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江城人民。
    自打記事以來，穿的用的，都是江城的本土品牌。
    而這會兒也臨近春節了，是陸陸續續開始置辦新衣裳的時候了。
    按照老習慣，她們早就習慣了去一廠二廠三廠的國營服裝店購買。
    雖然態度不太好。
    但是，起碼質量有保障。
    而今年弄了一個什麽限購政策，可到底衣裳的質量和款式都是上上選。
    也是從來沒有出現過的。
    如今，限購政策解除，再加上趙利軍，王秋風和田高照三人，齊齊站出來，聯手刊登報紙，和廣大江城百姓們認錯。
    態度誠懇，言辭認真。
    懇求江城百姓們再次給他們一個機會。
    他們一定好好做衣裳，做出江城百信最喜歡，最劃算的好服裝。
    於是。
    在接二連三的宣傳，以及報紙刊登下。
    兩天後。
    口風已經慢慢發生了轉變。
    最明顯的就是顧客的去向。
    第一天，報紙刊登時，上午人流量仍舊還是百貨大樓外，謝昭的攤子顧客多。
    可慢慢的。
    下午三點往後，人流量就開始朝著百貨大樓內轉移。
    攤子前，人數慢慢少了起來。
    到了第二日上午。
    高浩刊登的一篇——《關於國營製衣廠三位廠長的聯合發言》，登上了江城日報之後，謝昭的攤位前，人數驟減。
    到了下午天色漸暗時，稀稀疏疏的人流量，和三三兩兩，成群結隊，拎著紙袋子從百貨大樓裏出來的人群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此刻。
    百貨大樓外，攤位前。
    李龍飛眉頭擰成了疙瘩。
    他側頭，和陳澤彼此對視了一眼，都看見了對方眼裏的擔憂。
    咋辦？
    兩人忍不住看向謝昭。
    可後者這會兒仍舊埋頭寫功課，仿佛外界的一切事情都和自己毫不相關。
    “他到底知不知道客人跑光的事兒啊？”
    李龍飛實在是忍不住了。
    雖然謝昭打過招呼，不要打擾他，可這會兒瞧著攤子前清清冷冷的模樣，他終於走上前，伸手在謝昭的麵前擺了擺。
    “哎！我說謝哥，能不能歇一歇？咱生意都被搶光了！”
    謝昭終於抬起了頭。
    他看了一眼攤位前。
    桌麵上還堆著高高的女裝，連帶著一旁的三輪車裏也是沒有銷售出去的存貨。
    要是在前幾天。
    不過短短一個上午，就能夠銷售一空。
    可現在呢？
    得。
    這顧客估計流失了足足八成。
    的確夠觸目驚心的。
    陳澤也一臉憂慮的看著自己。
    “哥，雖說這衣裳不是我們自個兒賣，但是拿人錢財，幫人辦事兒，我這一天收你不少工資呢，衣裳沒賣出去，我真心虧得慌！”
    他有些煩躁的撓了撓自己的寸板頭。
    試探性看向謝昭。
    “你咋一點兒都不急？有什麽法子沒？”
    陳澤道：“要是有，你可早點拿出來唄？這樣下去我倆真是要擔心壞了。”
    謝昭一樂。
    他將自己手裏的草稿紙收了起來，站起身，朝著攤位走去，正準備開口說話時，右邊的百貨大樓內，幾個身影朝著自己走了過來。
    而其中一個，叫謝昭瞳孔跟著縮了縮。
    居然是陳啟明！
    他這會兒顯然是春風得意。
    雙手環胸，得意洋洋的站在了田高照身邊，眼睛死死盯著謝昭，甚至略帶挑釁意味，朝著謝昭沒有銷售出去的存貨上看了看。
    意思不言而喻。
    嗬。
    謝昭啊謝昭。
    你也有今天！
    這種折磨，才是最難受的吧？
    該！
    然而。
    麵對陳啟明的視線，謝昭卻神色淡定，甚至眼神都沒有在他身上多停留一秒。
    仿佛在看一個無關緊要的垃圾。
    絲毫不放在眼裏。
    這種無視，比惡毒的仇恨更叫人憤怒。
    陳啟明的臉色一下子就難看了起來。
    他胸口憋著一股子氣，氣得往前走了一步，正要開口，然而身邊的田高照，卻比他更快一步。
    “住嘴。”
    他冷冷嗬斥道。
    陳啟明這會兒靠人活命，得聽話。
    當下硬生生忍了下來。
    田高照露出笑臉，轉頭和趙利軍王秋風對視了一眼，三人齊齊朝著謝昭走去。
    “謝昭是嗎？”
    田高照笑眯眯道，“我叫田高照，三廠的廠長。”
    “趙利軍，一廠廠長。”
    “王秋風，二廠廠長。”
    準確來說。
    這是幾人之間的第一次正式見麵，做了自我介紹，甚至連名字都說了。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是將謝昭放在了和自己的同一高度上。
    也是一種莫名的重視。
    謝昭聳聳肩，不置可否。
    “謝昭。”
    他言簡意賅，“錦繡服裝廠廠長。”
    三人點頭。
    “不知道方便不方便進一步說話？”
    田高照下巴揚了揚，示意對麵的雙星國營飯店。
    趙利軍補充，“我們請客。”
    王秋風也眯著眼看他，覺著已經十拿九穩。
    畢竟。
    他們可是國營大廠的廠長！
    提出他們請客吃飯，已經是最大程度給謝昭麵子了。
    而且如今謝昭的衣裳賣不動，處於劣勢，要不是他們好心，覺著事情還能商量，否則這時候就該是謝昭哭著跪在他們麵前求自個兒才對！
    他們能主動求和。
    就已經是大發慈悲了！
    然而。
    三人話說完，正準備抬腳往對麵走的時候，麵前青年卻笑了笑，在三人錯愕震驚的視線下，搖頭。
    “有什麽話，就在這裏說，吃飯就不用了。”
    謝昭嗤笑，“倒胃口。”
    三人臉色陡變。
    特麽的。
    倒胃口？
    說誰？！
    趙利軍脾氣躁，臉色一黑就想罵人，還是田高照伸手拉住他，給了個眼色，搖搖頭。
    “好，你說怎麽談就怎麽談。”
    田高照雖然沒翻臉，可是臉上的笑容卻已經散了。
    謝昭朝著梧桐樹下走去。
    三人跟上。
    陳啟明原本也想要跟上，可田高照卻擺擺手，示意他先走，顯然是不想他參與進來。
    陳啟明臉色一黑。
    雖然心裏知道自己一直都是被當做棋子罷了，可真的被這樣對待，他仍舊無端端一股子怒意上湧。
    “好，知道了。”
    陳啟明壓下怒火，不甘心離開。
    可心裏也早已經下定了決心。
    他明白，自己和田高照之間無非就是利用與被利用的關係。
    既然如此。
    那麽，也別怪他不客氣。
    陳啟明深深看了一眼謝昭，轉身快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