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8章 組建昭武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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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治早聽王及善匯報過,知道王及善已經策反了康那,便出聲製止了歌舞聲。
“康副使有何事要奏告?”他問。
康那伸手指著伊本,大聲道:“回陛下,此人並非我康國人,而是一名大食人,他已經暗中蠱惑本國國王,信仰了大食教!”
此言一出,周圍一片嘩然。
不少大唐官員聽到此話,都露出恍然之色,終於明白康國為何出爾反爾了。
伊本臉色慘白,想要辯解兩句,話到嘴邊,卻又吞了回去。
王及善當即出列,問:“康副使,你說伊本正使是大食人,可有證據?”
“要證明很容易。”康那從懷裏取出一本小冊子,朝王及善道:“將軍,可否借刀一用?”
大殿內是不允許佩刀的,王及善向李治請示後,才從殿外拿進來一柄刀,遞給了康那。
康那將那本小冊子用刀刺穿,隨即一臉挑釁的望著伊本,道:“伊本,你敢學我一樣,在這本經書上刺一刀嗎?”
伊本額頭大汗涔涔,他當然不敢,那本小冊子是大食教聖典,可蘭經。
就連軍隊打仗時,對方若是拿出一本可蘭經擋在胸前,另一方也不敢再攻擊了,比盔甲還好用!
穆巴霍然起身,怒道:“好啊,我說你怎麽突然反對納稅,原來你們康國已經投靠大食國了!”
其他幾國使節也紛紛跳起來,厲聲指責伊本。
他們不僅是站在國家的角度,痛罵伊本,更因他們都是祆教徒,對大食教深惡痛絕!
李治出聲道:“康副使,你說貴國國王也信了大食教,這是真的嗎?”
康那大聲道:“千真萬確,陛下請想,若非如此,國王怎會任命伊本為國相,又怎會派他擔任正使?”
張柬之道:“陛下,康國得本朝之助複國,如今卻叛唐降食,臣以為應該出兵討伐,不可讓大食教徒擔任康國國王!”
李治目光看向八國使節,道:“你們以為如何?”
幾人對視一眼,齊聲道:“我等無異議。”
穆巴上前一步,道:“陛下,我穆國願向大唐納稅,盡到屬國之本分。”
其他幾國見此,紛紛出列,道:“我等也願納稅。”
李治欣然道:“難得諸位有心,此事以後再說。今日是喜慶之日,宴會繼續。”
伊本被金吾衛帶了下去,大殿中很快恢複了歡快的氛圍。
次日,戶部侍郎李義府親自找上八國,詳細商議了八國向大唐上供賦稅之事。
李義府跟他們談妥之後,上奏李治,並且提議李治給各國予以冊封。
李治從其言,給九國重要官員冊封官職,封的都是勳官,並無實職,隻是一種身份象征。
那些跟著康國反複的國家,得到的官職要低一些。
康國之中,康那也受到冊封,而且得到的勳官級別最高,為正四品上輕車都尉。
康那此時卻顧不得歡喜。
他被王及善策反,屬於無奈之舉,因為大唐都知道了,他再瞞著也無用。
如今他雖得了官職,但他在康國的家人卻處於危險之中。
他得到冊封的第三天,便離開了長安城,朝著康國匆忙返回,希望能盡快救出家人。
他卻並不知道,裴行儉早已收到李治攻打康國的命令,已經率領軍隊,悄無聲息的來到康國。
為了出其不意,裴行儉隻帶了三千騎兵,走的路線也經過仔細挑選,途經穆國、石國,抵達安國,再從安國進入康國。
此時夜色已深,裴行儉率領軍隊,來到一條河邊。
裴行儉命軍士們在河邊休息一個時辰,等到夜半過後,再長途奔襲,直抵康國都城。
夜色清冷,明月皎潔,裴行儉邁步來到河邊。
一月天,河水冷的像冰,隻見崔知辯站在水邊,用水在臉上搓著,臉搓的通紅,才感受到一絲溫暖。
裴行儉來到他身邊,笑道:“崔兄不聽我勸,非要跟來,如今總算吃到苦頭了吧?”
崔知辯掃了他一眼,道:“裴兄,你不會把我當成一介文人了吧?”
裴行儉道:“怎麽會呢,隻是這裏氣候惡劣,就算是一般的武將,隻怕也受不住。”
崔知辯知他依然在小看自己,也不去辯解,道:“你為何選擇在此處歇息?”
裴行儉望著河麵,緩緩道:“你知這條河叫什麽名字嗎?”
崔知辯搖了搖頭。
裴行儉道:“此河名為善河,正是康國當年叛軍駐紮的所在,我當初擊敗叛軍後,便是從善河出發,直奔康國都城。
崔知辯心中恍然。
裴行儉選擇此處,正是因為對此地攻打都城的路線最為熟悉,才敢趁夜行軍,不怕迷路。
不得不說,裴行儉各方麵都考慮的很穩妥。
但崔知辯是個一絲不苟的人,有任何不安定因素,都必須設法排除。
“裴兄,我聽說康國都城有兩萬守軍,你我隻有三千騎兵,你可有取勝把握?”
裴行儉道:“兵不在多,你我這三千精騎,運用得當,足可滅康居一國!”
崔知辯又道:“野戰對敵,我亦不懼,隻是此次我等要攻城滅國,若敵人據城而守,僅憑騎兵,如何破城?”
裴行儉道:“你放心,我自有入城之法。”
一個多時辰後,大軍歇息完畢,也不再遮遮掩掩,朝著康國都城狂飆猛進。
卯時三刻,黎明初升,借著初升的一縷亮光,裴行儉已能隱隱看到前方不遠處的康國都城。
康國都城名叫薩末建,是西域昭武九國中的第一大城。
這是一座商業之都,也是西域商道必經之路,城中人口繁密,店鋪林立。
清晨,城門還未開時,門外便駐紮了很多帳篷,這些都是沒能趕上入城的商隊。
隻聽一陣金鼓聲響起,城門終於開了,商隊們趕緊收了帳篷,排好隊伍,準備入城。
不料,城門剛開一半,便見遠處奔過來一個小黑點,仔細一看,原來是一隻狂奔的鴕鳥!
西域鴕鳥很多,有時被當做和駱駝一樣的運載工具,有時則當做牲畜養著吃。
另外,鴕鳥因其健步如飛,比馬跑的更快,也被康國當做一種傳訊工具。
城牆上的康國士兵瞧見鴕鳥奔來後,知道出了緊急情況,趕忙又將城門關了回去。
城牆上很快響起刺耳的鳴笛聲,金鼓聲響,狼煙滾滾,還在沉睡中的薩末建百姓們,一下就驚醒過來了。
城牆下的商人們也都看呆了,正不知所措時,有人喊道:“快看!好大的煙塵!”
眾人朝著東邊看去,此時紅日已經冒出大半個頭,借著日光,可以清楚的看到,一股煙塵衝天而起。
這些商人走南闖北,見識高超,一眼就瞧出是大批騎兵朝著這邊奔了過來。
有人驚呼道:“哪裏來的騎兵?”
“會不會是大食人?”
“放屁!大食人會從東邊過來嗎?”
“還多問什麽,馬上要打仗了,快逃啊!”
霎時間,城外一片混亂。
一群走的慢的商人甚至把不值錢的貨物都扔了,趕忙朝著南北兩個方向逃命。
一刻鍾後,一支銀甲騎兵出現了,打著黃色的唐字旗。
城牆上的康國士兵都懵了,怎麽會是唐軍,難道是大食人要打過來了,他們過來支援的嗎?
在康國士兵心中,都沒有把唐軍預想為敵人,畢竟這座城池,當初就是唐軍幫忙奪回來的。
不一會,唐軍來到城牆之下,一名大嗓子傳令兵奔上前來,用粟特語大吼道:“快開城門,我們是安西軍!”
一名康國將領在城牆上問:“不知大唐天軍來我康國,所為何事?”
那傳令軍大聲道:“別多問,立刻開城門,否則延續軍機,你擔待不起!”
那康國將領皺了皺眉,恰在這時,又一名將領來到城牆,喝問:“怎麽回事?”
康國將領忙道:“康白將軍,您來的正好,有一支唐軍突然出現在城牆下麵,讓我們打開城門,末將不知如何是好!”
康白在城牆上探頭向下一望,點頭道:“瞧這陣勢,確實是唐軍,別國軍隊模仿不來,快開門!”
那將領吃驚道:“可是沒有國王命令,擅自放他們進來,會不會被問罪?”
康白冷冷道:“國王都要聽他們的,惹惱了他們,要砍你腦袋,你覺得國王保得住你嗎?”
那將領脖子一涼,趕忙傳下命令,讓士兵們打開城門。
另一邊,康國王宮,國王康呼縵正在床上酣睡,聽說唐軍來了,驚懼道:“快擋住他們,別讓他們進城!”
隨侍愣道:“可他們已經進來了啊。”
“什麽?”康呼縵怒聲道:“是哪個混賬東西,放他們進來的?”
隨侍道:“是康白將軍!”
康呼縵急道:“傳我命令,讓康倫將軍率領禁衛軍,守住王宮,不準唐軍進來!再派人去殺了康白,殺他全家!還有康那,定是他泄露機密,可惡,派人把康那一家,全部誅殺!”
隨侍聽得呆住了,懷疑國王有點神經錯亂了。
“還不快去!”康呼縵厲聲道。
隨侍趕忙答應一聲,離開了屋子,卻並未去傳達命令,而是去找大王子康娑。
……
裴行儉率領的三千唐軍鐵騎,如洪流一般奔馳在大街上,很快來到王宮之外。
康國禁軍與守城兵畢竟不同,見唐軍逼近,頓時擺出作戰態勢。
裴行儉一勒韁繩,戰馬一聲嘶鳴,前蹄翻飛,停了下來。
身後的唐軍騎兵也整齊劃一的停了下來,動作幹淨利落,揚起一片塵土,
裴行儉高舉馬槊,直指前方,喝道:“我乃大唐安西都護裴行儉,奉皇命討伐康呼縵,擋我唐軍者,死!”
身後唐軍齊聲道:“擋我唐軍者,死!”
康國士兵聽不懂唐語,然而聽到唐人齊聲喝鳴,心中都充滿恐懼,不由自主的看向自家將領。
負責鎮守王宮大門的將領聽得懂唐語,對抗大唐鐵騎,他心中同樣很恐懼。
但身為禁軍將領,他並未忘記軍人的職責,硬著頭皮問:“不知我家王上犯了何罪,大唐因何討伐?”
裴行儉並不答他的問題,他並不是來理論的,當即一夾馬腹。
他胯下也是一匹神俊的大涼馬,得到主人示意後,邁開四蹄,朝著前方奔馳而去。
所有唐軍全都是伏鞍策馬,緊緊跟隨在裴行儉身後,一排五人,相互之間的距離幾乎一樣。
大唐騎兵之強,是因融入了遊牧民族的高超騎射能力,以及農耕民族強大的紀律性。
此時唐軍以軍陣衝鋒,排山倒海而來,對任何敵人來說,都會感受到恐怖的壓力。
短短時間,戰馬便從小跑加速到高速,馬蹄轟鳴。
在康國士兵眼中,唐軍形成一排鋼鐵洪流,槍林刀牆,迎麵衝來!
康國本是月氏後裔,精通騎射,在這西域之地,也算是地區小霸,被昭武九國推舉為盟主。
如今麵對唐軍衝鋒,士兵們雖心中畏懼,依然沒有後退,握緊武器,等候命令,準備與唐軍廝殺。
領軍的是康國守將宮中清楚,在麵對如此強敵時,他隻要稍微表現出畏懼,手下士兵就會潰散。
所以他左手握著韁繩,右手握著彎刀,大喊一聲:“衝啊!”朝裴行儉迎麵衝了過去。
裴行儉手中馬槊斜舉,待與康國守將接近時,鬆開韁繩,雙手持槊,向前一突一挑,康國守將便被挑落馬下。
康國主將被殺,剩下士兵驚懼不已,如浪花一般向左右分開,稍慢一步,便被裴行儉一槊戳死。
裴行儉引軍殺入王宮,此次是為震懾西域,故而下手絕不容情,隻要阻擋唐軍去路者,格殺勿論!
康國王宮已陷入混亂,裴行儉分出幾支小隊,四處搜索康國國王下落。
忽見一人帶著幾名隨從飛快奔來,為首的是一名青年,朝裴行儉問:“裴都護,何以帶兵入我康國王宮?”
裴行儉認識此人,勒住馬繩,道:“康娑王子,你父親信奉大食教,你可知曉?”
康娑驚愕道:“怎麽可能?”
裴行儉道:“你若不信,等我抓到康呼縵,自見分曉!”
康娑一咬牙,道:“裴都護能否給我兩刻鍾時間,我定帶父親過來,聽您問話!”
裴行儉沉默了一會,道:“我隻給你一刻鍾!”
康娑拱了拱手,帶著手下飛快離去了。
崔知辯驅馬上前,問道:“裴兄,這個康娑,就是你準備扶持的新國王嗎?”
裴行儉道:“不錯,此人曾在長安待過三年,王妃也是一位唐女,讓他當國王,應該不會再出問題。”
不到一刻鍾,康娑便拽著康呼縵過來了,康呼縵不住的喊道:“逆子!你這逆子!”對康娑拳腳相加。
康娑並不還擊,隻死死拽住他衣領,把他拖了過來,康呼縵年老體衰,畢竟扯不過兒子。
待兩人來到唐軍麵前,裴行儉伸出馬槊,挑起康呼縵的下巴,喝道:“康呼縵,你還有何話可說?”
馬槊上還滴著鮮血,冰涼的觸感,瞬間讓康呼縵老實下來。
他哆嗦著道:“我、我這就脫離大食教,求裴都護饒我一命!”
裴行儉看向康娑,道:“康王子,你也瞧見了,並非我大唐蠻橫無理,而是我們幫你們從大食人手中複國,你父親卻勾結大食人,想對付大唐,這是取死之道!”
康娑跪在地上,泣聲道:“康娑代表康國王氏,向裴都護請罪,向陛下請罪!”額頭貼在地上。
裴行儉道:“你父親我帶走了,你把國內情況處理好之後,再來碎葉城一趟。”
康娑道:“是。”
裴行儉命人將康呼縵帶上,一聲令下,大唐軍隊撤退的一幹二淨。
康娑等他走後,慢慢站起身,臉上帶著複雜的表情。
唐軍剛走,一名白發蒼蒼的康國將領帶著王宮禁衛過來了,正是康國大將軍康倫。
康倫跪倒在地,泣聲道:“王子殿下,我等無能,讓王上被唐軍帶走,請殿下立刻下令,召集地方軍隊,奪回國王!”
康娑冷冷望著他,一言不發。
這時,又一名康國將領帶著一支軍隊過來了,跪倒在地,叩首道:“末將康白,叩見王上!”
康娑臉上這才露出一絲笑容,過去將康白扶了起來。
“康白將軍不必多禮,從今日起,你就是康國大將軍了!”
康白大聲道:“多謝殿下!”
康倫大吃一驚,抬起頭來,臉色變得極為蒼白。
半月之後,康國動亂得以平息。
康那也終於回來康國,因那名隨侍的緣故,他的家人得以保全,他也被康娑封為國相。
康國這場動亂,就此結束。
此事過後,昭武九國對大唐的敬畏又加深了幾分。
裴行儉在安西都護府召開集議,九國國王竟一個不缺,全都親自過來了。
裴行儉向李治請旨後,將九國各派來的五千兵員,再加上五千突厥兵,整合為一軍,命名為昭武軍。
自此,大唐在安西都護府的兵力,又擴充了一倍有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