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陌生(求月票,求追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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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願意甚麽?”韓休一時都沒有反應過來。
    王守一道:“就是擔任犬子的老師。”
    韓休當即嚇得汗毛豎立,他可還想多活幾年,慌忙擺手道:“祁國公言重了,韓某學識尚淺,豈能為人師。”
    李隆基瞄了眼韓休,隻覺好笑,抬手用中指輕輕撥弄了下胡須,遮了遮。
    “其他人也如韓侍郎一般,都不願意收犬子為徒。”
    王守一長歎一聲,環目四顧,“也許在各位看來,上學期間,喝酒作樂,是不可理喻,但是對於犬子而言,這又是十分難得,至少他沒有在外麵惹是生非啊!”
    這話說得,張說他們都泛起同情之心。
    生了這麽個逆子,可真是造孽啊!
    李隆基也有些動容,點點頭:“原來如此,朕倒也能夠理解守一的一番苦心啊!”
    一旁武信心裏著急,這就給他糊弄過去了?但他又不能開口,因為他隻要開口,大臣們就會站出來支持王家。
    韓休本也無意針對王守一,稍稍沉吟,道:“若隻是令郎與無名之間的關係,隻要祁國公願意,那外人自不便多言,也不會鬧到朝中來,但無名學院廣招生徒,那麽這種教育方式,就是絕不可取的,因為會破壞傳統教育,造成非常惡劣的影響。”
    李隆基稍稍點頭,覺得韓休說得也有道理。
    目前朝廷對於私人學院,還沒有放開,而思想教育,一直都是封建王朝非常看重的,即便開放的唐朝,也會關注這方麵的。
    王守一道:“韓侍郎,這裏麵或許有些誤會。”
    韓休問道:“什麽誤會?”
    王守一道:“首先,無名學院並未廣招生徒,是有些人得知無名先生擅於調教頑劣之徒,才主動上門求學,目前無名先生還不確定是否收他們為徒。
    其次,無名先生也隻是因材施教,因為他所招收的學生,全都是頑劣之徒,故而才用這特殊之法,且也並未允許他們在上學期間喝酒作樂,隻不過最近他們在學習釀酒、賣酒,故而他們平時喝一點酒,無名先生也就懶得去管他們。”
    源乾曜不禁好奇道:“這到底是什麽學院,怎麽還學釀酒、賣酒?可真是聞所未聞。”
    王守一道:“上回陛下召見無名先生時,無名先生就說過他的教育之道,也就是道家的無為之道。”
    李隆基點點頭道:“不錯,朕也覺得頗有道理。”
    韓休直接懟道:“無為也當分善惡,喝酒作樂,乃是惡習,又豈可縱容。”
    李隆基愣了下,我招誰惹誰了。
    當下大臣們還是希望李隆基,能夠保持自己定下的規矩,也就是提倡節儉,所以這話別人說得,你李隆基可不能隨便說。
    不可縱容。
    王守一道:“韓侍郎,我方才說了,喝酒作樂並非是無名先生所要求的,無名先生是讓他們學習釀酒、賣酒。在這個過程中,教會他們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
    張說突然道:“此話我倒是聽說了,意在教會他們謀生之道,倘若將來未能入仕,亦能自謀生路,而不是躺在祖蔭之下,增添國家負擔。”
    因為張九齡就是他提升來的,這事張九齡回去就告訴他了。
    李隆基聽得是頻頻點頭,他現在就嫌吃閑飯的人太多了。
    王守一又道:“這隻是窮則獨善其身,其中還包含著達則兼濟天下。”
    “哦?”
    李隆基興趣來了,“此話怎講?”
    王守一就道:“何謂兼濟天下,就是給天下百姓謀生之路,讓天下太平,百姓安居樂業,我朝均田製便是如此,可土地是有限的,終有一日,難以為繼,隻能另辟蹊徑。
    而工商業亦可給百姓創造生計,無名先生教他們釀酒、賣酒,意在讓他們熟知工商業,倘若將來能夠為君分憂,亦可懂得如何運用工商業,來為百姓創造生計。”
    這一番話下來,席間的娛樂氛圍頓時蕩然無存,人人神情都變得嚴肅起來,無論是韓休,還是張嘉貞、源乾曜,甚至於李隆基都沉眉思索起來。
    如今正是一個關鍵點,就是均田製已經是難以為繼,其中最明顯的征兆,就是府兵製開始向募兵製發展。
    李隆基啟用張說,一個關鍵原因,就是要大規模施行募兵製。
    而均田製和府兵製是相輔相成的,府兵製維持不下去,多半就是均田製出了問題。
    什麽問題。
    就是土地兼並嚴重。
    現在朝野內外,都在考慮此事。
    這個達則兼濟天下,真是引人發省。
    李隆基問道:“這是無名先生告知你的嗎?”
    “不是。”
    王守一搖搖頭道:“是我在詢問犬子功課時,犬子說的,這也是我願意讓犬子繼續在無名學院念書的主要原因,因為犬子確實學得很多學問。”
    韓休當即傻眼了。
    這......!
    國子監好像也沒有教這麽高深的學問啊!
    但是這事給人的感覺,有些奇怪,天天喝酒作樂,還能學的這麽好,真的假的?
    王守一偷偷瞄了大家一眼,見他們都在思索,不禁信心大增,又道:“陛下,其實犬子所言,也給與臣一些啟發。”
    “是嗎?說來聽聽。”李隆基好奇道。
    王守一道:“我朝均田製與秦漢最大的不同,就是均田製裏麵包含著為民置產的核心思想。
    正如太宗皇帝所言,水能載舟,亦能覆舟,而這也是我大唐如此強盛的主要原因。
    輕徭薄賦,誰都知道,可問題是陛下要文治武功,哪樣不需要錢,如果百姓有了錢,就能夠交稅,如此國家才能夠富強。倘若百姓都沒錢,那國家何來的強盛。
    可見百姓的生計,才是治國之關鍵,既然如此,為何朝廷不將為民置產的思想納入科舉中。
    臣以為真正的人才,就應該懂得如何讓百姓變得富足,百姓富足,國家財政自然就會變得充盈,陛下才能夠文治武功。”
    所有人都驚訝地看著王守一。
    陌生!
    這真的太陌生了!
    這還是我們認識的王守一嗎?
    王守一看在眼裏,頓時興奮不已,想不到老子也有今日,哈哈哈,真不枉我這幾日,通宵達旦的念書。
    半響過後,李隆基震驚道:“守一,這...這是你想出來的?”
    王守一趕緊收斂幾分,“是...是的。”
    李隆基哈哈笑道:“難得!難得啊!守一,朕認為你該行兩份束脩之禮。你學的可不比令郎差啊!”
    張嘉貞他們也紛紛笑了起來。
    王守一尷尬道:“陛下言重了,臣這把年紀,哪還能念書。”
    “不晚!不晚!”
    李隆基哈哈一笑,又向張嘉貞等人問道:“諸位以為祁國公的建議如何?”
    宇文融突然道:“臣以為祁國公所言甚是有理,為民置產,乃是我朝建國之本,不可輕易放棄。”
    武信詫異地瞧了眼宇文融,但隨後便也明白過來。
    他的特長就是財政,隻要朝廷堅持這條路,那他就有發揮的餘地,搞詩詞歌賦,他不太行啊。
    張嘉貞、張說、源乾曜也紛紛表示認同。
    張說雖看不慣宇文融急功近利的思想,但他也認為要以民生為亍?
    而在座的權貴們也紛紛支持,你搞工商業,總比搞我們的土地好。
    王守一一看大家都支持他,不禁有些飄飄欲仙。
    這治國也沒啥難度啊!
    嗬!
    李隆基一點點頭,看著王守一,麵露猶豫之色,旋即又看向韓休,“韓侍郎.......。”
    不等他說完,韓休便道:“是臣未弄清緣由,還請陛下治罪。”
    都教成這樣了,他還有什麽可說的,別說喝酒了,就是吃屎,也不能說錯啊。
    李隆基非常大度地笑道:“倒也不怪韓侍郎,這也是韓侍郎的職責所在。”
    武信人都是暈的,心道,那老頭莫不是會仙法,竟然能夠將一個文盲調教成這般厲害,而且還是間接的。
    離譜啊!
    ......
    王府。
    今夜,薛國公主破天荒地在前廳等候王守一回家,以往薛國公主都未管過,你不回都行。
    等到王守一回來,薛國公主急忙上前去,“夫君,怎麽樣?”
    王守一終於憋不住了,哈哈笑道:“夫人真是沒有看見,當為夫說出為民置產的思想時,所有的人眼珠子都快要掉出來了,就連陛下也狠狠誇獎了我一番。”
    薛國公主不禁是長鬆一口氣,“那便好,那便好。”
    這種事讓王守一去做,隻能說是被逼無奈,不出錯,可就是萬幸。
    王守一又道:“就是可惜陛下不可能將此事交給我來辦。”
    適才他察覺到李隆基的猶豫,按理來說,這份差事應該落在他頭上,但這又怎麽可能。
    教育改革屬禮部,讓一個文盲進禮部,那不是扯淡麽。
    薛國公主好氣好笑道:“交給你隻會壞事,你還真當自己能夠掌管禮部。”
    王守一訕訕道:“我的意思是沒有給我升官,也不是非得去禮部。”
    以前他主動退居二線,躺平享受生活,為得是身家性命,而如今他要振作,為得還是身家性命。
    正當這時,門外突然探出一個小腦袋來,“既然如此,爹爹就還需要努力哦。努力努力努力!”
    不是王熙是誰,他也睡不著,誰會對一個文盲放心。
    王守一嚇得一跳,“你這臭小子怎還未休息。”
    王熙撓著頭道:“今兒酒喝多了,起來撒尿。”
    王守一當即氣不打一處來,“你小子天天喝酒,就隻知道讓老子努力。”
    王熙理直氣壯道:“孩兒喝酒就是在努力啊!”
    ......
    王爺府。
    “啪!”
    “爹爹為何打孩兒?”
    李誡滿捂住自己的肥臉,懵逼地看著李嶠那張烏雲密布,電閃雷鳴的臉。
    一旁的王氏趕緊護主李誡滿,“你是喝多了麽,怎麽回來就打孩子。”
    李嶠不顧王氏,指著李誡滿道:“為父問你,無名先生可有教你,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
    李誡滿也是一個演技派,點點頭道:“教了啊!”
    李嶠道:“那你為何不跟爹爹說。”
    李誡滿道:“爹爹也沒問啊!”
    “沒問你就不說。”李嶠鼓著眼道。
    “夫君,你到底在說什麽?”王氏聽到很困惑。
    李嶠道:“夫人有所不知,方才王兄拿著無名先生那套達則兼濟天下的理論,在宴席上博得一眾喝彩。”
    王氏不滿道:“這是好事啊!你怎麽還嫉妒起我兄長來?”
    李嶠嗨呀一聲,“我沒有嫉妒,我隻是想,倘若這小子也跟雀兒一樣,將此事告知於我,我也能說上幾句,說不定陛下還會將此差事交於我,可方才我隻能躲在人後麵,生怕陛下問及。”
    李誡滿突然道:“這都是爹爹的錯,可怪不得孩兒。”
    李嶠怒目睜圓,“你說甚麽?”
    李誡滿先是躲在王氏身後,然後道:“我聽說舅舅最近可是努力,不惜將自己的四個愛妾都給送去廟裏,隻為能夠靜下心來努力學習。
    所以舅舅有今日之功,那也是憑努力得來的,哪像爹爹,平時就知道飲酒作樂,從不關心孩兒的功課,這能怪孩兒嗎?”
    “反了,反了,你這兔崽子真是反了。”
    這李誡滿跟王熙不一樣,這胖子平時很會賣乖,李嶠當即火冒三丈,開始到處尋早武器。
    王氏突然道:“夫君是要將我們母子都趕出去嗎?”
    李嶠瞧了眼王氏,咳得一聲,“我沒這意思,隻是這小子......!”
    王氏打斷他的話,“小滿說得哪裏不對。”
    李嶠不語。
    王氏道:“如今朝堂是甚麽情況,大家心裏都清楚,夫君也確實該收收心,謀求上進,以免到時,追悔莫及。”
    李嶠點點頭道:“夫人說得是。”
    王氏道:“我明兒去問問嫂嫂,看是送到哪個廟裏。”
    李誡滿小聲道:“娘,靜心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