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兜率便在外頭,您何不出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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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朦朧,昏暗,動蕩。
    周牧睜開眼,無天無地,無色無相。
    入眼便唯有一片漆黑。
    他努力張望,卻什麽也瞧之不見,腳下入眼是一片虛無,自身卻又不曾墜下,好似踩在實地上。
    “這就是匾中的洞天?”
    周牧蹙眉,說好的師祖殘魂呢?
    自己可是做足了準備,專門跑到了兜率宮!
    他甚至在想,若真有師祖殘魂,或者說【太白金星】之殘魂——是否可以將其引出這處匾內洞天?
    如果可以
    心思百轉千回間,這片虛無絕暗之所,忽而有光大作,燦金的刺目之光,叫周牧不自覺閉眼,肌膚也都微微發疼,
    好似那照耀來的非是金光,而是千千萬萬之銳劍!
    他擰眉,強行睜眼,逆光看去,瞧見到一個蒼老者,端坐在高處,
    細看去,蒼老者戴星冠,躡朱紅之履,著皓鶴白霞之衣,一手執玉簡,一手執拂塵,
    頂懸七尺天光大劍,垂白玉環佩,白須飄飄然。
    “吾名長庚。”
    蒼老者未睜眼視人,就這麽閉目垂眸,開口間,萬千劍鳴,殺伐錚錚,金戈之殺機浩瀚如煙海,
    他神色平淡,似千載萬古不曾變,居高臨下,妙音鏗鏘:
    “後來者,何名?”
    “徒孫周牧,見過師祖。”
    “即未接傳承,便喚不得師祖。”
    蒼老者垂閉著眼,語調又悠又長,聽進耳中,似萬萬雷響,似看到一片兵戈殺場,萬軍在征戰。
    周牧被震的頭昏眼花,心頭驚疑——上輩子的故事果然不能盡信,
    這位哪裏有半點老好人的模樣?
    一位純粹的大威嚴者。
    僅僅沉吟了一個刹那後,
    周牧重新凝視蒼老、威嚴者,拍了拍自己的雙袖,朗聲道:
    “天庭八品,福德正神。”
    端坐其上,發燦金光、伴兵戈殺伐之音的蒼老者猛然睜開了威閉著的雙眼,
    便見著那有概率成為自己一脈真正傳人的青年,
    頭頂浮現出三山冠,披福德神袍,腰現五穀草繩,腳下亦生出玄黑皂履,手中則浮出一根彎曲的木杖。
    青年雙手抱持木杖,拱向前,微垂頭顱,執古禮,語調平緩,道:
    “下官周牧,見過西方金德,太白天皓星君。”
    蒼老者:???
    他險些破功,好不容易控製住神情不變,嘴角抽了抽,隻是瞳孔還是微微一縮。
    沉寂片刻。
    周牧聽見滿是金銳的鏗鏘音再起:
    “地祇之冠,福德正神之袍,汝自何得來?”
    “天庭敕封。”
    “天庭已毀去十萬年,諸仙諸神皆不存。”
    “下官,乃末代仙官。”
    說著,周牧持杖,凝視那位發燦金光的大威嚴者:
    “下官聽聞,欲得星君之傳承,當有試煉,下官且願一試。”
    蒼老者眼皮跳了跳,試煉?
    試煉個蛋!
    他更想知道這末代仙官是個什麽鬼!!
    心思輾轉,這位曾經的大仙官眯眼:
    “汝尋見了天庭舊墟,尋見了封神敕仙之冊?”
    周牧心頭一驚,不愧是傳說中的大星君,這般就猜測到了七七八八?
    他想了想,點了點頭,卻又搖了搖頭:
    “回星君的話,更準確的說,是天庭舊墟,尋見了下官。”
    蒼老者凝視著周牧,沒有信,也沒有不信,隻是猶疑了半晌,最終搖了搖頭:
    “天庭盡毀,那處舊墟卻並非從此空蕩,永遠會有一位無上者端坐在那兒,有他在,天庭便不可能再造,也不可能再有新的仙官。”
    “汝之言,吾以為,謊也。”
    周牧愣了愣,琢磨片刻,這才明白這一縷恐怖殘魂的意思。
    天庭毀滅後,有一位無上者卻依舊端坐在其中——且那位無上者和天庭毀滅脫不開幹係,甚至那位無上者不會允許天庭再現仙官?
    ‘咕咚!’
    周牧咽了口唾沫,背脊有些發寒,若太白金星殘魂所言為真,那自己的處境.
    蒼老者歎息,搖了搖頭,眸子微冷——並非是假做出的冷冽狀,而是真的有些失望。
    “我那他化徒兒,教你這般做的?還是你自己取巧?”
    “星君,我不明白您的意思。”周牧蹙眉,他化徒兒?
    那又是什麽?
    師父?
    蒼老者凝望周牧,淡淡道:
    “汝既知吾之號,定當是下了不少功夫,又有大機緣在身,尋見正神衣袍,似乎對太古天庭還很了解。”
    “汝便是欲以此,來哄走吾的傳承麽?”
    “罷了,罷了。”
    “汝且退出去吧。”
    蒼老者擺了擺手,似乎有些乏了,他到底心性未變,還是太和善,若是換一位太古神明,被如此哄騙傳承,恐怕要立時下殺手才對。
    “您不信?”
    周牧有些無奈:
    “星君,我此刻便在天庭舊墟中,我的確為最後的末代仙官,您所說的那位無上者.”
    “至少到現在,我未見過。”
    “您說的,到底是誰?”
    蒼老者微微動怒了,周身遍徹金芒,萬千劍鳴起於此,又好像這看不見的千千萬萬劍都懸在了周牧頭頂,叫他遍體生寒!
    蒼老者道:
    “便是那八景宮主,便是永居於兜率宮中、永鎮現世當下的【太清大道君】、【道德大天尊】!”
    他嗬聲,雙目大睜,兩隻眼睛猶如兩盞不熄不滅的大日金燈,將這至暗之虛都照破!
    周牧懵逼了片刻,兜率宮??
    蒼老者俯瞰周牧,低沉道:
    “孩子,你氣運非凡,但心性有缺,我不就此逐你,但你且待再沉澱十年,十年後再入此間。”
    “那時,我再看你,是否得變。”
    “退去吧。”
    蒼老者揮了揮手,狂風驟起,周牧被吹的步步後退,眼見便要跌回身後的那一扇虛幻門戶。
    他不滿,自己難得說一下實話,怎的還不相信??
    周牧雙腳一釘,身上流轉起鎏金之色,血中紅霞透過皮膚,將四周映亮,硬生生擋攔住大風,一步不退!
    “星君認為,我在撒謊?”
    “練氣士層麵,卻有如此體魄?倒是不俗,可惜,心性有缺。”
    沒等周牧摸出某塊匾額,蒼老者再一動念,風暴漲,周牧都站不住,一個趔趄,跌入門戶,跌出齊天匾,落回兜率宮。
    他一屁股摔坐在地上,呆了呆。
    牧大怒。
    說謊話別戳穿了,不可怕。
    說實話沒人信,也不可怕。
    但謊話有人信,難得說一次實話卻沒人信,那才可怕!
    周牧心念溝通自身‘內景地’,兜率宮的匾額落入手中,他氣呼呼的,左顧右盼,再度嚐試搬動蒲團、案幾、香爐,卻都失敗。
    “怎的這般重?”
    周牧迫出血精,滴在齊天匾上,再度念動法訣,虛幻門戶洞開!
    他一把抄起橫放在香爐前、那根未燃的長香,
    拖著兜率匾額,氣勢洶洶的闖了進去,看見那位半躺著、翹著腿的蒼老威嚴者慌忙坐端。
    “【逐去】!”
    蒼老者這次真正動怒,甚至動用【七十二仙術】。
    周牧眼疾手快,將匾額橫在胸前,自身和匾額一同,不受控製的被強行驅離、逐去。
    “招來!!!”蒼老者聲音提高了八度,飛離的周牧又飛了回來。
    他有些站不穩,腦袋暈暈乎乎,卻又高舉起大匾,不服氣的問道:
    “您信了?”
    太白金星霍然起身,死死的盯著那塊匾:
    “汝從何處得來?”
    “兜率宮上拆的。”周牧沒好氣道。
    “不可能。”
    “不可能?”周牧心念一動,伸手一指,一塊長毯落出。
    太白金星瞪大了雙眼:
    “這是老夫送給陛下的十二道玄卷,怎的在你手中??”
    這下換成周牧發愣了,道玄卷?
    什麽東東?
    這不是地毯嗎?
    等會,遇到正主了?
    他心思百轉千回,手卻未頓,緊接著摸出了一個茶杯。
    “吞天壺!”蒼老者驚叫:“這怎麽也在你手中??”
    周牧雙眼大放光明,吞天壺!
    雖然不知是什麽,但一定是頂尖寶貝!
    好哇,本是來試煉得傳承的,這位星君的傳承不知如何,鑒寶能力倒是一流!
    “這個呢這個呢?”
    周牧捧上長香。
    蒼老者神色有些麻木了:
    “一紀之燃香你真拆了兜率宮??”
    周牧想了想,又溝通玄黑銅令,四片茶葉也浮現而出。
    蒼老者伸手掐住自己的人中,吸氣,呼氣,吸氣。
    “大赤靈茶.你還將碧遊宮也拆了??”
    “那沒有。”
    周牧老實的舉了舉茶杯:
    “這杯子裏頭泡著的,我給茶水喝了,想著茶葉當也是好東西,便扒拉了出來。”
    太白金星殘魂深呼吸著——雖然沒用,但依舊可以很好的緩解他的情緒。
    他死死的盯凝著這個自稱福德正神、叫做周牧的青年:
    “汝到底是誰?”
    “下官,天庭八品,福德正神,周牧。”
    周牧麵無表情:
    “星君若還是不信,不妨自己出來看看。”
    他指了指身後的虛幻門戶:
    “外麵,便是在【兜率宮】。”
    殘魂沉默了半晌。
    “當真?”
    “當真。”
    披著皓鶴白霞之衣的殘魂飄來,一步落下,便是金戈百萬聲,鏗鏘不絕。
    連走九步,九百萬刀劍交鳴,他至周牧身側,頓在虛幻門戶跟前。
    他帶著顫音開口:
    “外麵,真的兜率宮,真的是天庭?”
    “這些還不夠麽?”周牧舉了舉兜率匾、茶杯、長香,又踢了踢被作為地毯的‘十二道玄卷’。
    殘魂輕撫虛幻門戶,喃喃自語:
    “不應該啊,不應該啊”
    “太上,怎麽會不在兜率宮中?”
    “怎麽會?”
    “到底出了什麽大變故?”
    他心情激蕩起來,手都在發顫:
    “既太上已不在.”
    “天庭,豈非可以重塑了??”
    殘魂熱淚盈眶,他對天庭是有感情的,在那兒居住了無數年,幾乎所有故友也都在那兒。
    他懷念著天庭。
    他深吸一口氣,也不顧什麽風險了——若是身側這小子依舊在說謊,外頭非是天庭舊墟,
    走出齊天匾,沒了護持,自己這一縷殘魂也當灰飛煙滅了。
    他顧不得那麽多了。
    “不必試煉了,你且去受傳承吧。”
    丟下一句話,殘魂一隻腳邁入虛幻門戶,開始被吸卷出去,
    周牧後知後覺的補了一句:
    “您說的也不全對,我每次去兜率宮,蒲團都是熱乎的,這次來,還多了這麽一杯茶。”
    正在沒入虛幻門戶的殘魂驚恐回頭,看見這青年憨笑道:
    “老君,應該還是在的。”
    “你”
    殘魂‘咻’的一下沒入了虛幻門戶,消失不見。
    (今天事情有點多,所以兩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