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8 偷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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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到家丁這話,前堂裏的眾人才發現已經到了晚飯時間,便相繼起身,一同前往後堂用餐。
    隻見後堂裏已然擺下幾桌酒菜,盡管隻是些家常菜肴,卻勝在菜量極大,倒是符合習武之人的食量。而且聽家丁介紹,所有食材都是自家莊園裏養的雞鴨、種的蔬果,可謂幹淨新鮮。
    而在主桌的主人位置上,此時已有一名身形削瘦的垂暮老者落座,強顏歡笑招呼眾人入座,但卻掩蓋不住他笑容背後的憂慮,正是此間的主人文衝霄文老師傅。
    除了剛到不久的趙副堂主一行三人,另外的河江武氏、廣平阮氏和百刀門眾人早已見過這位文老師傅,這頓飯自然就成了替夜神殿三位貴客接風洗塵的晚宴。
    於是趙副堂主、下山虎和小餘三人便坐上文老師傅所在的主桌,並且由河江武氏為首的武鎮淵、廣平阮氏為首的阮中煥和百刀門的柯教頭三人同桌相陪。
    待到酒過三巡,眾人也相互見禮完畢,主人位置上的文老師傅又說了幾句客套話,隨即便將目光落到了小餘身上,向趙副堂主說道:“自古英雄出少年,這位小兄弟不過十五六歲年紀,卻能跟隨在冬雪堂副堂主的左右,無疑是冬雪堂裏出類拔萃的後輩人才,可謂前途無量。”
    趙副堂主急忙謙虛幾句,但那文老師傅卻因此歎了一口長氣,搖頭說道:“夜神殿乃是南疆境內的第一大教派,自是人才濟濟,是為長江後浪推前浪。想我文家的後輩弟子當中,但凡能有幾個像這位小兄弟一般的人才,文家上下也不至落得如今這般局麵,隻能厚著臉皮叨擾各路同道。”
    聽到這話,桌上眾人心知主人家已經說到了正題,當即紛紛表態。當中百刀門的柯教頭更是說道:“文老英雄大可放心,不管平家後人和他們請來助拳的那些中原武人如何厲害,也休想在我大越境內仗勢欺人。就憑他們區區六個人,難道還能對抗我整個南疆武林不成?”
    這話一出,後堂裏分坐幾桌的眾人都是連聲喝彩,但那文老師傅卻是愁容依舊。待到眾人聲音稍緩,他才苦笑一聲,說道:“各路英雄的好意,文衝霄深感大恩。既然夜神殿的貴客如今也已抵達,趁此機會,老夫便多說幾句,同時鬥膽向在坐諸位懇求一事,還望各路英雄成全。”
    說罷,文老師傅便揮手喚來兩名家丁,將他連人帶椅往後挪開丈許,然後向眾人說道:“這幾日迎接各路英雄的到來,老夫一直不曾起身見禮。這倒不是我文衝霄倚老賣老,而是實在無能為力。”
    接著,這位文老師傅掀起自己的長袍下擺,卻見他的長袍之下、長靴之中,分明竟是一雙木製假腿。隻聽他歎息道:“當年我與【河洛槍王】平東峰一戰,本就經脈大損,功力俱失。誰知後來這三十多年間隱居在這潮濕的海邊,一雙腿也因此染上風寒之疾,不得已隻能鋸掉。所以如今莫說是與人動手,老夫的這副殘軀就連站也站不起來了。”
    看到文老師傅居然落得如此境地,在場眾人驚愕之餘,都是大感惋惜。文老師傅默然半晌,又緩緩說道:“要說當年我與平東峰之間的那一戰,其實是他主動找上門來,堅持要與我文家的【暴雨梨花槍】爭一個輸贏。而我們兩人的功力本就在伯仲間,大家公平對決,鬥到最後生死一線之際,雙方都已無法收手,這才落得一死一廢的結局。
    隻可惜按照中原慣例,向來是尊死者為大。大名鼎鼎的【河洛槍王】畢竟是死在了老夫槍下,這一樁罪孽自然也就歸到了老夫身上。盡管老夫因此退出江湖,遠遁南疆隱居,但這三十多年來,平家後人為了替平東峰報仇雪恨,或明或暗,始終通過各種方式向我文家下手,雙方也為此各自損失了十幾條人命。就連我的二弟和膝下兩個不成器的孩子,都是相繼命喪於平家後人之手。
    所以此番平家後人送來戰書,說是要徹底了結這樁世仇,老夫也是同樣的心思。但願經此一役,無論是我文家的後人還是他平家的後人,都能就此放下心中仇恨,再不會因此受到拖累。”
    要說關於文平兩家之間的這段仇怨,在場眾人自然早已知曉。但此刻聽到這個斷了雙腿的垂暮老人親口提及,難免都有些唏噓。當中有不少見過些世麵的,更是對此感同身受,深知江湖中的恩怨情仇本就如此,一旦不慎沾染上了,往往就是終身無法逃避。
    於是眾人便相繼附和,說道:“文老英雄有心化解兩家的仇怨,自是在好不過。但有任何吩咐,大夥必定全力以赴。”
    隻見文老師傅默然半晌,又伸手撫摸自己的斷腿處,終於又說道:“實不相瞞,老夫年事已高,又有病痛纏身,這條老命早就已經看得淡了。再加上家中後輩弟子皆不成材,無人能夠繼承家傳的【暴雨梨花槍】精髓,是以此番與平家後人之間的這場約戰,老夫決定直接認輸,用我文衝霄的這一條老命,來化解兩家之間數十年的仇怨,從而換取文家上下四十七口的安寧。當然,也包括府上的這些個家丁。至於恭請各路英雄前來,便是希望諸位能夠做一個見證,待到老夫身死之後,能夠保全文家一脈。”
    聽到這話,在場眾人都是心中一凜,不少人更是驚得直接從席位上站了起來。
    原以為這位文老師傅此番請來南疆武林助拳,是要助他和平家後人乃至那些中原的高手大戰一場,放開手腳鬥一個天昏地暗,誰知這位文家的主人竟是這般用意,想要直接奉上自己的性命,以此化解兩家的仇怨?
    一時間以百刀門柯教頭為首,在場眾人都是開口勸阻,讓文老師傅切不可意氣用事。眼見氣氛烘托到了這個份上,那廣平阮氏的【滄海神蛟】阮中煥更是一拍桌子,沉聲喝道:“文老英雄休要氣餒,試問在我南疆境內,豈容中原武人橫行霸道?待到後日約戰之時,大夥一同出手,直接和他們拚了便是,大不了就是一死,絕不能讓那些中原武人小覷我南疆武林!”
    然而麵對眾人的群情激奮,文老師傅卻隻是連連搖頭,最後在椅子上向眾人抱拳躬身,說道:“此乃文平兩家之間私事,老夫身為文家之主,心意已決,還請諸位成全!”
    眼見文老師傅把話說到這個份上,眾人雖然心有不甘,但也不好再勸,隻得陸續望向在場的趙副堂主,要看夜神殿的人是何意思。
    對此趙副堂主顯然也有些意外,兀自沉吟半晌,隨即向文老師傅說道:“文老師傅既然已有決斷,我等身為外人,隻能遵從。隻是文老師傅為了化解兩家之間的仇怨,不惜賠上自己性命,此舉固然高義,但未免有些一廂情願了。畢竟平家後人那邊是什麽意思,眼下誰也不知,說不定待到雙方會麵,既然都是想著要化解這一段仇怨,自然就能罷手言和,冰釋前嫌,原也用不著文老師傅賠上自己性命。
    所以在此之前,還望文老師傅休要存有輕生的念頭,一切等後日見到平家後人,再議不遲。而我等屆時也會見機行事,按照文老師傅方才的吩咐,無論如何也會護得文家滿門周全,當然也包括文老師傅在內。”
    伴隨著趙副堂主這話一出,在場眾人思索半晌,紛紛點頭稱是。就連一旁的小餘也覺得趙副堂主這番話思路清晰,而且說得滴水不漏。想不到這位冬雪堂的副堂主平日裏謙遜藏鋒,其實卻是個心思敏捷的務實之人,而且為人處世還算公正,至少比起夜神殿裏其他那些毫無底線的人要好上太多,不禁心生敬意。
    聽到趙副堂主的這番言論,文老師傅也是無從反駁,不好再堅持自己的求死之誌,隻能隨口寒暄幾句,招呼大家喝酒吃飯。然而此間的主人家都已動了求死的念頭,這頓飯接下來的氣氛難免有些沉重,眾人草草填飽肚子,也便相繼向文老師傅告辭,各自回房歇息。
    以趙副堂主為首的夜神殿三位貴客,也被家丁安排了三間客房,並且將洗漱的熱水和茶點送到房中。小餘近來的心情本就不佳,再加上聽了文老師傅的一番講訴,更是心中煩悶。他在屋子裏沒坐多久,便決定起身去外麵閑逛一圈,隻當是散散心。
    此時天色已然黑盡,夜空中隻有微弱的星月光,靜靜照亮群山之中的整片莊園。小餘順著夜色中依稀傳來的海潮聲響,一路往海邊而去,不過小半個時辰,便已出了莊園,來到亂石矗立的海邊。
    隻見夜色中深綠色的大海一望無際,掀起一波又一波的海浪,不斷拍打岸邊岩石,發出驚天動地的聲響,最終化作大片泡沫消散。小餘獨自站立許久,心中的鬱結也隨之減淡,不禁思索道:“按照白教頭和鄧坊主的推測,我的親身父親極有可能是昔日的中原奇人方黯天,乃是被仇人屠盡滿門,而夜神殿的聖女將我帶回南疆,便是要讓我日後回到中原報仇雪恨。倘若我果真回中原複仇,就算能夠找到當年殺害方黯天的凶手,甚至成功將其誅殺,但是往後的日子裏,那凶手的親朋好友和後人勢必也還要找我尋仇,是否會像文平兩家一樣,世世代代無休止地殘殺下去?”
    想到這裏,他立刻又醒悟過來,暗道:“文平兩家之間的仇怨固然令人感慨,但是比起我那位師父每次講訴的那些關於複仇的故事,其實也算不得什麽。畢竟你來找我報仇,我也找你報仇,大家殺來殺去,終究不是什麽好事。”
    隨後他又想到那位雙腿齊斷的文老師傅,為了化解兩家之間的仇怨,不惜決意赴死,隻為保全子孫後代的周全,多少又有些不忍。但願前來尋仇的平家後人通情達理,雙方能夠握手言和,從而讓文老英雄乃至整個文家上下平安渡過這一場劫難。
    正思索間,小餘突然察覺到鋪天蓋地的海浪聲中,似乎還夾雜其它動靜,但因為潮水拍岸的聲響實在太大,怎麽也聽不真切。他心中好奇,當即仔細辨別這一絲異動傳來的方位,然後沿著海邊一路尋找過去。
    如此行出裏許,隻見怪石堆砌的海岸在前方出現一出凹陷,從而形成一個方圓十餘丈的海灣。海水不斷湧入這處狹窄之地,頓時掀起一人多高的巨浪,一道一道往當中拍落。而就在這一處波濤洶湧的海灣之中,此刻分明有一道瘦小的身影獨自站立淺灘,腰身以下都浸泡在海水中,麵對那一道又一道的巨浪,揮舞著手中的一柄長槍。
    這一幕直看得小餘大是驚訝,隨即回想起當年鄧坊主讓自己在河水裏練習外功的經曆,立刻明白對方用的也是同樣的道理,乃是故意在巨浪之中練習槍法,以此來提升招式間的力道,也便是修煉外功。他不禁愈發好奇,當即快步靠近,借助微弱的星月光仔細觀摩。
    隻見正在海灣巨浪裏練習槍法的那一道瘦小身影,穿著一套黑色練功服,手中也是一柄黑沉沉的镔鐵長槍,但居然是個隻有十多歲的女孩子,年齡恐怕和小餘相仿。而她此刻所施展的槍法路數,更是小餘前所未見,似這般在怒海狂潮之中使出,一招一式依然沉穩鏗鏘,絲毫不亂,可見槍法已經頗有造詣。
    話說槍法一道,在夜神殿人界的十套基本武技之中,便專門有一套【毒龍槍】,小餘也早已練得純屬。然而不同於戰場上的兩軍對陣,無論是在民間還是在所謂的江湖和武林,由於長槍攜帶不便,所以槍法倒是並不常見,對應的用槍高手更是屈指可數。而這也正是那位文老師傅選擇前來南疆定居,整個南疆朝野都極為重視,爭相表示歡迎的緣由之一。
    所以小餘雖然學過一套【毒龍槍】,但更多的用處則是作為另一套【亂潑墨】棍法的根基,畢竟槍棒二者本就同宗同源。包括後來白教頭傳授小餘的各種南疆尋常武技,裏麵雖然有幾套棍法,但也再沒有關於槍法的武技。
    此刻見到夜色海灣中這名女子施展的槍法,招式間的精妙分明猶在自己學過的【毒龍槍】之上,小餘看在眼裏,與自己所學相互印證,在【融香決】的引領下,可謂受益良多,漸漸地竟看入了迷。而那女子一心一意苦練槍法,既要麵對無窮無盡的巨浪威勢,又有震耳欲聾的海潮聲響,自然也沒察覺到不遠處小餘的存在。
    不知不覺中,轉眼便是大半個時辰過去,那女子使來使去就隻是一套槍法,總共三十六招,來來回回反複練習了十幾遍,其中的一招一式小餘雖然不知道名稱,但也看了一個清楚明白,悉數記於心中。
    如此又過了片刻,海灣中那女子或許是氣力不濟,終於決定結束今夜的練習,當即收起長槍,一路往岸邊走來。然而沒走幾步,她立刻發現了在旁觀看的小餘,頓時一驚,喝問道:“你是誰?”
    小餘聽她說話的聲音,果然是一個稚氣未脫的年輕少女,急忙回答說道:“我隻是路過這裏,看見你在練功,所以停下來看了一會兒。”
    誰知他這一回答顯然激怒了對方,那少女愕然半晌,立刻提槍而來,怒道:“大膽小賊,竟敢偷學我的槍法,找死!”
    小餘頓時一愣。他幼年便已通過荒山中的生死選拔加入夜神殿,此後所學的種種武技,都是來自夜神殿教眾的傳授,根本沒想過世間的武技還存有門派之別。即便是夏風堂的李老師不讓他修煉地界的陰派武技,但是他在旁觀看偷學,也並未遭到過什麽阻止,所以全然不知偷學別人的武技,本就是武林中的大忌。
    此時聽到對方的質問,不等小餘想到對策,那少女已來得近了,不容分說抬手便是一槍,槍尖直取小餘胸膛,竟是要當場取了他的性命。
    眼見對方一上來就猛下殺手,小餘畢竟有些理虧,隻能後退躲避。但那少女卻不依不饒,將手中長槍使得虎虎生風,招招直取小餘要害,竟是鐵了心要將他這個偷學槍法的小賊誅殺當場。
    幸好這少女的槍法雖然淩厲,而且在海浪之中修煉出了不該屬於她這個年紀的力道,但卻似乎缺乏與人臨陣對敵的經驗,招式間的變化難免有些刻板生硬。再加上小餘早已看透了她的招式路數,隻是展開【八卦遊身掌】的身法,便已將那少女長槍上的殺招盡數避開,同時開口說道:“實在抱歉,我隻是閑逛到附近,也不知道你在這裏練功,所以一不小心多看了幾眼。”
    然而話雖如此,小餘深知自己確實已經將對方的槍法學了個十之八九,對於“偷學槍法”的這一罪名,倒是不好否認。而那少女也不聽他的解釋,隻管一個勁地出槍猛攻,分明是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勢。
    如此一來,小餘既不招架也不反擊,全憑身法躲避,漸漸地竟被對方這一條長槍逼得有些急了。無奈之下,眼見那少女又是一槍迎麵刺來,他索性賣了個破綻,讓對方的這一槍招式使老,然後突然舉步逼近,徑直來到了那少女麵前。
    正所謂一寸長一寸強,似長槍這等長柄兵刃,最忌諱的便是被對手近身,威力反而施展不開。這一點小餘昔日在神殿選拔之上便曾對戰過那個擅使長槍的胡阿忠,所有頗有經驗。
    那少女被小餘突然近身,似乎也是第一次撞見這種情況,倉促間不禁手足無措,不知如何應對。趁此機會,小餘雙掌齊出,同時切中對方握槍的雙手脈門,頓時便讓這少女手中的長槍脫手落下。
    卻不料那少女甚是要強,不等長槍落地,已立刻反應過來,急忙強忍雙手的酸麻,重新抓回了自己的長槍。
    這次卻輪到小餘一怔,不想這少女竟是如此凶悍。此時兩人離得近了,昏暗的夜色中,他才看清對方的容貌,乃是高鼻梁,薄嘴唇,一雙細長的丹鳳眼和兩道淡眉直入鬢角,分明透露一種女孩子中罕見的英氣。
    然而不等小餘細看,那少女重新持槍在手,立刻往後退開幾步,再次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又是奮力一槍刺向小餘的胸口,竟是非要將他紮一個透心涼不可。
    按理來說小餘方才已經擊落對方手裏的長槍,可謂勝負已分,而且還是手下留情,並未狠下殺手,這少女原當知難而退,就此罷手才是。不料她竟不識好歹,還要持槍行凶,就算小餘自知理虧,但也不禁心中有氣。
    於是他便不再閃躲,反正已經熟知對方的招式路數,當即直接伸手,一舉握住了迎麵刺來的長槍槍身,繼而發力爭奪,要憑實力正大光明地奪下對方手中的這柄長槍。
    誰知那少女常年在海潮中練槍,力氣不止是大得驚人,甚至是大得嚇人。即便是小餘專門修煉過外功,相比起來也要略遜一籌。兩人同時握住槍身發力爭奪,一時間居然相持不下。
    小餘心中暗驚,當下再不敢有所保留,急忙運起【流火功法】的內勁,純陽真氣所至之處,頃刻間整條镔鐵的槍身便已變得滾燙無比,仿佛是一根燒紅的烙鐵。但那少女還是咬緊牙關,死死攥緊自己的長槍,說什麽也不肯鬆手。
    逢此局麵,小餘已是騎虎難下,隻能用盡全力,雙臂猛然一掄,竟將那少女連人帶槍都掄了起來,在半空中順勢轉出幾個大圈,然後將自己【流火功法】的勁力悉數灌注於槍身,往外用力一吐。那少女終於堅持不住,再無法握緊自己的槍身,整個人都被甩出數丈距離,繼而立足不穩,徑直坐倒在地。
    小餘一舉奪下對方手裏的凶器,這才暗自鬆了口氣,沉聲說道:“我已經說過,我不是故意要偷看你練功。你要是再胡攪蠻纏,休要怪我不客氣。”
    那少女此時也已明白自己不是眼前這個少年的敵手,再加上長槍也被對手奪去,全然不知應該如何空手對陣,隻能恨恨說道:“無恥小賊,你偷學了我文家的槍法,就算今夜我殺不了你,你也休想踏出這塗山半步!”
    聽到這話,小餘陡然回過神來,脫口問道:“你是文家的人?你和那位文老……文老英雄如何稱呼?”
    可想而知,這少女聲稱她方才練習的乃是文家槍法,又是在文老師傅莊園附近的海邊練功,就算不是那文家的後輩弟子,至少也是文家莊園裏的人,和前來助拳的自己可謂是友非敵。而自己方才看她反複演練的那三十六招槍法,顯然就是趙副堂主之前提到過的、文家世代相傳的【暴雨梨花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