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走到樹下。
    謝昭好整以暇看著三人，笑了笑，道：“三位找我有事？”
    “謝昭，咱們都是聰明人，明人不說暗話，這一次，你輸了。”
    田高照道：“你為了這一次的冬季女裝，投入了全部的資產，我想，你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吧？”
    謝昭聳肩。
    “所以呢？”
    他仍舊麵色淡淡。
    而這一幕落在趙利軍和王秋風的眼裏，簡直是讓兩人怒火上湧，恨不得直接開罵！
    裝什麽淡定？
    到了如今這個地步，想要挽回損失，隻有求他們三人，可再瞧瞧謝昭！
    居然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仿佛地位調轉，他們在求他似的！
    艸！
    趙利軍忍不住罵了一句髒話，而後終於沒忍住，往前一步，盯著謝昭，咬了咬腮幫子，不耐煩開口。
    “老田！和他說什麽好話？不懂好賴的玩意兒！”
    趙利軍說完，盯著謝昭，雙手環胸，一副施舍的表情。
    “謝昭，話就說明白了吧，我知道你為了建立製衣廠，投進了全部身家，不僅僅是最新款從國外進來的生產線，還是員工，縫紉機，以及倉庫裏的存貨等等。”
    “你現在，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
    趙利軍道：“女包你可以賣，可女裝這條路，你走不通。”
    “所以呢？”
    謝昭好笑道：“說這麽多，不就是盯上我廠子裏的流水線倉庫裏的衣裳和布料了？”
    三人一頓。
    話是這麽說。
    但是，謝昭這語氣，怎麽聽著這麽叫人不舒服？
    “你知道就好！”
    王秋風冷笑一聲，道。
    “十萬塊。”
    他開口，語氣宛若施舍，“這是給你一次機會，也是最後一次。”
    “拿著十萬塊錢，踏踏實實做你的女包，不然的話，到時候完年你貨全壓在手裏，賣不出去，廠子倒閉，裏頭東西被政府拍賣，價格別說十萬了，五萬都夠嗆。”
    王秋風說完，意味深長補充了一句，“你要相信，我們有這個能力。”
    他們這些人。
    關係網廣。
    尤其是和某些兄弟單位，那都是穿一條褲子的。
    和謝昭之間的這一場鬥爭，那是鬧到了明麵上，被大眾關注到了，因此不好直接下手。
    可若是錦繡製衣廠倒閉，從公眾視線中消失。
    那麽。
    這機器，布料，零件，還有各種設施的處置，裏頭大有可為。
    王秋風說的是真話。
    謝昭知道。
    隻是……
    賣？
    十萬？
    不好意思。
    要是五十萬。
    他是能考慮考慮的。
    “抱歉了三位。”
    謝昭笑眯眯道：“這條退路，我不感興趣。”
    三人愣住。
    “商場就和戰場一樣，不到最後一刻，鹿死誰手未可知，我不認為我自己到了絕境。”
    謝昭慢條斯理。
    “不過，如果你們願意湊一湊，出五十萬，那我答應。”
    “錢到位，什麽都好談，這個價格你們不會虧的。”
    三人：“？？？？！！！”
    這王八羔子，瘋了吧？！
    五十萬？
    他們購買兩條最先進的生產線了！
    “謝昭！我勸你不要不識好歹！”
    王秋風氣急敗壞，臉上掛著的笑意轟然瓦解。
    他狠狠瞪了謝昭一眼，罵道：“要不是田廠說給你一個機會，看你是個人才，我們才來這一趟！”
    “你還真以為你是個什麽了不起的玩意兒？！”
    “五十萬，你怎麽不去搶？虧你說得出口！”
    田高照也眉頭擰巴了起來。
    不是。
    瞧著也是個聰明人，怎麽這會兒犯了糊塗？
    五十萬？
    他這是在抬高價？準備好還價？
    田高照琢磨了一下，“謝昭，最後一口價，十二萬，這已經是很高的價了，而且，我們也可以答應你，等你倉庫裏的貨物出售完畢後，可以給你二成的分成，這樣一來，總比砸在你自己的手裏強。”
    三人輪番上陣。
    你一言我一語，可謝昭眼睛裏的耐心逐漸用完，最後剩下隻有一片如墨色般的黑。
    深不見底。
    “話說完了？”
    謝昭揉了揉耳朵。
    他抬頭。
    初冬的風已經帶了幾分凜冽，拂過青年的眼角眉梢，吹動他額前的發絲，一縷縷，一絲絲，如利刃，如湧動的冰刀。
    三人忽然猛地住了嘴。
    不知道為什麽。
    眼前青年，明明才十九歲的年紀，可仔細一瞧，他的眼神，叫人膽戰心驚。
    “所以，你想好了？”
    田高照深吸一口氣，盯著謝昭，問道：“十二萬，一口價，還有你倉庫裏衣裳的分成，要是答應，我們立刻就能簽訂買賣合同。”
    “而且，今後你設計出來的服裝設計圖，我們都可以高價收購。”
    “絕對能夠讓你一大家子人過上好日子。”
    話說完。
    謝昭終於笑出了聲。
    這算什麽？
    打個巴掌給個甜棗？
    將人逼進懸崖絕路，最後扔給你一根繩子，告訴你，這是施舍給你的救贖？
    去他媽的春秋大夢！
    “我也說最後一遍，一口價，五十萬，能出出，不能出就滾。”
    謝昭耐心用完。
    他將自己東西全部收拾好，裝進斜挎包裏，背在身上。
    “別耽誤我時間。”
    說完後，他甚至沒等三人繼續說完，就直接越了過去，徑直朝著馬路對麵走去。
    在三人瞠目結舌的視線下，攔下了一輛人力三輪，回家去了。
    田高照趙利軍王秋風三人站在原地淩亂。
    錯愕半晌，瞪大眼，滑稽又可笑。
    直到謝昭的身影徹底離開，三人才終於反應過來，氣得猛地大喘一口氣，整張臉漲得通紅！
    艸！
    這王八羔子！
    滾？
    他居然叫他們滾？！
    三人自打當上了國營製衣廠廠長以來，什麽時候受到過這種屈辱？
    更何況對方還是一個十幾歲的小屁孩！
    “老田！我就說！這小兔崽子瞧著就不是個感恩的人！”
    趙利軍狠狠往地上吐了口唾沫，眼神狠厲。
    “現在機會也給過了，勸也勸過了，他自己把自己推上了絕路！活該！”
    “真特麽的一肚子氣！老田，我是看在你麵子上才來勸一勸，現在好了，他自己找死，誰也攔不住！”
    王秋風手一揮。
    “走了！明天開始，全城銷售，大力宣傳，把鑼鼓隊都喊上！叫他後悔去吧！”
    田高照沒吭聲。
    他低著頭，沉思著，手指不自覺攥緊。
    謝昭……
    真的是這麽魯莽衝動的人嗎？
    還是說，他其實早就留有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