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間破舊店鋪，張誌遠推門而入，沒看到人，大聲向裏麵喊道：“老謝，來生意了！”
    “來了，來了”，一個蒼老的身影慢騰騰的從裏間走了出來。
    此人極老，胡子眉毛都長到一起了，胎息五層修為，鼻梁上掛著一副老花鏡，眯著眼看清了來人，笑道：“原來是你小子，坐，自己倒茶”
    “老謝，我有件東西，你給我長長眼。”張誌遠沒心思喝茶，拉著老謝在一堆雜物破爛後麵坐下，從懷中摸出個鑒子遞了過去。
    “什麽破東西？”，老謝將老花鏡戴好，念個了法訣，枯手輕撫鑒子，一雙渾濁的眼睛靈光閃爍。
    半晌。
    “看不出什麽”，他摘下老花鏡，溫吞吞的說道。
    張誌遠忙問：“二階？”
    老謝嗤笑道：“做夢呢？我估摸著應該是件古物，可惜壞了，拆了應該能買些材料錢……兩塊靈石，我收了。”
    張誌遠一把將鑒子奪回來，罵道：“你這老貨，還想從小爺這撿漏？沒門！”，說完又欣喜的道：“快說，是不是個寶貝？”
    老謝用看白癡的眼神盯著他。
    張誌遠麵不改色的與之對視。
    僵持了幾息。
    “二十塊靈石”，張誌遠開價。
    老頭兒一臉不可思議，繼而大怒：“滾！”揪住他的衣領就往外推。
    張誌遠抱著柱子憊懶的不肯走，嬉笑道：“那你說個價，差不多就行。”
    “最多三塊靈石，再多一個子兒都沒有”，老謝氣呼呼的說道，還是揪著他的衣領不撒手。
    張誌遠眼珠子一轉，歉意的說：“這東西不是我的，你等我回去問問，下次……”
    老謝知道被他看出了虛實，心中大悔，再不廢話，胎息中期的靈力驟然爆發，拎起張誌遠就朝店外丟去。
    張誌遠一個趔趄差點摔了個狗吃屎，身後的門嘭的一聲關上。
    “我說老謝，生意不成仁義在嘛，你翻臉幹什麽？”
    “東西真不是我的”
    “死老頭兒……”
    怎麽都叫不開門，張誌遠隻好搖頭離開。
    這老謝是個老錦衣，不過世職讓輩頂了，退休在這坊市幹些‘坑蒙拐騙’的營生。
    也就是從散修手裏收些低階物事，再到鬼市擺攤加價賣出去，考驗的是眼力，沒幾十年的經驗做不來。
    確定鑒子值不少靈石，張誌遠很高興。
    他看了看天色，見時辰還早，就去鬼市看看。
    鬼市裏都是擺攤的，既有散修，也有小家族的攤位，賣的都是些不值錢的物事。
    路過賣靈草的攤位，見外麵擺放著許多靈草，攤主是個瘦老頭兒，正跟一個年青修士講價。
    他蹲下來，拿起一株【烈焰草】看了看。
    這靈草的品相很好，就問攤主什麽價錢。
    攤主報的價格讓張誌遠直搖頭，放下靈草就走。
    年青修士樂了，嚷道：“你看把人嚇跑了吧，我就說你賣貴了……”
    這攤主急道：“我這靈草可是上等品相，放在靈藥閣還要貴兩成。”
    這人作勢欲走：“一塊靈石三株，我全都要了，賣不賣？”
    攤主一邊說價錢太低了，一邊抓住這人不讓走。
    張誌遠蹲在一個賣丹藥的攤位前，有人拍了拍他的肩頭，回頭一看，是剛才那人。
    笑道：“買賣成了？”
    這人微一拱手，“剛才多謝了”
    原來兩人早就認識。
    張誌遠客氣道：“舉手之勞而已，兄台這是替家中采買吧？”
    這人張遠隻見過幾次，點頭之交，叫啥都不記得了。
    他苦笑歎道：“唉，就是件苦差事……算了，今日有事，改日小弟再請張兄吃酒”
    “好說，好說”
    送走這人，張誌遠繼續看丹藥。
    【小聚靈散】，三顆一瓶，一瓶三塊靈石。適合胎息初期的修士服用，有些許提升修為之功效。
    東西是好東西，就是這價錢……不是買不起，而是不值當。
    胎息三層和胎息二層有多少區別？
    靈石要花在刀刃上。
    算了算了……
    張誌遠戀戀不舍的放下丹瓶，起身離開。
    攤主也不以為意，這種窮鬼他是見多了，重新把丹瓶擺好。
    張誌遠一個攤位一個攤位的逛下來，合用的東西倒是不少，奈何囊中羞澀。
    快到子時才離了坊市。
    張府。
    深夜的小院溫馨且柔和，因為主人的歸家，煥發出勃勃生機。
    晴雨將狐裘交給身後的晴雲，又伸手進水盆裏試了試水溫，拿毛巾沾了沾，要給張誌遠擦臉。
    張誌遠示意自己來，接過毛巾隨便抹了幾把，懶洋洋的倒在軟榻上。
    一雙溫暖的小手幫他脫去鞋襪，把腳放進水盆裏，輕柔的清洗著。
    屋內進進出出，婉婉婷婷的侍女們進退有度，一個個目色含春、裙擺不揚、釵環不碰，除了輕輕的水聲，一點雜音也無。
    “行了，你們都退下吧”
    張誌遠是修士，房裏是不留人過夜的，晴雨環視一圈，見都收拾的妥當，才領著或失望或幽怨的丫鬟們退了出去。
    等人都走了，張誌遠長出一口氣，心想，這日子啥時候是個頭。
    都當他是塊唐僧肉，隻要鬆口，後麵就不知道還有多少。
    不是他要‘潔身自好’，而是標準一旦降低，將來就不好辦了。
    我忍，我再忍！
    就當個忍者神龜，不娶個靈竅子誓不罷休。
    張誌遠躺在床上，盯著輕薄的紗帳發愣。
    困意襲來，正要吹燈睡下，忽然感覺胸口有一道涼意。
    拿出來看正是那鑒子。
    張誌遠翻來覆去的看。
    這鑒子造型古拙，滿是銅綠，隻有巴掌大小，背麵是陰陽八卦圖案，好些個類似籙紋的線條。
    正麵鑲了個圓形的鏡麵。
    鏡麵開裂，還缺了好幾塊，全靠邊框箍著才沒有散架。
    研究半天不得要領，張誌遠打了個哈欠，將它仍在枕邊，就要睡下。
    猛地，他又坐了起來。
    張誌遠看到了月光。
    那光是一片一片、一點一點的，好似螢火蟲，活物一般落在鑒子上，形成了一道仿若月暈般的光環。
    他愣了一下，騰的起身，摸出一張符籙，輸入靈力，將滿室的瑩白遮蔽起來。
    張誌遠不敢相信又不得不信，看著月光被牽引進來，沒入鑒子，鑒子慢慢懸浮，好似一個冉冉升起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