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哥，你怎麽來了？”
    張誌遠一直等到張誌欣收攤。
    看見他張誌欣很高興，蹦跳兩步又穩住身形，很是穩重的走過來，一臉高興的行禮。
    張誌遠微笑道：“我就過來看看，生意怎麽樣？”
    張誌欣更是興奮，很是雀躍的說道：“四哥，我賺了兩張符紙”，仰著臉，一副期待的小模樣。
    張誌欣揉了揉他的頭，笑道：“不錯，我家十七弟也能掙靈石了”
    張誌欣就等這句話，臉上微紅，又想起什麽，忙道：“這次多虧了七娘幫忙”，他往身後張望，招手喚道：“七娘”
    張誌遠循聲看去。
    張誌欣走到一個麵目普通的女修身前，指著他說了幾句，這女修放下手裏的物什，向他走來。
    此女二三十歲左右，很是幹爽利落，大大方方的見了禮，笑道：“我道是誰家的孩子，這麽小就放心出來，也不怕被人拐了去……原來是張老扣的孫子，難怪了”
    “多謝七娘看顧”，張誌遠微微一笑，拱手道謝。
    她口中的張老扣說得是張青山。
    早些年張青山也在鬼市討生活，跟這程七娘也是認識的，不僅認識還有過爭執。
    張誌遠那時候也就比張誌欣大幾歲，頂了世職，還借著錦衣衛的虎皮給自家二叔撐過場子。
    張誌欣奇道：“四哥，你們認識？”
    張誌遠摸了摸他的頭，程七娘道：“你這四哥可比你機靈多了”，說著又對張誌遠說，“我還有事，就此別過”
    張誌遠道：“七娘請便”
    張誌欣看著程七娘的背影，欲言又止，張誌遠笑道：“我們也回去吧”
    “嗯”，張誌欣乖巧點頭。
    翌日。
    清晨，小院內傳來朗朗的誦經之聲。
    張月茹、月蟬再加上張誌欣，三小盤坐在蒲團上，張青山在前麵領誦，讀到精妙之處，都會停下來講解經文中的釋義。
    月蟬不能說話，張月茹好似她的出聲筒，每有疑問，也是她替月蟬發聲，也不知兩個小姑娘是怎麽做到心意想通的。
    月蟬有天縱之資，張月茹也是聰慧異常，相比之下張誌欣就顯得有些駑鈍了，張青山大半的精力都放在他的身上。
    一篇經典誦完，張青山負手出來，衝坐在院中花樹下的張誌欣點了點頭。
    叔侄二人就在花園裏散步。
    兩人先說了些三小的課業，張青山停步問道：“我見你眉宇間似有隱憂？可是有事發生？”
    “就知道瞞不過叔父”，張誌遠早就打好了腹稿，看著池塘裏遊動的錦鯉說道：“我在想十七弟……昨夜我瞧過了，他性子質樸憨厚，怕是不適合做些經濟營生。再說，也不好現在就斷了他的道途”
    張青山聞言一歎，“月茹聰慧，兩人要是調換一下就好了。”
    張誌遠搖頭道：“哪有十全十美的事”
    “你有什麽打算？”，張青山回身問道。
    “我準備親自帶他一段時日，等他開辟了氣海有了修為，就在衙門謀個差事”
    張青山露出一絲喜色，笑道：“如此最好不過，但親自帶他就不必了，別耽誤了你自己的修煉”
    張誌遠笑道：“我那洞府靈機充沛，再說，我本就在童子院教習，讓他在外麵旁聽，不礙事”
    “那……供奉堂能帶人進去？”
    “叔父不用擔心，我自有計較”
    張青山這才點頭，拈須而笑，又想到什麽，手上動作一頓，遲疑道：“不如換成月蟬……”
    張誌遠哈哈笑道：“二叔真會算計，難怪那程七娘還記得當年那件事”，接著神色一肅，道：“月蟬不成，她不姓張，再說以她的資質怕是……”
    張青山連連道：“對，對，對，是我老糊塗了，月蟬就在家裏修行，慢點就慢的，反正她還小。”
    兩人說定，張青山這就去叫了張誌欣出來。
    張誌欣聽了，小臉一垮，看起來並不怎麽情願。
    張青山見他這個樣子，氣的訓斥起來。
    還是張誌遠看時辰不早了，才打斷兩人，帶著垂頭喪氣的張誌欣出府而去。
    路上，張誌遠眉頭微蹙，想著心思。
    史萬奇既然要害自己，又預感到要在張誌欣身上出事，那就說明，他和他身後的人還有顧忌，不然就對自己動手了，不必繞個圈子。
    史萬奇是胎息五層，自是不夠，就算還有幫手也不過胎息。
    想到此處，張誌遠麵露冷笑。
    隻需把張誌欣看住，就能打亂他們的計劃，保一時平安。
    等他們再有動作，見招拆招便是。
    張誌遠並不畏懼，隻要不涉及練氣，他就有信心與之周旋。
    供奉堂福地。
    張誌遠去找林重陽幫忙，給張誌欣安排了個雜役的身份。
    林重陽很好說話，他本就管著丙院，這等小事不過一句話罷了。
    初入福地，所見皆是仙家氣象，張誌欣很受震撼，接著想到什麽，小臉一片灰暗。
    張誌遠把他丟在洞府，自去童子院上課。
    午時回轉，見他一幅沒精打采又無所事事的樣子，眉頭微皺。
    “你過來”
    “四哥”
    兩人盤膝對坐，一個冷肅，一個心虛，好一會靜默。
    “十七弟，你真的要放棄修煉？”
    張誌欣眼眶一紅，垂首不語。
    “你是看月蟬進境神速，所以心灰意冷了？”
    “四哥，我，我連入定都困難，就算勉強入定，不等感應到靈機就維持不住……一個多月了，一點長進都沒有”，張誌欣淚如雨下，抽噎著說道：“再怎麽努力都沒用，我……我也不想啊，四哥”
    張誌遠看著他就好像看到幾年前的自己，心裏一軟冒出來一個念頭，但很快就被驅散。
    “二叔說我朽木難成大器，我也很沮喪，恨不得一頭撞死算了”
    “還是月茹妹妹開解，說我至少有靈竅生來就是修士，比萬千凡俗要好得多……”
    “我想她說得不無道理，再怎麽也不能做個廢人，就想做些事也能幫幫家裏……”
    “說完了？”，張誌遠麵無表情的問。
    張誌欣說了這麽多，心裏像是去了一塊大石，頹喪的點了點頭。
    “一個多月沒有進展就要放棄，看來你是真不適合修行，也罷，且在此處住一段時日，省的回去二叔又要罵你”
    張誌遠起身，丟給他一瓶辟穀丹，徑直去靜室修煉?
    此後數日，張誌遠都不曾理會他，也不管他做什麽，就當沒他這個人。
    張誌欣不過八歲，如何受得了，一日從童子院回來，終是崩潰的大哭，抱著張誌遠的腿，一個勁的認錯。
    張誌遠此時才道：“當初我也跟你一樣，一個月，兩個月，三個月，入定困難、靈機模糊……可我沒有放棄，我就是不認輸。兩年，我隻用了兩年就開辟了氣海，多少資質比我好的用了三年還是四年？”，他蹲下來，盯著張誌遠的淚眼，“十七弟，你要多久才能開辟氣海？五年還是六年，總不能十年、二十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