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走出古樓斬真王,染血霞光衝霄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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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府。
    青年周牧撫著額頭,神思有些混亂——他的全部心念,都用以來參悟【天涯咫尺】,
    到底是大神通,哪怕以周牧如今之悟性,也難以入門!
    “六個時辰.”
    他低語,極其微渺的部分心神維持著這副軀體,緩慢走出客屋,抬頭望去,看向天上。
    那豬臉遮天蔽日,占據一切視線,麵含清淨笑意。
    “汝到底是誰?”
    周牧心頭呢喃,餘光一掃,注意到有一道身影匍匐在天邊,是一個老嫗,跪俯著,在大聲稱頌豬頭佛陀。
    “那是.慈王?”
    周牧猜測,眉頭狠狠擰了起來,對於這個老嫗,他上輩子就很憎惡,這一世見其此舉,更加厭棄。
    “堂堂真王。”
    周牧蹙眉,回想古樓中唐王所言,這位慈王有‘量人族之物力,結妖族之歡心’的言論,
    更曾宣揚,要五王城向妖朝年年朝貢,以求生機。
    這很不對勁,每一座妖城都有養殖區,妖族對待人族的態度,周牧不信那位慈王會不知!
    就算搖尾乞憐,就算朝貢,就真能如同越王勾踐之於吳王夫差那般麽?
    恐怕,是整座五王城都變作養殖區吧!
    “隻是.”
    周牧心頭忽而一動,五王城中一定是有勾結妖族者的——當初在天蛟城時,他就從老蛟處竊聞此事過!
    人族的一位或多位大人物,侍奉天帝,與妖族合謀!
    “會是慈王嗎?”
    周牧念頭輾轉,當即有了決斷,大步走向不遠處另一座客屋,伸手,敲門。
    ‘篤篤篤!’
    片刻,屋門洞開,一張熟悉的臉龐映入眼簾。
    陳知恩。
    “這位大人,請問,有何事?”
    陳知恩畢恭畢敬的執禮,臉上帶著困惑,她雖不知這個青年是誰,
    但近日來,也見到那位玄德公對待此人的態度。
    “陳姑娘。”
    周牧含笑:
    “有事相商,可否入屋一敘?”
    陳知恩猶豫了一下,微微頷首,執禮道:
    “大人,請。”
    她側身,讓開門戶。
    周牧也不客氣,大步走入此屋,看見陳銅爐也起身朝自己做禮,嘴上道:
    “這位大人,不知是有何事要相商.”
    陳銅爐話還沒說完,便見那個突兀來訪的公子哥,輕輕打了個響指。
    ‘砰!’
    屋門轟然閉合,璀璨陣紋自屋中處處泛起,刹那而已,整屋都被封鎖,和外界隔絕!
    陳家父女齊齊色變,陳銅爐雙手做抱,天地元氣洶湧匯聚,意圖要打破陣勢封鎖,向外求救!
    “坐下。”
    周牧淡淡開口,身後浮現一枚真實洞天。
    “假仙!”陳知恩驚呼,手中浮現出一件上品法寶,是一方漆黑羅盤,正要以血祭法催動,但卻又立刻止住了動作。
    “假假的吧?”
    她呆呆的看著眼前景象,看著一枚又一枚真實洞天在青年身後浮現,密密麻麻。
    一眼看去,不多不少,恰三百六十五,合周天之數。
    陳知恩捉持著漆黑羅盤的手無力垂下,陳銅爐也默默散去了聚來的元氣,徹底沒了抵抗的心思。
    周天之數的洞天!!
    兩人都驚到失語。
    敘舊。
    “大人.”
    陳銅爐苦澀開口:
    “不知我父女二人,如何得罪了大人?”
    周牧拉過椅子,施施然落座,身後三百六十五方真實洞天沉浮,個個都在吞吐著海量天地元氣。
    他悠悠開口:
    “兩位不認識我,我卻認識兩位,你們是自某個未來可能中,逆行而回的吧?”
    陳家父女悚然,頭皮一炸!
    周牧對這倆人可沒啥好臉色,念頭一動,海量天地元氣洶湧,猛然將他們壓的匍匐!
    “莫要問我如何知曉此事,現在是,我問,你們來回答。”
    陳家父女言談不得,呼吸困難,在恐怖氣機的碾壓下,渾身血液都近乎停流了!
    陳銅爐喘息著,艱難開口:
    “還請.大人發問。”
    “天蛟城大祭,你們在吧?我聽聞,大祭背後有人族的蹤影,你們既來自未來——盡管隻是一種可能存在的未來。”
    緩了緩,周牧繼續道:
    “那汝等可知,五王城中的諸王,可有侍奉天庭廢帝之人?”
    陳家父女心頭驚駭,不明白這人到底是誰,為何會知這般秘事,但卻也不敢猶疑——他們都能感知到,眼前的大人身上,是有殺機在的!
    他真的會下殺手!
    陳銅爐艱難開口:
    “回大人的話,於未來,我們的地位也不高,知道的,並不多.”
    頓了頓,他忍著顫栗感,繼續道:
    “不過人族真王中,我的確見過一位,曾經匍匐在天帝身前,在我的未來中,她已是神聖”
    周牧眯眼:
    “何人?”
    “便是天上,正跪著的慈王!”
    周牧蹙眉,果然.
    “隻有慈王麽?”
    “我等,隻見過慈王.”說沒說完,
    陳銅爐的感知中,這尊未知大人物身上氣機,驟然凜冽,他開始咳血,一旁的陳知恩更不堪,
    整個人都被壓趴在地上,渾身上下都在傳出骨頭炸碎的聲音,七竅淌血!
    半晌。
    周牧收斂殺念和氣機,陳家父女各自癱軟,氣喘籲籲。
    “陳姑娘。”他淡淡喊道,後者渾身骨頭碎盡,艱難抬頭,臉上寫滿驚悚,很吃力的開口:
    “大人,有何吩.”
    ‘砰!’
    她四肢炸碎,體內一枚又一枚內竅一並炸開,儲存在其中的天地元氣狂暴,橫衝直撞!
    “大人!”陳銅爐嘶吼:“我等到底如何得罪了大人!”
    “你們猜。”
    周牧也沒下殺手,懶懶起身:
    “留你二人一命,保不齊還有事情要問你們,唔,但也不能讓你們逃了”
    他知道這陳家父女都是為救天下而歸來的——但這不是兩人之前要害自己的理由。
    留下性命,已是恩賜。
    周牧平和道:
    “我也不多為難你們,各自立下一道誓言,永於天庭廢帝為敵即可。”
    陳銅爐心頭一鬆,連忙並指立誓,四肢炸碎的陳知恩也艱難的、一字一頓的立下誓言。
    周牧頷首,撤去了封鎖陣勢,飄然走出。
    既立誓言,便通達至【青燈】之處——自己隻要願意,隨時可借青燈,溝通因果報應,無論兩人身在何處,都可降下罰難,又或一念直接擒來。
    青燈青燈,在元始不存的年代,某種程度上,就相當於【因果】的化身。
    走出屋門,周牧卻見玄德公不知何時已至,
    他目光越過周牧,瞥了眼屋內模樣淒慘的陳家父女,神色不變,亦不詢問,隻是道:
    “周先生,通天樓貼出了真王令,問全城之能人異士,可有.”
    玄德公驚悸的看了眼天上的巨大豬臉:
    “可有,破此掌中佛國之法。”
    緩了緩,他苦笑道:
    “實不相瞞,武侯見了真王令後,便讓我來詢問周先生。”
    周牧一怔,驚詫道:
    “武侯認為,我有法可破這諸王都奈何不得的大神通?這.”
    玄德公搖了搖頭:
    “某亦不知,武侯之謀算,非我能理解。”
    緩了緩,他輕聲道:
    “某隻是來詢問一二,武侯也沒少失算,不過以我對武侯了解,當是覺得周先生神秘非凡.說不定呢?”
    說著,玄德公擺了擺手:
    “既周先生亦無妙法,不若先隨我往武侯府一去,那兒有陣勢,五個多時辰後,大難之時,或有生機”
    話沒說完,周牧卻搖頭,微笑打斷:
    “武侯果然神機妙算。”
    玄德公愣了愣,沒反應過來,旋而瞪大了眼睛,驚動道:
    “周先生的意思是??”
    “我的確有破掌中佛國之法,不保證,但可一試。”
    周牧平和敘述,忽而抬頭,看向天穹——遠處,那位慈王不知何時已直起了身,一步步的朝著城中的通天樓走了回去。
    滿臉驚喜、震愕的玄德公,順著周牧的目光看去,眼中浮現厭惡:
    “慈王.”
    他抿了抿嘴,搖了搖頭。
    周牧心頭一動:
    “玄德公很厭惡慈王?”
    “五王城中,誰不厭棄她?”玄德公直言不諱:“且更有了方才之事,她回了通天樓,恐怕諸王都要問責!”
    “諸王都要問責?”
    周牧眯了眯眼睛,若有所思:
    “我雖有或可破掌中佛國之法,但卻需準備一二,還請玄德公暫候片刻,我好與玄德公一並去通天樓。”
    “自然,自然!”玄德公連忙應聲,周牧當即朝客屋走去,一心多用。
    同一刹。
    古樓。
    白發老人睜開雙眼,托著玉書,緩緩起身。
    “道兄?”瓷娃娃發問。
    “吾走一趟通天樓。”老人佝僂著腰背,微微咳嗽著:“些許時辰後,便當歸來。”
    “道兄獨自去麽?”
    “獨自。”
    老人托著玉書,步履蹣跚的走至門前,伸手一推。
    ‘吱呀’
    古樓大門洞開,他自其中走出。
    ………………
    通天樓。
    諸王都在閉目,都在靜候,但又都不抱希望,並不認為城中會有人接下真王令。
    真王都無計可施,更何況真王之下?
    發出那道真王令,隻是碰碰運氣。
    “還剩五個時辰.”秦王低語:“都做好準備吧。”
    諸王默然,而恰此時,殿外響起腳步聲,他們齊齊側目看去,見一個老嫗,垂著眼瞼,緩慢走入殿中。
    “慈王.”有真王怒目。
    慈王才一入殿,武王當即拔出人皇劍,大步走上前,毫不客氣的將人皇劍架在了慈王的脖頸邊!
    “武王!”
    慈王震怒,瞳孔收縮:
    “汝意欲何為?”
    很罕見的,沒有真王去攔,都冷眼旁觀,就連與慈王交好的岐伯,此刻都收聲了。
    “汝這一拜,拜去了我人族多少氣運?”
    武王氣的發抖:
    “往日裏嘴上說說也就罷,老妖婆,你豈敢真朝妖族拜下?!”
    他發力,人皇劍勃發燦光,慈王頸間見了血痕,而她卻不懼,冷聲道:
    “主戰死路一條,唯有求和才是正途,我是跪下,但我是為了千千萬萬的人族跪下,何錯之有?”
    慈王頂著武王的人皇劍,步步向前,目光在諸王臉上一一掃過,寒聲道:
    “你們如何主張,我不管,但你們若是敗了呢?若有朝一日,五王城破滅了呢?”
    她昂起脖子:
    “而那時,我便是人族最後一線生機,我能憑著今日的卑躬屈膝,在暗淡的未來為人族留下一塊地,留下一點希望!”
    “強詞奪理!”武王被繞了進去,不知如何反駁,但眼中凶光不減,
    一旁,顏回睜眼道:
    “能屈能伸,這本沒有錯,但是,朝著圈養人族為食糧的妖族俯首?”
    頓了頓,他冷冷道:
    “哪怕未來真的一片慘淡,五王城都傾覆,那我寧願舉一族而玉碎!”
    慈王冷笑:
    “說的輕鬆,真當本王不想挺起脊梁?有些事,總要有人去做,有些屈辱,總要有人去擔!”
    說話間,她再度往前頂了一步,人皇劍都嵌入了她的脖頸,發光的血肉極速愈合著,
    但才愈合一分,便遭人皇劍的浩瀚殺機湮滅三分!
    慈王的身軀都開始破敗了,她無祖器,隻是尋常真王,麵對人皇劍,根本就沒有還手之力,
    可她並不避,也不逃,尖聲叫喊道:
    “哀家也有一顆丹心!武王,來,你斬了哀家,剝開哀家的胸膛,看看我這顆心,你來!”
    武王沉默。
    ‘撕啦!’
    破碎聲響起,人皇劍斬去,一道光劃過,一顆頭顱墜下。
    “不是,你真斬啊??”墜地的慈王頭顱懵了,可武王臉上也盡是懵逼之色,看了看自己的手:
    “非是我”
    而殿外,方才傳來幽幽一字。
    “借。”
    玉書之上,一個‘借’字,緩緩暗淡,
    而武王又不自覺的,再度高舉起人皇劍來!
    不,不是他,人皇劍被未知的玄妙力量‘借用’了,在浮空,在勃發鋒銳氣機!
    武王滿臉懵逼,感知中隻要自己願意,隨時可以取回人皇劍,但鬼使神差的,他並未如此,反而.順水推舟。
    慈王頭顱震恐怖,
    懾人殺機自人皇劍蕩下,她刹那重創,究竟隻是一位普通真王,並無祖器,根本不是對手!
    “武王!”
    慈王墜地的頭顱發出尖叫,無頭身軀猛然遁走,化作光,朝著殿外逃竄!
    “頓。”
    那幽幽的蒼老聲再度響起、傳來,遁出通天樓的光華凝滯在了半空中,重化作身軀。
    “鎮。”
    無窮無盡的大勢聚來,化一座虛幻的巍峨神山,轟然將慈王壓在了山底!
    諸王看去,是古樓中的神秘老人,不知何時走出的古樓,已至通天樓中大殿之外,正捧著玉書,步步走向殿堂!
    “器。”
    老人再語,手指於玉書上撫過,殿內,諸王手中的祖器、至寶都被強行牽動,都浮空而起,各發殺機,將慈王鎖定!
    本就遭人皇劍重創、瀕死的慈王,根本掙脫不開【鎮】字的束縛、囚困,此刻又遭諸器殺機鎖定,毛骨悚然!
    “斬,還是不斬?”
    老人向諸王發問,慈王嘶聲:
    “我亦為人族流過血!我之所為,皆是為人族留下一線生機!一線生機!”
    她這下是真慌了,拖著殘軀,一邊嚐試掙脫禁錮、鎮壓,一邊嘶吼:
    “我曾獨自入南朝腹地,橫擊八萬裏,隻為取回宋王殘軀,我也曾隻身攔截七位妖族真王!”
    “理念不同,便該死麽!”
    慈王的嘶聲,響徹通天樓,震蕩在諸王耳畔,
    白發老人撫摸著玉書,佝僂著腰,似乎背負著沉重至極的事或物,再一次發問:
    “斬,或是不斬?”
    諸王動搖了,端坐主位的秦王已起身,死死頂著這個神秘老人,凝聲道:
    “慈王所言,並非全無道理.閣下還請暫時收去手段!”
    說話間,他低嗬了一聲,被未知力量強行‘借’去的山河社稷圖,飄忽間落了回來。
    岐伯也站了出來,伸手取回神農鞭,出聲道:
    “慈王之事,尚不可斷言定論,當將之擒下,待諸事皆畢後,由諸王共審!”
    “那就是不斬?”
    老人如是開口,橫掃了一圈,諸王各自出手,將自身祖器、至寶一個個強行收了回來,
    依舊懸空的,隻剩下人皇劍、刑天斧等,寥寥無幾。
    周牧的手指在玉書上輕輕摩挲,歎息了一聲:
    “如此良機,豈能錯過?”
    “落。”
    他如是道。
    被玉書之玄妙所借用的祖器,齊發光,向著被鎮著的慈王,轟然落去!
    “救我!”慈王悚然,大聲呼喊,遠處秦王色變,岐伯抬手,卻又收回。
    ‘噗嗤!’
    刑天斧斬過,人皇劍落下,將慈王狠狠釘穿,兩件祖器爆發光芒、凶煞,轟然間將慈王淹沒!!
    後者尖銳的呼喊聲驟止,此刻出手的不止是周牧,武王和唐王都在悄悄的主動催發祖器,
    慈王被刑天斧斬開身、魂,而殘軀與魂靈又遭人皇劍牢牢釘死,道基都在兩件祖器的大威下崩塌!
    血色霞光乍現,將整座殿堂都照徹,老人托著玉書,站在血霞中,佝僂著腰背,一動不動。
    血霞漸盛,衝動雲霄,照徹十方。
    殿堂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