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喊你們來，具體是什麽事兒，大家心裏應該都有數。”
    肖雙江麵露疲憊，道：“多的話不說，你們各自說說彼此的方案，我聽聽看。”
    自從進入八零年開始，國有企業的產能都開始下降。
    生命進入倒計時。
    尤其是一些實業部門。
    類似於牙刷廠，服裝廠，毛巾廠等等這種。
    打擊更大。
    因此。
    這一次，商業部和紡織部還有外貿部三個部門基本上都是過來湊湊數，給個麵子罷了。
    “我們商業部也沒啥別的好辦法，製衣廠原本就是要關門的，沒想到出了這事兒，所以要是我們接受，隻能派個臨時廠長過來，幫著勸慰一下工人，要說工資……怕是隻能發半個月的。”
    商業部負責人麵色有些尷尬道。
    “半個月？太少了！”
    肖雙江一口氣哽了一下。
    “你們倆呢？”
    紡織部就更尷尬了。
    “他一廠還欠了我們不少錢沒給呢，我們能做的也就是去倉庫裏頭把那些沒用掉的料子回收一下，看看能賣多少錢，填補窟窿，要我們再往外掏錢貼補，這可真是一分錢沒有，肖書記，我們紡織部幾個廠子裏頭也有不少工人啊！”
    這話說的是事實。
    紡織部也算是實業，這些年舉步維艱。
    要他們再拿錢接手一個製衣廠，而且還是爛攤子？
    真做不到！
    兩個部門都這樣說了，外貿部就更別提了。
    他們的目的倒是和謝昭差不多。
    盯上的是那批生產線機器。
    隻是，如今江城有能力買下這一批機器的製衣廠壓根找不到。
    他們隻能往外賣。
    價格估計要攔腰斬。
    可蚊子再小也是肉不是？
    賣點錢，他們抽一點，其餘的再發放給工人們。
    不過，那都起碼得等到明年了。
    外貿部支支吾吾說完，肖雙江的臉色已經難看了起來。
    明年？
    要是能拖到明年，他何必這麽著急忙慌年前還找他們過來？
    “你們仨，說說看，能拿多少錢出來？”
    錢才是最實際的。
    “三，三萬吧。”
    一人率先開了口。
    他是辦食品加工廠的，這兩年掙到一點錢，也想試一試搞服裝。
    三萬已經是自己能夠拿出來的極限了。
    “我能拿五萬！”
    另一人趕緊道，“我把五萬拿出來，足夠給他們發工資了，剩下的錢可以直接放在廠子的賬戶裏頭，我要求就是年後接手這個廠子，裏頭的設備我要賣了，錢歸我，我要把它改成米麵加工廠！”
    這人話剛說完，外貿部就不樂意了。
    負責人眉頭皺了起來，盯著那人道：“五萬？這些設備賣出去，起碼七萬塊！你這算盤打得太響了！太過分了！你這是趁火打劫！絕對不可以！”
    “趁火打劫？”
    男人一下子也板起了臉。
    “各位，肖書記，現在什麽情況，大家夥兒都知道，那一廠簡直就是個爛攤子，先不說能不能掙到錢，這一旦接手，就是往裏頭砸錢，能不能回本都是個未知數呢！”
    他氣呼呼道：“這年頭，製衣廠難辦，這批生產線明年啥時候賣出去都不一定，可眼下要拿出錢來才是實打實的！”
    “五萬塊，已經是我能夠拿出來最多的錢了，再多我也自身難保！”
    氣氛有些僵硬。
    眾人也都冷靜了下來。
    話糙理不糙。
    這話說得的確沒錯。
    肖雙江胸口悶得慌。
    他抬頭，看向角落裏的謝昭。
    實際上，這一輪下來，他也是存了私心的。
    謝昭這小子，算是仇人。
    但凡是前頭有別的法子，他也不想叫謝昭解決。
    可是……
    肖雙江吸了口氣，看向謝昭，悶聲道：“你就是謝昭吧？真是年少有為，做生意有一手啊。”
    “你說說吧，你的方案是什麽？”
    謝昭直起身。
    青年原本一直站在投影裏，這會兒朝著前方走了幾步，站在眾人麵前，好像一下被光影籠罩，麵目俊朗，氣勢逼人了起來。
    他笑了笑，伸出一根手指。
    “一萬？你過分！”
    工商部李部長大怒。
    媽的。
    這甚至都不是趁火打劫，這是嘲諷！
    這王八羔子！
    欺人太甚！
    肖雙江也黑了臉，正準備發怒，下一刻，卻見謝昭笑著看向所有人，繼續開口。
    “十萬。”
    他雲淡風輕，扔下了一個令所有人震驚的數字。
    多，多少？！
    十萬！？
    外貿部此刻在飛快衡量那一批生產線的價格。
    實際上，剛才那人說的不假，這些年服裝行業下降，明年想要快速脫手的話，一定會被狠狠砍價。
    七萬。
    這是他們估算的最高價格了。
    可謝昭居然，一口氣能拿十萬？！
    這不僅僅能夠將工人們的工資結算清楚，更能直接將三個紡織廠裏頭欠下的錢給一並結算了！
    這，這可真是太大手筆了！
    “你確定？十，十萬？你願意一口氣拿十萬出來？！”
    李部長坐直了身子，盯著謝昭，仿佛要將他的臉看出幾個窟窿來。
    謝昭走上前，站在了幾人的麵前。
    他不卑不亢，態度落落大方。
    此刻，站在他麵前的，堪稱是整個江城最高的權力巔峰。
    而他，從石水村，一步步走到今天，也終於能夠和他們進行交鋒。
    “是。”
    謝昭道：“十萬元，我可以一次性拿出來，發工資，填窟窿，並且能夠在年前全部處理好。”
    他邊說，眾人的眼睛越亮。
    “好好好！你小子，還算是有點良心！”
    肖雙江忍不住鬆口氣，撫掌感慨，“一廠交給你，我也算是放心，趙利軍沒能經營好，倒是你，有這個本事，有魄力，有能力，算你有擔當！”
    然而，正當肖雙江想讓通訊員去找人過來擬定合同時，謝昭卻忽然往前一步，擋住了即將出去的通訊員。
    眾人：“？？？”
    怎麽了這是？
    反悔？
    “這是我能夠給出的好處，可有些話，我想我應該說在前頭。”
    得。
    這是要提條件。
    的確。
    天上沒有掉餡餅的事兒，一口氣拿出十萬元錢，這可不是小數目，瞧瞧幾個部門就知道了。
    互相推諉，這個燙手山芋，哪怕現在接了，以後都是無盡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