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奇貨可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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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槍居前,短兵居中,刀盾兩側,此為小三才。”
    “若遇大陣,則弓弩手在前,弩手去賊一百五十步即發箭,弓手去賊六十即發箭。”
    “若賊至二十步內,即射手、弩手俱舍弓弩,令駐隊人收。”
    “弓弩手各先絡膊,將刀棒自隨,即與戰鋒各隊齊入奮擊。其馬軍、跳蕩……”
    “殺殺殺——”
    辰時,在酒泉城軍營內將士們都忙碌修葺軍營屋舍的時候,校場上卻也響起了肅殺之聲。
    盡管聲音不大,卻也引來了許多人側目。
    在軍營內的校場上,身負甲胄的十名兵卒正在按照劉繼隆的指揮進行操練。
    他一邊講解第三夥平日訓練的小三才陣,一邊講解大軍作戰方式。
    相比較許多不識字的夥長,他娓娓道來,還能時不時解答並翻譯為白話的方式讓第三夥將士並不難理解。
    沙州軍收複酒泉已經是三天前的事情了,而劉繼隆等人也在三天內坯出了足夠的土,就等著陰幹後建築土屋。
    眼看衣食住行的問題都解決了,劉繼隆也就開始對本夥人馬的訓練。
    他沒有引進什麽現代的訓練方式,因為沒有那麽多糧食供他每日操練。
    在當下以粟米為食,每人不過二斤,油鹽肉等物資極為缺乏,基本就是野菜搭配小米、頂多再加點醬罷了。
    這樣的吃食條件下,訓練也隻能從簡而來,因此劉繼隆隻能訓練本夥人馬的臨敵配合。
    隻要把“小三才陣”練成了肌肉記憶,他們這夥人馬也就練出來了。
    饒是如此簡單的訓練,不過訓練區區一個上午,張昶他們便叫苦不迭的躺在了校場上。
    “沒力了……”
    張昶大口喘著氣,其餘九人也好不到哪去。
    “休息休息,稍許張昶你和趙遷去買點米肉,晚上加餐!”
    劉繼隆說著,突然從腰間掏出半吊子錢丟了過去。
    張昶聞言連忙坐起來,伸出手一把將這半吊子錢搶到手裏:“好嘞!”
    其餘九人也紛紛坐了起來,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夥長,都買啊?”
    “都買!”
    張昶詢問,劉繼隆作答,並補充道:“先買三斤肉、一鬥米,如果還有剩的,就買些油鹽。”
    “那標下這就去!”張昶高興的把錢揣進懷裏,同時轉頭看向一個爬起身來的青年示意:“趙遷,走!”
    “誒!”趙遷樂嗬嗬跟了上去,其餘八人也來了精神,說說笑笑的討論著上次吃肉是什麽時候。
    在他們討論約一刻鍾後,劉繼隆身後響起了一道聲音:“聽聞你自己拿錢給兵卒買米肉吃?”
    劉繼隆下意識轉身看去,隻見一身甲胄的張淮深不知什麽時候來到了他的身後。
    他回頭看向那群說笑的家夥,心裏暗罵:“一幫憨貨!”
    “校尉,這都是先前在戰場上繳獲分配的錢糧,非標下私藏!”
    劉繼隆連忙起身與張淮深解釋,張淮深頷首:“我沒說你私藏錢糧。”
    深吸一口氣,張淮深緩緩開口道:“城外的大軍已經集結準備開拔了,我剛才在校場角落看你練了幾個時辰的兵,手段不錯……”
    “標下不敢當。”劉繼隆依舊小心應對,這舉動讓張淮深皺眉的同時又添了幾分欣賞。
    “第三夥是本團的塘騎夥,我給你調來的這些人,也都是放牧出身,馬上功夫不錯。”
    “大軍開拔,我是沒有辦法給你留什麽好馬,但駑馬卻給你留了十一匹。”
    “好生照料它們,希望我回來後能看到第三夥恢複曾經。”
    張淮深畢竟器重劉繼隆,因此給他留下了可以訓練馬術的駑馬。
    劉繼隆也知道張淮深不會平白給東西,所有的東西背後都有需要付出的回報,因此他連忙作揖。
    “標下一定盡快將弟兄們訓練成材,待校尉凱旋後參入團中!”
    他這話讓張淮深若有深意的看著他,劉繼隆卻不回避,目光與張淮深四目相對。
    “當下,西域和河西、隴右都為吐蕃人所占據,我們若是能東征成功,西域必然震動,西域各族百姓也都會揭竿而起,推翻吐蕃暴政,與我們一起重歸大唐。”
    “我給你這些物資,如此關照你,不為別的,隻為你上陣時能多殺幾個番兵。”
    “你若是……算了,你忙吧。”
    張淮深似乎有很多話想和劉繼隆傾訴,隻是說到一半後,他又覺得說這麽多沒用,歎氣過後轉身離去。
    瞧著他離去,劉繼隆錯愕片刻,反應過來後,依舊隆聲送禮:“待校尉凱旋!”
    不多時,張淮深已經走遠,劉繼隆這才回身罵道:“一群蠢材,見校尉來,竟不通知我!”
    “這般輕怠,日後上了戰場,怕是番賊摸到邊上都不曾知曉。”
    “全體都有,給老子站起來,加練半個時辰!”
    眾人被罵,卻也不敢反駁,隻能連忙站作一團開練。
    很快,校場上再度響起了喊殺之聲,而離去的張淮深也在走出校場後上馬,一盞茶間便來到了城外。
    此刻,城外近兩千沙州將士厲兵秣馬,其中穿上甲胄的兵卒已然擴大到了六個團,著甲達到了六成。
    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這群兵卒都是穿著吐蕃甲胄,而非眾人心心念念的唐甲。
    望著沙州的將士,張淮深心裏有激昂振奮,也有些許失落。
    在這樣的複雜情緒中,他策馬來到了大軍中軍的位置,熟練翻身下馬走入帳內。
    此刻大帳內充滿了進進出出的人,張淮深走入其中後,便見到了被搬空的環境,以及站在主位的張議潮。
    “叔父!”
    由於不是正式場合,張淮深便將稱呼叫成了叔父。
    張議潮聞言看了他一眼,隨後將手中地圖示意道:
    “我布置在福祿、張掖等城的間客沒了消息,大抵是被發現了。”
    “從酒泉前往福祿雖然隻有九十餘裏,但這一路上有龍家和回紇的人馬,將士們負甲進軍,恐怕需要四日才能抵達福祿。”
    正常來說,大軍行軍路上是不著甲、不騎馬的,也正是如此,古今史上才會有許許多多以少勝多的突襲戰例。
    著甲的三千人,若是對毫無防備的十萬大軍發動突襲,那足夠將這十萬大軍擊潰。
    隻可惜,河西情況複雜,沙州兵馬沒有不著甲趕路的權力。
    麵對這樣的局勢,作為指揮者的張議潮隻能穩紮穩打,而將士們也需要多吃許多苦。
    “福祿城小,兩日便可拿下,關鍵是從福祿去張掖這一段路。”
    張淮深聞言回應道:“這段路三百二十餘裏,城外基本都是龍家與回紇人的草場,便是連吐蕃人都不敢與他們為敵。”
    “我們若是進軍張掖,難免會和他們生出矛盾。”
    “嗯……”張議潮頷首表示認可:“這群回紇人被黠戛斯人擊敗後便四處潰逃,聽聞昔年北庭治所的庭州便被他們所占據。”
    “假以時日,這些回紇人,恐怕會在西域形成一股強大的勢力……”
    張議潮說罷,他緩了一口氣,而張淮深卻道:“我剛才去試探劉繼隆那廝了。”
    “那廝果然知道我大軍會進取甘州,他還特意說會等我凱旋福祿而歸。”
    “不出意料。”張議潮並不覺得奇怪,隻是吩咐道:
    “這劉繼隆身負勇力還懂文識字,出身又幹淨,這樣的人不可放過。”
    “此次收複福祿後,你也不必回來,直接將他調往福祿便是。”
    “是!”張淮深應下,可又遲疑道:
    “若要拉攏他,夥長倒是委屈他了,可若是拔擢他為隊正、旅帥,位置卻又不是那麽足夠,這……”
    麵對他的遲疑,張議潮眸光沉著,沉穩開口:“收複甘州後,有的是位置給他,不過得先看看他能不能建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