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口口聲聲說江城百姓都是他們的家人嗎？要是被家人背刺，賣盜版貨，偷竊貨，讓他們所謂的家人，被迫分擔他們偷竊的罪名，你說江城百姓要怎麽想？”
    謝昭理智分析。
    打輿論戰。
    他擅長。
    張金海的眸光一點點亮了起來。
    他趕緊放下麵碗，將要注意的事項全部寫在本子上，而後又著重在“背叛”，“版型不對”，“偷竊”幾個字眼上著重圈了出來。
    謝昭掃了一眼。
    最後給出中心命題——感情背叛。
    確定好主題，一切就順利了。
    接下來，兩人就這篇文章該怎麽寫，怎樣遞進，鋪墊等等。
    等徹底聊完時，天空中已經掛滿星星了。
    初冬的夜裏格外寒冷。
    張金海和謝昭告別。
    說話的時候，哈出的冷氣凝成一團白色的，淡淡的霧氣，在空氣裏飄蕩。
    謝昭衝著張金海招了招手，笑道：“麻煩你了張記者。”
    張金海頓了頓。
    他抬頭看去。
    卻見夜色下，青年眉眼遼闊，宛若一粒極亮的星子在他的眼睛裏綻放。
    傲氣凜然，運籌帷幄。
    …………
    翌日。
    五點半。
    李龍飛陳澤王意友等人垂頭喪氣的到了大觀區製衣廠。
    先排隊，結賬，拿衣裳，去各自的擺攤地點整理好攤位賣衣裳。
    “哎，這錢我拿著是真虧心！這些天以上沒賣出去多少件，謝哥沒怪咱們就算了，結果這一天天的，三十元錢的工資，還照舊給咱們發。”
    李龍飛歎口氣，“哎！兄弟們，燙手啊！我心裏頭虛得慌！”
    他這話說完，眾人齊齊不吭聲了。
    都是二十出頭的青年。
    最是講義氣的時刻。
    雖然口口聲聲喊謝昭謝哥，但是實際上，謝昭比他們絕大部分人都要小很多。
    一天三十元錢的工資。
    衣裳沒賣出去多少。
    哎。
    真叫他們心裏不舒服。
    “昨天收攤的時候，謝哥說今天生意能有起色。”
    人群中，不知道是誰忽然間開口說了一句。
    “指不定，真的有法呢！咱們還是別在這兒擔心了，要真覺著過意不去，不然，咱們今天跑起來，咋樣？”
    王意友聞言，和陳澤對視了一眼。
    眼睛亮了亮。
    對。
    跑起來！
    指不定真有用！
    他的思考片刻，將自己麾下這幫兄弟召集起來，簡單開了個小會。
    “等事情結束了，咱們再免費幫他幾天，權當對得起咱自己的良心。”
    “再一個，今天銷售衣裳，咱們得跑起來，大家都是聰明人，這行當幹久了，是人是鬼一張嘴，多活絡點心思，管他說啥，衣裳賣出去就成。”
    王意友看著眾人。
    “咋樣？能不能做到？”
    “能！”
    眾人毫無二話。
    三人這才滿意點點頭，手一揮，又讓人排好隊，領錢，領衣裳。
    兩人兩人一組，陸陸續續離開大觀區，直奔各自攤位。
    七點整。
    李龍飛弄好攤位。
    初冬的早上還是很冷的，哈氣成白霧，陳澤在一旁冷得直搓手打哈哈。
    看著街道上慢慢多起來的人群，一些群眾朝著百貨大樓走來，卻半點沒有在攤位前停留的意思，兩人心裏又稍稍一沉。
    心裏頭盤算著，幾點鍾開始到處叫賣。
    正想開口商量呢，一個小男孩兒，拎著一大摞報紙，帶著綠色的毛線帽，笑嘻嘻的掛著兩根鼻涕，朝著兩人探了探腦袋。
    “哥，買報紙不買？”
    小男孩兒是附近賣報紙的。
    從郵政局裏頭賣報紙，拿出來自個兒走街串巷的賣，一張能掙一分錢。
    這兩天陳澤和李龍飛在雙星百貨大樓前擺攤兒，顧客少，時間多，兩人於是買過兩張報紙。
    認字？
    不。
    兩人認字是認不全的，一句話，能有大半不認識，可不妨礙湊在一起，彼此認識的字湊吧湊吧，也能看懂一篇報道。
    “不買不買了！”
    李龍飛擺擺手。
    他今天實在是沒心情看報紙，再一個，兩人也打算等會兒將東西搬上三輪車，沿街叫買去。
    “今天沒工夫看，小弟，過些天得空了再買你報紙！”
    陳澤說著，從兜裏掏出兩分錢，塞給小孩兒。
    “去別的地方玩兒吧，過兩天再找你！”
    小孩兒接過錢，高高興興收進兜裏。
    原本是準備走的，可想了想，還是抽了一張報紙出來，壓在了兩人的攤位前。
    “哥，咱這是賣得錦繡服裝廠的服裝嗎？”
    陳澤邊收拾東西邊點頭。
    “對，咋了？”
    “那可不就巧了！今天報紙的民生經濟版麵頭條就是咱錦繡製衣廠和三廠的！聽說城北那邊鬧成一團啦！是個大新聞！”
    小男孩兒也就是這麽說一嘴。
    他還要去賣報紙呢！
    因此。
    說完後沒等兩人說話，揣著自己的報紙就跑遠了。
    而陳澤和李龍飛愣了一下。
    大新聞？
    啥大新聞？
    和錦繡裁縫鋪有關？
    兩人當下趕緊停住了手裏的動作，一把拿起報紙，湊過來看。
    《真假服裝！到底是人性的敗壞還是道德的淪喪？！》
    嘖！
    這種審判性的標題，在這個年頭來說，不亞於一枚重磅深水炸彈。
    看得陳澤和李龍飛兩個沒啥文化的大老粗都心裏一驚。
    生怕出了啥事兒！
    當下。
    一口氣憋著，磕磕絆絆，你看幾個字，我看幾個字，湊在一起，猜猜整句話的意思。
    那叫一個辛苦！
    “服裝？版型？有問題？”
    李龍飛艱難看了看。
    又串了起來。
    終於大致理解了意思。
    隻是這篇報道實在是長，再加上裏頭一廠二廠三廠什麽的饒來饒去，兩人實在是暈乎。
    “咱找個人問下！”
    陳澤一臉焦急。
    “看得人頭疼！”
    李龍飛讚同。
    兩人將報紙拿好，抬頭，正準備找人問問，結果就看見一大群人，嘩啦啦一堆從馬路對麵湧了過來。
    最前頭的一個男人，瞧著有些眼熟，可一時半會兒沒想起來在哪裏見過。
    而男人的身後，是二十多個男女混雜的隊伍。
    所有人一臉憤怒。
    而他們的手裏，都拿著服裝。
    要麽是呢子衣，要麽是毛絨裙，襯衫，喇叭褲等等。
    最前頭的男人穿過馬路，高聲大喊——“虧心三廠！拿假冒偽劣產品賣給咱們！還錢！還我血汗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