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6 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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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怎麽說,這四個孤兒一直以來的“老爹”,到底是死在了小餘手裏。所以將小餘認作殺父仇人,這個罪名自然也是順理成章。
最後為首的大壯苦勸無果,隻能帶著另外一男一女兩個孤兒離開,留下小美一人。
對於這個堅持要跟隨自己的女孩子小美,小餘也有些束手無策。
他當然不可能將這麽一個隻有六七歲年紀的女孩子帶在自己身邊,也不可能因為對方把自己視作殺父仇人,就來個先下手為強,當場把她給弄死。
束手無策的小餘,隻能選擇不再和這個小美糾纏,當即決定連夜動身,再次回到夜神殿的人界,踏上揭開自己命運的這一條路。
然而等小餘去廚房裝上幹糧,起身出門時,那個小美也緊隨其後,一言不發跟在他的身後。小餘加快腳步,她也加快腳步;小餘停下來歇息,她也停下來歇息。兩個人一前一後,始終保持著三四丈距離。
眼見這個女孩子如此倔強,似乎鐵了心要跟著自己,小餘也不同她理論。待到出了村子,一前一後的兩個人在路邊歇息片刻,接著小餘便深吸一口氣,徑直發足狂奔。
早知道小餘雖然不曾修煉過內力,也沒學過什麽輕身功夫,但因自幼就在山中狩獵,近幾年又在教坊地底苦練武技,早已是身強力壯,百病不生。此刻這一番全力奔跑,他竟一口氣跑了大半個時辰,行出三十多裏路。等他停下來回頭再看,後麵早已不見了那個小美的蹤影。
看到自己終於擺脫對方的糾纏,小餘這才鬆了口氣,趁著天色未亮,便在山間尋了一處淺淺的山洞,徑直倒頭就睡。
誰知等小餘醒來的時候,洞外的天光照射,山洞外麵不遠處的一塊大石旁,分明坐著一個衣衫襤褸的女孩子,眼睛裏滿是血絲,眼圈也已熬得漆黑,卻依然瞪大雙眼狠狠盯著自己,似乎生怕自己一轉眼又跑掉了,正是那個叫做小美的女孩子。
看到眼前這一幕,小餘難免有些驚訝。他隨即醒悟過來,暗道:“差點忘了,她和我一樣從小也在山中狩獵,捕捉各種蛇蟲鼠蟻,自然懂些追蹤獵物的本領,所以才能追上我。”
但是對於小美此刻的舉止,他卻有些不太明白,忍不住問道:“你不是說要殺了我替你的老爹報仇麽,為什麽剛才不趁我睡覺的時候動手?”
隻聽小美冷冷說道:“因為你說過,你和老爹是一對一公平決鬥,最後殺死了他。我要替老爹報仇,也要光明正大地打贏你,然後殺了你!”
聽到這一回答,小餘不禁一愣,又有些想笑。
他隻能說道:“那等你有把握打贏我的時候,再來找我就是。”
卻聽小美說道:“我要跟你去你說的那什麽神殿。隻有去那裏學習武技,才有可能打得贏你。”
小餘又是一愣,隨即搖頭說道:“你去不了那裏。”
小美也不反駁,隻是默默坐在山洞外,繼續用仇恨的目光盯著小餘。
小餘無奈之下,隻好不作理會,自顧自地動身趕路。小美也打起精神,強忍著困倦繼續跟在他後麵,任憑小餘如何狂奔繞行,卻始終甩不掉她。
如此過了兩三天,兩人一前一後,已漸漸走出了荒涼的山地,來到曠野的平原地帶。這一日傍晚,前麵的小餘又甩開小美一大截路程,經過一處岔路時,前方突然有兩名彪行大漢迎麵而來,一個肩扛鐵棍,一個手持巨斧,一照麵就衝小餘吆喝道:“小子,把你身上值錢的物件通通交出來,饒你不死!”
話說小餘的這一趟遠行,沿途所見這所謂的南疆地界,皆是貧苦淒涼之景,其間更是盜匪猖獗,前前後後他也記不清遇到過多少次了。此時迎麵而來的這兩個大漢,顯然又是一波攔路搶劫的賊人。
小餘懶得和他們廢話,徑直舉步上前,直奔這兩個賊人而去。兩名賊人哪會將隻有一個十多歲年紀的小孩放在眼裏,眼見小餘靠近,當中那個扛著鐵棍的大漢頓時哈哈大笑,伸手就要來抓小餘的脖子。
小餘要的就是讓對方掉以輕心,待到那大漢探出的手掌靠近,他突然一個矮身避過,緊接著【冷拳】中的招數隨之使出,連續三拳依次命中這大漢的左腿膝蓋、左側軟肋和頸部咽喉,直疼得對方滿臉漲紅,徑直跪倒在地,捂著身上的痛處不停哀嚎。
另一個手持巨斧的賊人見狀,驚駭之餘,一時竟沒能回過神來,就這麽呆呆望著眼前這個隻有十多歲年紀的少年。
小餘也不理他,徑直從這兩名賊人當中穿過,頭也不回地繼續往前趕路。
那兩個賊人一個受傷吃痛,一個目瞪口呆,都沒有選擇追趕。誰知小餘剛行出不遠,一直跟在他後麵的小美恰好也追趕了上來,正朝著這兩個賊人奔跑而來。
那個持斧的賊人此時已回過神來,眼見小餘走遠,也不敢追上去招惹,再看到累得氣喘籲籲的小美一路朝自己而來,他立刻將手中巨斧一揮,攔住小美的去路,喝道:“小丫頭,哪裏走?”
小餘聽到身後動靜,心知是小美又追了上來。正好自己這幾天始終無法擺脫她的糾纏,如今有了這兩個賊人的阻攔,自己倒是可以徹底解脫了。
當下小餘便加快腳步,全然不理會身後發生的事。然而等他又行出幾步,聽到那兩個賊人的吆喝聲不斷從身後傳來,他不禁又有些遲疑,心道:“要是讓她落到那兩個賊人手裏,恐怕不會有什麽好下場,說不定還會像大強小強兄弟那樣淪為乞丐,又或者連性命也無法保全。”
他心中雖然有此念頭,可是如果因為自己的一時心軟,就轉身回去相救,那麽這個將自己視作殺父仇人的小女孩就更加難以擺脫,自己又何必要自找麻煩?
就在小餘遲疑之際,隻聽身後又傳來那兩個賊人一陣猙獰的大笑,但至始至終卻沒聽到過那個小美發出的半點聲音。
小餘又踏出兩步,終於還是忍不住回頭望去。隻見暮色之下,那個被自己擊倒的大漢此時已拄著鐵棍站了起來,而他身旁的另一個賊人則已丟開手裏的巨斧,正將小美死死按在地上,狂笑著騎在她那瘦小的身軀之上,不停撕扯著小美身上那本就破舊不堪的衣物。
至於小美,則是咬緊牙關一聲不吭,依然是用她那種豺狼般凶狠的眼神,狠狠盯著遠處的小餘。
一時間小餘再也按捺不住,當即掉頭回去,厲聲喝道:“放開他!”
那個受傷的大漢見小餘回來,頓時大怒道:“千刀萬剮的小雜種,我入你祖宗十八代!”
說著,他操起手中鐵棍就往小餘身上招呼過來。小餘避開兩棍,見對方全無招式變化,隻是仗著力大,當即拔出腰間那柄破甲刃,扭身再避開一棍,然後貼身靠近,用這柄三棱利刃徑直捅穿了對方的右臂,痛得那大漢再也握不住手中鐵棍,“咚”的一聲掉落在地。
隨後小餘便要去對付騎在小美身上的那個賊人,卻不料這大漢手臂被穿,反而激起了他的狂怒,整個人發瘋似地繼續朝小餘猛撲過來。小餘急著救人,實在不想和他糾纏,接連避開兩次之後,終於動了殺心,抬手便將破甲刃捅進對方胸膛。那大漢抽搐一陣,便再也沒有了動靜。
騎在小美身上那賊人看到自己的同伴橫死當場,早已嚇得臉色慘白。再看到手持破甲刃的小餘朝自己走來,他急忙伸手掐住小美的脖子,顫聲說道:“你……你別過來,你再過來,我……我就掐死這丫頭!”
小餘見他那粗糙的大手死死扣住小美那纖細的脖子,隻要稍一用力,轉眼間就能將這小女孩的脖子扭斷,隻能停下腳步,沉聲說道:“我叫你放開她……”
誰知他一句話還沒說完,被那賊人騎在身下的小美突然伸出雙手,一把抓住對方肚子下方褲中的要害,用盡全力狠狠一捏。伴隨著一聲驚天動地的哀嚎,那賊人不由自主地鬆開了小美的脖子,痛得原地暴跳起來。
看到這一幕,別說是那賊人,就連小餘都是頭皮發麻,有一種感同身受的劇痛。眼見慘叫中的賊人雙手捂住自己要害,想要抬腳踹死地上的小美,小餘急忙直衝上前,拿破甲刃照著對方的麵門用力一捅,鋒利的三棱利刃頓時穿透了這名賊人的腦袋。
如此一來,兩名攔路行凶的賊人就已雙雙斃命,小美卻像是什麽事都沒發生過一樣,全然不顧身上被撕爛的衣衫,繼續用她那種仇恨的眼神盯著小餘。
小餘不禁暗歎一聲,向她問道:“你到底想怎麽樣?”
小美冷冷回答道:“我說過,我要跟你去那什麽神殿。”
小餘默然半晌,隨即去把一名賊人身上的外衣扒了下來,丟給小美讓她穿上。等小美披上衣服,他才說道:“我沒辦法帶你去夜神殿。你一定要跟著我的話,我可以帶你去找我的幾個朋友,以後讓他們照顧你。”
不管怎麽說,這個小女孩的“老爹”確實是死在自己手裏,而她一直以來的生活,也因為小餘的到來徹底改變。自己雖然不能帶她進夜神殿,但至少可以將她交給鳳鳴鎮的大強小強兄弟照顧,好歹也算有個依靠。
對於小餘的這一提議,小美並未答話,也不置可否。小餘也不再多言,繼續動身趕路,但這一次卻不再故意將後麵的小美甩掉。小美也如同她之前所言,並沒有趁著小餘歇息和睡覺的時候伺機向他尋仇。
隨後一男一女兩個孩子一路無言,又走了一兩天的路程,便已到了來時曾路過的鳳鳴鎮。
此時的小餘身上早已一文不剩,隨身攜帶的幹糧也差不多吃完,眼見天色已暗,他便沒進鎮子,而是帶小美直接去了鎮外那個破廟,尋找大強小強兄弟等人。
誰知不久前眾人還在一起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這座破廟,今夜卻已變得格外冷清。小餘前前後後找了一圈,別說是大強小強兄弟和其他小乞丐,就連一個人影也沒看見。
對此小餘不禁有些詫異,算來大家才分開不過七八日的光景,這座破廟為什麽便已空無一人?
難道那些小乞丐是因為分到了黃蜂針積攢的錢財,所以去了別處討生計?又或者是自己離開的這幾天裏,他們突然出了什麽意外?
隻可惜眼下天色已經黑盡,小餘隻好先在這座空蕩蕩的破廟裏歇息一夜,等明日天亮再到鳳鳴鎮上尋訪那些小乞丐的消息。他將身上僅剩的一個饅頭分了一半給小美,幾口吃完半個饅頭後,便靠在一處牆角入睡。
如此也不知過多久,半睡半醒的小餘似乎聽到周圍有什麽響動,再一仔細辨別,似乎是有人赤著腳小心翼翼行走的聲音。小餘立刻驚醒,整個人卻一動不動,依然保持著靠牆入睡的模樣,想要弄清楚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漸漸地,伸手不見五指的破廟裏動靜再起,果然是有人赤著腳摸黑行走,而且聽腳步的方向,正是往小餘所在的牆角緩緩而來。
一時間小餘反倒放下心來,認定是同行的小美聽自己說要將她交給幾個朋友照顧,不肯將她帶回夜神殿學習武技,所以終於按捺不住,要趕在今夜悄悄向自己下手,以報殺父之仇。
可是盡管想明白了其中緣由,小餘卻不知應該如何是好,隻能繼續裝睡,靜觀其變。
隨後隻聽細弱蚊蠅的腳步聲繼續輕響,小美似乎也怕驚醒了熟睡中的小餘,所以不但脫掉了鞋子,而且動作也十分輕緩。小餘等了好久,才聽到黑暗中的小美終於一步一步來自己身前,卻又沒有馬上動手,仿佛還在猶豫。
小餘隻能全神貫注,隨時準備做出應對。半晌之後,隻聽麵前的小美身形微動,似乎終於做出了決定,要對自己狠下殺手了。
誰知就在這時,忽聽小美的聲音從破廟的另一角傳來,冷冷問道:“誰?”
伴隨著話音一響,小餘驚恐之餘,整個人當場毛骨悚然。
既然小美是在破廟的另一角開口說話,那麽此刻偷偷來到自己麵前的,又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