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 追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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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餘這一番奮起出手盡管大獲全勝,徹底壓製住了東籲孟族【龍虎豹三聖】之中的虎嘯,但他畢竟重傷在身,體內陰派真氣也是剛剛趨於圓滿,更不知道原本的陽派內力灌入天竺【三脈七輪】的右脈之中,是否會存有什麽隱患。
    所以此時伴隨著虎嘯的後退求助,小餘追趕不及,手中招式一停,頓感難以為繼。
    他當然不敢在敵人麵前顯露出自己的頹勢,隻好也順勢退後,去看喪彪的傷勢,手中則緊緊握住出鞘的短劍,小心提防著眼下身在客棧大堂裏的每一個人。
    至於不遠處激戰中的豹風開口呼喚他們三人之中的老大【龍霸】,久攻不下的菩提生和二姐聞言,也隻能抽身退出戰圈,抬眼望向客棧大門,要看傳聞中東籲【龍虎豹三聖】之中為首的龍霸究竟是何等人物。
    於是大堂裏所有的目光都相繼集中到了客棧門口,不料等了許久,門外竟是空空如也,全然不見有人進來。
    虎嘯和豹風兩人見狀,也不禁有些費解,急忙又用東籲話向外麵吆喝幾句。隨後便聽一陣勁風聲響,一道黑色的人影自門外飛入大堂,在眾人當中席地而坐。乃是一個四五十歲的中年男子,短衣赤腳,卻緊閉著雙眼,嘴角還掛著一絲莫測高深的微笑。
    在場的虎嘯、豹風二人這才鬆下一口大氣,急忙向來人恭恭敬敬地行禮。可想而知,來人自然便是東籲孟族大名鼎鼎的【龍虎豹三聖】之中為首的【龍霸】。隻是看他的年紀,顯然還要比排在第二的虎嘯年輕許多,之所以能夠被虎嘯這個削瘦老者尊稱為老大,定然是實力還在另外兩人之上。
    如此一來,伴隨著為首的龍霸這一現身,東籲孟族的龍虎豹三大高手便已齊聚於此,而這邊同樣是商隊為首的菩提生,心中更是忐忑不安。
    按理來說,盡管隊伍因為先前遭遇的伏擊傷亡慘重,但是有為首的菩提生坐鎮,再加上夜神殿的小餘、喪彪和阮金洪三名高手,以及百刀門的黃教頭和東籲緬族的將領波欽,其實也能與這東籲孟族的龍虎豹三大高手放手一戰。
    然而菩提生為了與這間仙福客棧裏的三姐妹勾結,竟不惜自斷臂膀,與自己麾下的眾人徹底翻了臉。到如今波欽和他麾下那名東籲軍士下落不明,阮金洪橫屍當場,喪彪和黃教頭則是身受重傷,唯一還能夠動彈的小餘,自然也不可能再來與他並肩作戰。所以要想對付眼前的龍虎豹三大高手,菩提生此刻唯一能夠依仗的,便隻有客棧裏的二姐和本就有傷病在身、眼下正在運功調息的客棧大姐了。
    理清這一局麵,菩提生隻能怪自己倒黴,偏偏在這個時候被東籲孟族的殺手找上門來。他心中慌亂,臉上卻不動神色,還是先向當中席地而坐的龍霸合十行禮,說道:“三位前輩不遠萬裏前來南疆,晚輩實是誠惶誠恐。隻是天下人做天下事,到頭來總是逃不過一個‘利’字,隻要有利可圖,大家完全可以坐下來心平氣和地商量,無非就是誰拿的多些、誰拿的少些,這些都能敞開了聊,又何必非要拚一個你死我活?”
    聽到菩提生以晚輩自居,低聲下氣說出這麽一番話來,坐在當中的龍霸卻是一動不動,臉上依然是閉眼含笑的神態。
    菩提生見他不答,隻好又說道:“東籲國內各族之間的紛爭,我等異國人士自然不敢幹涉。此番乃是聖象王麾下的波欽將軍找到晚輩,花錢雇來我等護送這批貨物前往東籲。正所謂拿人錢財、與人消災,我等也是為了混一口飯吃,不得已而為之。倘若孟族的英雄也能開出合適的價錢,我等同樣也能為孟族辦事。甚至實在不行,此番晚輩便不掙他緬族的這個錢便是,全憑三位前輩的吩咐。”
    誰知那龍霸還是沒有回應,渾身上下就連動也不曾動彈半分。眾人疑惑之際,同來虎嘯、豹風二人也是心生不安,豹風急忙用漢語說道:“自古便有‘畫龍點睛’之說,所謂【神龍睜眼,霸絕千山】,一旦我家老大睜開雙眼之時,便是爾等斃命之際!”
    話雖如此,豹風還是提起自己的子午鴛鴦鉞,提防著在場眾人緩緩靠近當中的龍霸,用東籲話低聲詢問。
    眼見那龍霸紋絲不動,他便伸手去扶。不料剛一碰到龍霸的肩膀,這位【龍虎豹三聖】的老大頓時身子一歪,就此癱倒在地。而他臉上的神情,至始至終都沒有過半點變化,還在閉目微笑。
    一時間在場所有人可謂又是好笑,又是驚駭。
    顯然,方才飛身進入客棧大堂裏的這位東籲高手龍霸,其實根本隻是一具屍體而已,而且還是被旁人扔了進來?
    這一變故發生得實在太過出人意料,試問東籲孟族【龍虎豹三聖】之中的老大龍霸,居然會被人無聲無息地殺死在了客棧外麵,甚至從頭到尾沒發出半點聲響動靜?
    想到這一點,大堂裏的所有人不約而同,都將目光投向了客棧大門,心裏則是生出同樣一個念頭,暗道:“還有高手?”
    這一回不等眾人開口詢問,便見敞開的客棧大門外,一個身穿白衣、白須白眉的俊朗男子已緩緩步入大堂。看他臉上硬朗的輪廓和整潔無須的下顎,似乎隻有二三十歲年紀,但那雪白色的頭發和眉毛,卻又仿佛是在述說著歲月的洗禮,竟無法從外貌判斷出他的年紀。
    而來人身上的衣衫雖是不加修飾的素白之色,腰間卻束著一條金縷絲帶,再加上腳踏一雙用金線繡著祥雲的軟靴,可見其身份非富即貴,隱隱有一種故事裏麵王孫公子才有的風姿。
    可是這麽一個身份尊貴的白衣男子,臉上卻不見絲毫春風得意之色,神情竟是是出奇的平靜,仿佛是那狂風暴雨之後平闊連天的滄海,散發出一絲悲天鳴人的慈悲。哪怕他並未開口說話,伴隨著他這一入內,客棧大堂裏麵所有人似乎都已被他身上的氣質所染,自心底生出一種莫名的淒楚與悲涼。
    要知道在場眾人都是習武之人,或多或少也算識貨。即便是小餘也知道,眼前這白衣男子一招未出、一言未發,便已經通過他自身的氣質影響到在場所有人的心境,其修為之高,不但前所未見,甚至幾乎已經超出了眾人所能理解的範疇。
    至於東籲孟族【龍虎豹三聖】之中的老大龍霸,可想而知,自然便是命喪於這個白衣男子之手。卻不知似他這等人物,眼下又怎會無端現身於此,從而介入客棧裏麵眾人之間的這場混戰?
    盡管眾人心存疑惑,但卻迫於來人身上散發出的壓迫感,一時竟不敢開口詢問。就連東籲孟族的虎嘯、豹風二人,麵對這個殺死自家老大的凶手,也同樣不敢有所造次。
    最後還是身為此間主人的客棧二姐壯著膽子詢問道:“閣下……閣下是何方神聖?”
    隻見那白衣男子搖頭不答,平靜的目光依次掠過在場眾人,最後又是停留在了菩提生那肥胖的身軀上,用低沉的嗓音緩緩問道:“你就是菩提生?”
    菩提生不由自主地一陣哆嗦,結結巴巴回答說道:“正是……正是在下,請教閣下……尊姓大名,如何識得小人?”
    那白衣男子卻輕歎一聲,低聲說道:“我的名字早已不配再提,免得辱沒了先人。”
    說罷,他的目光陡然一寒,猶如兩柄利劍射向對麵的菩提生,又沉聲說道:“既然你自稱【菩提生】,那你叫我【劍湖生】便是。”
    聽到對方這話,再迎上對方這等淩利的目光,菩提生頓時臉色劇變,雙腿也隨之一軟,差一點就要當眾跪下。
    要說此刻在場眾人之中,小餘和喪彪年輕識淺,倒也罷了。但這間客棧的大姐、二姐和東籲孟族的虎嘯、豹風卻都是見多識廣之輩,思來想去,卻無論如何也想不起南疆武林還有這麽一位號稱【劍湖生】的人物,都是大感詫異。
    最後眾人隻能將目光投向菩提生,想知道這胖子是何時招惹上了這麽一位高人。而那自稱【劍湖生】的白衣男子也在凝視菩提生,繼續說道:“半個月前,你在龍城【還劍湖】中盜走的東西,隻要交還於我。念在你也算是半個佛門弟子,我佛慈悲為懷,今日或可饒你一命。”
    話音落處,菩提生那本就難看的臉色,更是當場變得一片慘白,整個人也“噗通”一聲跪了下來,口中卻仍在辯解,顫聲說道:“閣下……閣下所言,在下不太明白……在下……小人幾時偷盜過什麽東西?”
    劍湖生歎了口氣,說道:“倘若我將你所盜之物當眾說破,那麽今日在場的所有人,有一個算一個,全都活不了。”
    這話一出,不止是菩提生,其餘眾人也是心中一驚。要知道就憑來人的這般架勢,便絕不會是那種空口說大話的人。他說在場眾人一個都活不了,那就一定不會留下活口。
    而這邊的小餘也漸漸弄明白了眼前發生之事。記得數日前山蘿吳氏的一名老者便曾當眾揭破過這菩提生的底細,說他本是龍城裏【天王寺】的佛門弟子,因早年間南疆舉國滅佛,所以才改作俗家打扮。盡管他口口聲聲說自己是個生意人,其實卻是一個獨行大盜,最擅偷盜行竊,做過好幾樁不小的案子。
    不僅如此,當時菩提生拿出一百六十兩白銀作為商隊平安通過山蘿地界的買路費,那老者還曾有過戲言,說菩提生這趟差事若非是能賺到幾百上千兩白銀,便是借商隊的掩護夾帶私貨,偷偷藏了什麽值錢的寶貝。此時看來,那老者竟是所料不差,這菩提生果真是在龍城的還劍湖裏盜走了什麽寶貝,還惹來了劍湖生這位高人一路追尋至此?
    也就是說,今日先後抵達這家仙福客棧的兩路人馬,都是衝著菩提生而來。其中東籲孟族的【龍虎豹三聖】是要阻止他將這批軍械送到緬族的手裏,而這劍湖生卻是要向他追贓。但菩提生卻偏偏選擇在這個時候與客棧裏的三姐妹勾結,親手毀了自己率領的這支隊伍。
    如此一來,菩提生無疑是此間最為頭痛之人。麵對劍湖生的追問,滿頭大汗的他隻能一個勁地搖頭,來一個否認到底。
    就在這時,最先有動作的卻是孟族三大殺手之中排行第二的虎嘯。雖然自家老大命喪於這個白衣男子之手,但看得出來對方是衝著菩提生而來的南疆高人。既是南疆武林之間的恩怨,他們身為異國人士,又何必攪和其中,平白無故招惹上這麽一個厲害的對頭?反正隻要能夠阻止這批軍械送到東籲緬族手裏,以菩提生為首的這支隊伍死在誰的手裏都一樣。
    想到這裏,那虎嘯本就惜命,一時間也顧不得招呼同來的豹風,身形一動,整個人便要從牆壁上的破洞穿出,就此逃離此間。
    不料他這邊剛一動彈,那劍湖生的身形也隨之一晃,也不知怎的竟然趕在虎嘯之前提前擋在了破洞前麵。
    虎嘯一驚之下,心知此人的修為猶在自己的想象之上,不得已隻能雙手呈虎爪全力攻出,想要逼退眼前這個白衣男子。隻見那劍湖生也不躲避,隻是微一吸氣,右掌平平推出,徑直迎向虎嘯攻來的雙爪。
    要說虎嘯這十根手指上麵的功夫,在場眾人可謂有目共睹。即便是陰派內功剛剛圓滿的小餘,方才也不敢用空手硬接對方的雙爪,隻能伺機拔劍,憑借鋒利的劍刃僥幸削斷了對方一枚小指。此時這劍湖生不但是用一隻肉掌去接虎嘯那尖銳的指尖,而且招式平平無奇,若是換作旁人,無疑是自尋死路之舉。
    然而在此刻的虎嘯眼中看來,對方這這一掌卻有一種返補歸真的質樸,又或者說是一力降十會的碾壓。不等虎嘯做出應變,劍湖生的掌心迎上他的雙掌,頓時便有一陣骨骼斷裂聲響,竟是一掌擊得虎嘯指骨斷裂,毀了他這對成名的虎爪。
    隨後劍湖生掌勢不停,從虎嘯的雙爪之間徑直穿過,輕描淡寫地拍中虎嘯胸膛。他這一掌無聲無息,看似毫無力道,但緊接著便聽“嗤”的一聲輕響,虎嘯後背衣衫無端破裂,竟是被一股無形氣勁穿破身子,透體而出。
    而虎嘯整個人也隨之僵直當場,臉上神情從驚恐到迷茫,最後變成一種釋然,仿佛是欣喜於從這肮髒的塵世之中徹底解脫,就此閉上雙眼,麵露笑容,便如先前被扔進大堂的龍霸一般模樣,再也沒有動彈。竟是被這劍湖生一掌擊斃當場。
    看到眼前這一幕,頃刻間在場所有人都是大驚失色,齊齊往後退避。東籲孟族【龍虎豹三聖】之一的成名高手虎嘯,居然隻在一招之間,便已命喪在了這個神秘的白衣男子手裏?
    尤其是小餘,親眼目睹了這個劍湖生的本事,心中更是一石激起千重巨浪。
    記得那一夜小餘初見於漁的師父少陽子時,便曾有過一種驚為天人的感覺,認定那中原道人的修為之高,乃是自己生平僅見,無人能夠與之相提並論。
    可是此刻看到這個自稱【菩提生】的白衣男子出手,他突然又有了一種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感覺。僅憑對方一掌擊斃虎嘯的手段,其修為就算不是在那中原道人少陽子之上,至少也是相去無幾,不遑多讓。
    要知道自從小餘習武以來,無論是傳授他武技的白教頭、鄧坊主還是夏風堂的李老師,包括天界禁地裏的那位木中之人,所有人有意無意間都曾向他透露過一個觀點,那便是中原武學博大精深,源遠流長,與之相比,夜神殿乃至整個南疆地界流傳的這些武技,不過是日月之下螢火燭光。直到少陽子的出現,更是印證了這一觀點,幾乎讓小餘心灰意冷,認定自己這一輩子都望塵莫及,更別說還要讓他回中原報什麽血海深仇。
    可是此刻伴隨著這個劍湖生出現,隱隱之間似乎又重新點燃了小餘心中的希望。須知眼前這個須發皆白的白衣男子,分明也是南疆武林中的人物,而且用的顯然不是夜神殿一脈武技。試問對方同樣身為南疆人士,能修煉至這等境界,那便意味著自己同樣也有可能,隻要勤加苦練,未必便會輸給少陽子那些中原武林的高手。
    就在小餘思索之際,那劍湖生一掌擊斃虎嘯,又抬眼望向【龍虎豹三聖】中僅剩的豹風,淡淡說道:“我雖已不問世事,也曾立下誓言不再妄開殺戒。但東籲孟族的高手暗中潛入我大越國中圖謀不軌,既已被我撞見,自然不可袖手旁觀。”
    豹風早已嚇得渾身發抖,驚恐之餘,隻能緊緊握住手中那對子午鴛鴦鉞,竟不敢分神答話。
    倒是一旁的客棧二姐此時已回過神來,再次往後退避,與那菩提生撇清關係,顫聲說道:“小女子隻是在此經營客棧,今日之事全然與我們姐妹無關!還請前輩高抬貴手,莫要……莫要牽連無辜。”
    劍湖生卻不看她,目光繼續投向豹風,口中則緩緩說道:“此番我破例出寺,乃是為了尋回大越國被人盜走的寶物,原是與旁人無關。隻可惜我曾經給自己定下過一個規矩,那便是一旦被我撞見夜神殿的人,殺無赦。”
    這話一出,不止是那客棧二姐,就連對麵的小餘和喪彪也是一愣。那二姐急忙辯解道:“我……我們不是什麽夜神殿的人!”
    劍湖生這才轉頭看了她一眼,說道:“你練的是夜神殿武技,自然算是夜神殿的人。”
    說罷,他的目光又相繼略過還在盤膝調息的客棧大姐,接著是小餘和喪彪。然而當他將目光投向小餘之時,卻微一停頓,有些疑惑地說道:“你學過佛門內功?你若是肯放下屠刀,回頭是岸,我可以饒你一命。”
    小餘自然知道自己身上所謂的佛門內功從何而來,過去那位東籲來的高僧伽末離,也曾多次向自己說過同樣的話。隻是眼下這般局麵,就算這劍湖生肯放過自己,照他的說法,也絕不會放過喪彪這個不折不扣的夜神殿教眾,自己到底還是無法置身事外,所以一時竟不知如何作答。
    而那客棧二姐無計可施,隻能將滿腔盡數發泄在了與她合謀的菩提生身上,破口便是一大串髒話罵出,怒道:“你這殺千刀的死肥豬,老娘當真是倒了八輩子的血黴,竟沾染上了你這麽個醃臢東西!你自己招惹的破事,你自己想辦法解決,卻躲在這裏不敢吭聲,算什麽男人?”
    菩提生則是臉色黯然,歎道:“沒用的……我……我已經猜到他是誰了……”
    說著,他抬頭望向場中這個劍湖生,鼓起勇氣說道:“他便是當年大越皇室之中的那位十四皇子,名震天下的【龍城第一高手】。早在十多年前,據說他便已經離開龍城,從此銷聲匿跡,不想竟是……竟是隱居在了龍城還劍湖畔的【玉山寺】內!”
    聽到這話,客棧二姐和東籲孟族的豹風頓時沒了聲音,竟是被眼前這個劍湖生的來曆所震懾。就連小餘都依稀聽說過南疆有這麽一位【龍城第一高手】,但倉促間卻不記得自己是在哪裏聽到的。
    隻見那劍湖生又是一聲歎息,並沒有否認菩提生的說法,隻是轉向他說道:“當年若非夜神殿的緣故,我又何必隱居這十多年?大越佛家雖分南北二宗,但你我二人到底也是一脈相承的佛門子弟,事到如今,難道你還是不肯將被你盜走的東西交還於我?”
    麵對這一問,菩提生愕然半晌,似乎是勾起心中的貪欲,反倒激起了他的鬥誌。當下他站起身來,一一環視在場眾人,挺直腰身說道:“此間的大掌櫃、二掌櫃,兩位夜神殿的弟兄,還有這位東籲來的豹風先生。不管大家之前有什麽恩怨,為今之計,便隻有同仇敵愾、並肩作戰這一條路了!今日之事,不是他死,便是我們死!”
    眾人雖不齒這菩提生的為人,但也深知他說的是實話,不禁心中一凜。但那劍湖生卻無動於衷,依然好整以暇地站定原地,根本就沒將客棧大堂裏的這些個高手放在眼裏。
    眼看雙方之間的這場生死大戰一觸即發,忽聽那位客棧大姐突然開口,恭恭敬敬地說道:“原來是昔日威震龍城的十四皇子大駕光臨,我等得見高人,實是倍感榮幸。閣下昔日為夜神殿所害、被迫龍城一事,南疆境內多有傳聞,如今閣下視夜神殿為敵,誓要將夜神殿的教眾趕盡殺絕,亦是在情理之中。隻是正如我家二妹方才所言,我們姐妹三人,的確並非是那夜神殿的麾下教眾。”
    說到這裏,這位被虎嘯所傷的客棧大姐終於調息完畢,從地上站起身來,繼續說道:“實不相瞞,我們姐妹三人曾在機緣巧合之下,學過一些夜神殿武技的皮毛,這些年來在這荒山野嶺中開店謀生,也是全憑這點微末本事防身。然而我們非但不是夜神殿的教眾,真要細論起來,其實和十四皇子一樣,還與那長夜穀、神寂山有著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所以今日之事,還請十四皇子高抬貴手,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如何?”
    劍湖生卻不為所動,隻是緩緩搖了搖頭,顯然不認可對方這番說辭。那客棧大姐不肯罷休,又說道:“空口無憑,十四皇子不願相信,也能理解。我這裏有一樣物件,隻要閣下看了,便知我等所言非虛了。”
    說罷,客棧大姐當即邁開腳步,獨自走向客棧門口處的櫃台。在場眾人難免心中好奇,紛紛望向這個來曆不明的客棧大姐,看她究竟是要拿出一樣什麽物件。
    隻見那客棧大姐來到櫃台後方,伸手摸向麵前的櫃台。盡管她手上動作和臉上神情並無異樣,但就在這一刹那,小餘心中莫名一緊,卻是他與生俱來的那份機警突然感受到了一絲凶險。
    不止是小餘,昔日有著【龍城第一高手】之稱的劍湖生也在這一刻察覺到了異常,頓時目光一寒,脫口喝道:“住手!”
    眼見那客棧大姐手上動作不停,繼續在櫃台後麵摸索,劍湖生不敢耽擱,當即抬手扣指,食指、中指和無名指相繼朝那客棧大姐隔空輕彈,立刻便有三縷無形氣勁自他指尖生出,破空命中對方的眉心、咽喉和胸口三處要害。伴隨著無形指力透體而出,客棧大姐的身上頓時炸開三個酒杯口大小的血洞,鮮血自當中汩汩湧出,顯是不活了。
    隻可惜劍湖生的隔空指力雖然恐怖,而且也及時出手將那客棧大姐擊斃當場,但終究還是沒能阻止她手上的動作。就在那客棧門口的櫃台後麵,似乎是藏有什麽機關樞紐,被客棧大姐這一撥弄,整間客棧裏頓時傳來一陣悶響,當中隱隱還有金鐵摩擦之聲。
    不等大堂裏的眾人回過神來,陡然間所有人隻覺腳下一空,竟是這客棧一樓大堂的地麵突然消失,整個身子也隨之往下掉落。
    原來眾人此刻所在的這客棧一樓,腳下地麵乃是一個“田”字結構,伴隨著機關開啟,整個地麵立刻分作橫豎四片,由一個“田”字變成四個“口”字,從當中往下打開。而在這客棧一樓的地底下麵,分明還修建著一處地窖般的存在,不等失足眾人看清周圍的光景,首當其衝的便是一股血腥惡臭撲麵而來,仿佛是就此墮入了傳說中的阿鼻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