......
翌日。
今日的王府門前,隻能一句詞來形容淒淒慘慘戚戚。
“郎君放心,妾身在廟裏一定會求佛祖保佑老爺的。”
“妾身真是舍不得郎君。”
“郎君,你在家一定要好好照顧身體。嗚嗚嗚!”
......
隻見王守一的愛妾們,個個哭得是梨花帶雨,嘴上說著離別的話,眼中卻滿是不舍,甚至帶有一絲乞求。
王守一心中自然不舍,但他沒有辦法,揮揮手道:“莫哭,莫哭,待時候到了,我自會接你們回來。”
平時薛國公主很少去管王守一,基本上也是放任自由,隨便王守一如何花天酒地,晚上回不回,都不過問的。
這是第一回。
然而,公主一出手,是又狠又準,甚至讓王守一有苦說不出。
倒不是說王守一懼內,隻是在這個時候,王守一是不可能讓李家的人離開的,因為這會給外人無盡的遐想。
廢後風波,剛剛過去,公主就跑去廟裏,在外人看來,公主可能是在跟王家拉開距離,這是不是暗示,王皇後地位不保。
這種信號是非常要命的。
王守一心裏非常清楚薛國公主的想法,就是要讓他上進,別再沉迷酒色。
他也沒有辦法,如果這幾個妾侍不去,那公主就得走。
王守一望著載著四位妾侍的馬車遠去,眼中滿是不舍,忽覺肩膀被人拍了下,偏頭一看,未見有人,又聽另一邊有人言道:“爹爹的痛,孩兒是再明白不過了。”
王守一立刻偏頭看向另一邊,隻見王熙一臉老氣橫秋地感慨道:“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
話說至此,王熙突然看向王守一,“爹爹,你一定要振作起來,化悲憤為力量,奮發向上,再創輝煌!”
“臭小子,這都是因為你。”
反應過來的王守一當即是咬牙切齒。
王熙一臉委屈道:“爹爹,這不是你想要的麽。”
“你...。”
王守一氣得七竅冒煙,“好好好!咱們父子一同努力,爹爹現在就去衙裏幹活,你也好好努力,去找個收留你的學院,一個月之內,你若不找不到學院要你,有你好看的。”
王熙錯愕道:“爹爹,孩兒上哪找學院啊!”
“努力!努力!努力!”王守一狠狠揮了幾下拳,歇斯底裏地喊了幾聲,然後轉身離開了。
留著王熙在門前淩亂,“老王不會是瘋了吧。”
......
永安坊。
“雀哥兒,這邊。”
李誡滿站在一家酒肆前,朝著剛剛從馬車上下來的王熙招著手。
王熙剛準備走過去,忽然瞟了一眼準備跟著的王發財,道:“你不會準備跟著我過去,坐在我的旁邊,摟著我的歌妓,跟我把酒言歡吧?”
王發財一怔,忙道:“小人不敢,小人在此等候少郎。”
“哼!”
王熙斜目一瞥,心想,實在是你是公主的人,要是你是老王的人,看我怎麽整死你,不知所謂。
來到李誡滿身前,王熙輕輕拍了下他的肩膀,“好兄弟,講義氣,沒有出賣我。”
李誡滿嘿嘿道:“我傻麽,我若出賣你,那我也完了。”
他是知道實情的,但這胖子也很是機靈,跟著王熙咬死武崇文。
要知道事先他們可是沒有串通好的,全憑默契和義氣。
二人小聲嘀咕幾句,便入得酒肆。
“哇...怎麽來這麽爛的地方。”王熙打量著這間小酒肆,一看就是販夫走卒來的地方。
李誡滿一聲哀歎:“這裏認識咱們的人少,如今咱們個個可都是戴罪之身,還是安分一點好。”
王熙點點頭道:“這倒也是。”
“這裏,這裏。”
隻見角落裏麵坐著兩名紈絝子弟,其中一個黑麵小子朝著他招著手,而他身邊那位,生得是唇紅齒白,極其俊俏,當得上公子如玉,讓王熙都感到有些些壓力。
這黑廝乃是李隆基身邊的寵臣王毛仲的小兒子王爽,而他身旁那位白麵後生,則是李隆基嬪妃皇甫德儀的侄子,皇甫僧念。
他們二人也是王熙的死黨,因為他們的長輩都是在李隆基還是太子之時,就跟隨李隆基的,也都算是唐隆、先天兩次政變的功臣,交情自然也非常不錯。
他們也參與了國子監門前鬥毆一事,如今這場風波總算過去了,他們也都在家關了好些天,最近兩日才能出來放放風。
“真是抱歉,連累了三位兄弟。我先自罰三杯。”
王熙坐下來,見他們臉上還有淤青,於是舉杯自罰。
王爽大咧咧道:“用不著,我早就看那廝不爽了,隻是一直沒有找到借口罷了。”
皇甫僧念眉頭微皺道:“打架被罰,我自是早有準備,也怨不得你。隻不過下回,你最好先通知我們,咱好帶上武器,我可不願打得這般狼狽。”
上回鬥毆,他們確實吃了虧,畢竟對方大他們一兩歲,且人數還占優。
“哦。”王熙木訥點點頭。
李誡滿突然憤憤不平道:“最可恨的是,明明就是武崇文的錯,國子監卻隻將咱們幾個開除了,沒有將武崇文開除。”
“什麽?”王熙驚訝道:“沒有開除武崇文?”
皇甫僧念冷冷一笑:“武崇文他爹就是國子祭酒,怎麽可能開除自己的兒子。”
王熙憤怒道:“那咱們的爹是不是傻呀,這都不找國子監理論,任由他們羞辱。”
王爽歎道:“你莫要說了,咱們四個考試時常不及格,又經常犯錯,入學才兩個多月,就記了好些個大過,而那武崇文成績優異,又懂得討好那些博士,國子監就是以此為由,給了他一個機會,害得俺爹當時又崍宋乙歡佟!?
“咳咳!”
皇甫僧念突然咳得兩聲,“隻是你們三個經常不及格。”
李誡滿撇了下嘴,“你又能好到哪裏去,你口試就沒有及格過。”
皇甫僧念皺眉道:“那是因為老師辯不過我,故才判我不及格。”
其實這廝學習成績非常優異,但不服管教,經常跟老師抬杠,要真說起來,蔣彥博他們甚至更喜歡王熙,王熙隻是頑皮,而且沒腦子,不太想事,你罵他幾句,他還能嘻嘻哈哈,跟個沒事人似得。
王熙哼道:“這狗屁學院,咱不讀也罷。”
李誡滿鬱悶道:“現在問題就是,沒哪個學院願意收咱。我爹說了,打算讓我上我二伯家學習,唉...要真去我二伯家,你們隻怕這輩子都見不到我了,我二伯那可是出了名的嚴厲。”
出了這檔子事,但凡腦子不壞的人,都不會收他們,這不是讀書不讀書的問題,這是要命的問題。
王爽道:“你好歹還有一個二伯,我爹都打算讓我去草原養馬。”
王熙剛端起酒杯,又放了下去,“哇...有沒有這麽誇張,你們別嚇我啊。”
“騙你作甚。”王爽哼道:“俺爹就是幫皇帝管馬的,俺不去養馬,俺能幹啥。”
王熙又看向皇甫僧念道:“你呢?”
皇甫僧念沉默不語,臉色略顯尷尬。
李誡滿嘿嘿道:“他爹打算讓他去廟裏當和尚。”
“念書!”
皇甫僧念瞪他一眼,又道:“不過我寧可離家出走,也絕不上廟裏跟那些禿驢混。”
王熙好奇道:“那你是不是也挺不喜歡‘僧念’這個名字?”
皇甫僧念不予理會。
李誡滿突然問道:“雀哥兒,難道你爹沒有幫你找去處?”
王熙道:“我爹讓我自個找學院,要是找不著的話,再跟我算這一筆賬。”
王爽哦了一聲:“那你爹就是成心找借口揍你,要咱爹都找不到,咱能行嗎?”
找不到最好了,老子可不想再回去讀書,但這個年紀,不讀書好像也不大可能,這該怎麽辦呢?
王熙眨了眨眼,突然靈機一動,抖擻精神,“哎...三位兄弟,咱們什麽身份,犯得著低聲下氣去求人麽,他們不收咱們,那咱們就自己開間學院,那就永遠不會被人開除了,而且想幹啥就幹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