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一刀 分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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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成崔才帶著小少爺王毅買了一輛馬車。
    京城柴米油鹽貴,一輛馬車的價格在安北四鎮足可買三輛。
    趁著天色未晚,乘著馬車向城外駛去。
    京郊外,一輛馬車剛剛駛出京城。
    向著官路一路狂奔。
    “駕!!”
    不多時,兩匹快馬在前麵便堵住了去路。
    趕車的小廝一驚,看這架勢像是打劫的。
    這可是官道,而且剛剛出京城不久。
    “各位大爺”
    沒等他多說話,張家兄弟便一下子圍了過來。
    “大哥!馬車沒人。”
    張德明沉聲道:“怎麽回事?”
    “娘的,中計了!回去。”
    一行人匆匆往回趕。
    隻是現在,哪裏還來得及。
    “大哥,現在怎麽辦?”
    張德明麵色陰沉。
    半晌之後,忽然道:“那對母女呢?”
    “哪對母女?”張德海一愣。
    “就是那對被恭兒要侮辱的母女。”
    “放回去了。”
    “抓回來!”
    “大哥這”張德海麵色為難,“咱們現在正處在風口浪尖之上,這麽做不是等著給別人抓把柄嗎?”
    “現在管不了那麽多了!”
    張德海咬了咬牙,“那我讓人去打聽打聽那對母女的蹤跡。”
    京城有雨。
    雨下得很快,越下越大。
    宛如銀河決堤,千百道瀑布從天而降。
    屋簷上濺起的水花,各有各的奇形怪狀。
    “今日,我要出城了。”
    李平安平靜地對景煜說道。
    景煜沒想到會這麽快,不過也確實合情合理。
    張家兄弟要完了。
    他打聽到督察院正在查處張家兄弟的罪名,共有五十八條之多。
    濫用職權,逼良為娼,貪汙受賄
    有關係的人命就有不下數十人,幾乎每一條都是死罪。
    估計現在張家兄弟,正被弄得焦頭爛額。
    沒空搭理李平安。
    景煜醒過神來,“我送你吧。”
    離開書院,景煜和李平安來到京城的一處街邊麵攤。
    這裏距離張家的府邸很近。
    拐個街口,不到五百米的距離。
    “老板,三碗蔥花麵,加一碟鹹菜,再看著弄點熟食。”
    李平安坐下,“這頓我請,多謝這些日子的照顧。”
    突然,一道閃電劃過。
    硬生生地把本已被烏雲撕碎的天空劈成了兩半
    “麵來嘍~”
    李平安戴上蓑帽,“我去解一下手。”
    景煜聞著香噴噴的蔥花麵,“快一點,不然這麵該涼了。”
    “嗯。”
    李平安朝著雨中,快步走去。
    雨滴從空中急速落下。
    在風的作用下,拉出一道道細長的白線。
    在青石板的地麵上劃過。
    拐個街口,卻沒有去茅廁。
    而是走到一處府邸。
    上麵的匾額寫著四個大字,“紫陽世澤”
    張家府邸。
    “砰砰!!”
    叩了叩門。
    估計是雨大風急,裏麵的人沒聽見。
    李平安加重了力量。
    片刻的功夫後,裏麵終於傳來聲音。
    緊接著門被打開。
    “請問您找哪位?”
    李平安沉聲道:“我找張德明,張大人。”
    張家大堂,張德明正在堂內翻看著這些年的卷宗。
    試圖從中找出一些能給自己辯解的東西。
    這些案子隻在許和不許之間,也就是說隻要上頭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自己便可以逃過一劫。
    這是官場恒古不變的規律。
    人家要是純心整你,你辯解的再好也沒有用。
    現在就盼著能快一些找出那對母女,然後把那個殺了自己兒子的混蛋逼出來。
    張德明合上卷宗。
    揉了揉額頭,長歎一口氣。
    揮手招來管家,“那幾個女孩都處理了嗎?”
    “還沒呢。”
    “正好,去放鬆放鬆。”
    張府有一處偏房,專門是用來關押一些從外地拐來的女子。
    作用自然不言而喻。
    隻是現在正在風口浪尖,張德明便讓管家將這幾個女孩處理了。
    好在管家下手沒有那麽快。
    張德明提了提褲子,剛站起身。
    一個戴著蓑帽的人忽然走了進來,不是府裏的傭人。
    “何人?”
    來人抬起頭,“張大人好差的記性,一直滿京城的找在下,怎麽這時候反倒把在下忘了。”
    張德明眉頭一皺,猛地認出了那張臉,跟畫像上的凶徒完全吻合。
    “是你!”
    張德明周身氣息暴動。
    沒曾想,對方的膽子竟然這般大。
    直直的找上了門。
    “找死!”
    張德明一腳踹飛了岸上的梨花桌。
    與此同時,腳下地磚瞬間碎裂。
    便如一道激射而出的飛箭,刹那間衝向堂下那道有些單薄的人影。
    刀光劃破雨幕。
    張德明一拳轟然落下,狂暴的勁氣直接將李平安震退至牆角。
    “你就拿一根竹棍?”
    張德明冷笑,繼而跨出一步。
    單腳彈起,氣血便如這院子中的瓢潑大雨,直壓而下。
    整個人如同炸出膛的炮彈,周遭的空氣發出一聲炸雷般的響動。
    李平安被震得飛出數丈開外。
    身後的牆壁轟然倒塌,似乎整個大堂都在搖晃。
    張德明的皮膚變得暗紅,仿佛有股可怖的力量隱藏在其中,正待宣泄。
    “嗡!!”
    一陣刺耳的嗡鳴之聲響起。
    飛劍細雨。
    張德明目光橫掃,抬臂。
    如金鐵交鳴,“當”的一聲擋住了這一劍。
    甚至連張德明的皮膚都沒有刺破。
    骨皮淬煉兩次以上,早已變得極為凝實。
    李平安手握刀柄,杖刀出鞘半寸。
    全身肌肉緊繃,上身微躬,左腿向後蹬地微曲。
    拇指將刀鐔推開,右手掌心搭於刀柄之上。
    張德明掄起右拳,帶著萬鈞之力,砸向李平安。
    “竟然妄想跟修士搏殺,不自量力!”
    一刀無形無質,一閃即逝。
    然而淩厲的刀風卻是撕裂了空氣,在周圍撕開了一道無形的屏障。
    杖刀安靜地插在鞘內。
    仿佛從來沒有拔出過一樣。
    一個“快”字在杖刀內緩緩消散。
    張德明的身子忽然僵住,雙眼瞪得滾圓。
    一道血線從胸口蔓延開來。
    血紅一片,就像是一張被撕開的血盆大口。
    張德明身子無力的倒下。
    李平安平靜地轉身向著偏殿走去。
    “大哥”
    張德海聞聲趕到。
    “怎麽了?”
    忽地,後脊猛地冒一層冷汗。
    飛劍細雨直奔眉心。
    張德海下意識地抬手。
    他的修為不比張德明,細雨刺穿了他的手掌。
    鮮紅的血珠流了下來。
    但也僅此而已。
    隻是身後,一柄刀光無聲無息的劃過。
    噠噠噠噠!
    腳步聲繼續響起,院內驚叫聲也在此起彼伏的響起。
    張德山聽見動靜,忙將哭泣的少女甩開,穿好褲子。
    正要衝出去,門縫中間便射進來一柄劍。
    張德山反應不及,細雨劍插入到小腹當中。
    好在他及時的抓住了,剩下一半的劍身。
    轟——!!
    下一刻,整扇門都被巨力轟開。
    李平安一刀下去。
    縱使他銅皮鐵骨,卻也擋不住扶桑刀。
    一刀封喉。
    李平安隨手撿起地上的一塊布,將刀身上的血跡擦拭幹淨。
    忽地感覺有些不對,布上似乎帶著熱氣。
    似乎是肚兜。
    “抱歉。”
    李平安將肚兜放下。
    沒有理會其餘人的尖叫,不徐不疾的執行著早就定好的計劃。
    整個院子,在他腦海中格外的清晰。
    張家四兄弟接連倒在血泊之中。
    扶桑刀,破甲。
    俠客筆,附魔。
    外加打了個對方措手不及。
    這場戰鬥來得快,去得也快。
    做完這一切,李平安輕車熟路的從後門離開。
    表情平靜,仿佛他剛才真的隻是撒了泡尿。
    “嗯,回來了?”
    景煜抬起頭,問道:“解個手,怎麽這麽久?”
    李平安落座,不徐不疾地解下蓑帽,解釋道。
    “順道買了一壺酒。”
    蔥花麵有些坨了。
    李平安攪拌了一下,加了辣子,香油。
    隨後大口吃了起來。
    “接下來準備去哪兒?”景煜問。
    “去廣陵,南國公府,我答應過燕洵姑娘將扶桑樹的種子歸還給南國公府。”
    半盞茶的功夫,一碗麵吃完。
    大街上有人匆匆跑過,“殺人了!殺人了!!”
    景煜好奇的張望了一下,“怎麽回事?”
    李平安沒有理會,重新戴上蓑帽。
    “阿麗亞他們就拜托你了,幫我多照顧照顧他們,有緣再會。”
    他正要離開,忽然想起一件事來。
    “對了,替我跟鍾大家道一聲謝。”
    景煜道:“臨走前,能不能再跟我比一場。”
    “比什麽?”
    “比琴。”
    景煜今日特意帶了自己的琴。
    “我可不會彈琴。”
    “你拉二胡就行。”
    李平安不解,“這是什麽比法?”
    “你都要走了,就了了我這個心願吧。”
    先前,在安北四鎮。
    景煜彈琴,被李平安擾了心境。
    如今,渡過了問心關後。
    景煜心境與先前有著雲泥之別,便有了再次挑戰李平安的想法。
    李平安笑笑,“時間好像來不及了,等下次一定。”
    “下次?”
    景煜一愣,看著李平安離開的背影,喊道。
    “喂!下次見麵是什麽時候啊?”
    李平安揮了揮手,“有緣自會相見。”
    緣遇江湖,相逢可期。
    從京城到廣陵府,陸路盤查的嚴。
    李平安現在是通緝犯,所以選擇了水路。
    而且水路相較於陸路時間上也要節省不少。
    李平安聯係的是本地的一個地頭蛇幫派。
    他們專門做這種生意,正好有一趟船要跑廣陵。
    不過人家一聽說,還要帶頭牛。
    當即便不樂意了,哪裏有乘船帶牛的。
    李平安是將全部家當都付了船錢,這才得到了對方的準允。
    現在李平安真是一窮二白形容了。
    一頭牛,一把二胡。
    一根竹竿,鞘內含著杖刀。
    竹竿上纏著魚線,隨時可以釣魚。
    腰間還別著一支平平無奇的“俠客筆。”
    好在船上管飯,不然隻能吃土了。
    李平安坐在船艙裏,過了半個時辰的工夫。
    人陸續到齊了。
    包括李平安在內的二十多號人,都被安排在了最裏麵船艙內。
    又擠又窄,還散發著刺鼻的惡臭。
    這環境還真是夠惡劣。
    李平安無奈笑了笑。
    一群人相互看著對方,心裏都明白。
    能在這條船上相聚,都不是什麽純善之輩。
    這時,一個身穿破馬甲的矮小男人走了出來,衝眾人略一拱手。
    “各位大哥,在這兒遇見便是緣分,在下蚤子門草上飛。”
    一個刀疤臉冷哼一聲,“我當是誰呢?原來是偷雞摸狗的,還有臉在這二人自報家門。”
    自稱草上飛的漢子有些尷尬的笑了笑,訕訕地走到一旁挨著李平安坐下來
    對著李平安拱了拱手,“在下草上飛。”
    李平安:“滾地龍~”
    “久仰大名久仰大名!”草上飛道。
    李平安忍著笑意,心說這個草上飛還真是會搭話。
    “兄弟的眼睛?”
    “看不見。”
    “哦。”
    草上飛點了點頭。
    船隻就像樹葉子一樣,在江心顛簸地晃晃蕩蕩。
    水浪一次又一次地拍打著老舊的船體,濺起了閃閃發亮的磷光。
    江水像是一條銀蛇,清風徐徐地吹進來。
    李平安聽到的隻有船槳的聲音。
    他仿佛看到了江水一漲一降,有節奏地拍打著防波堤的筆直的堤岸。
    四周的船隻許多,卻十分有秩序地行駛著。
    柳韻站在岸邊,迎著江麵吹來的風。
    靜靜地望著江上的船隻。
    “公主,穿多些剛剛下過雨,天寒。”
    宮女給她披上一件厚厚的衣服。
    周遭的護衛不明白為什麽公主,忽然有了閑心,想要來這裏看風景。
    柳韻望著承載著李平安的船。
    她的臉龐就像是一塊被江水浸透的白玉,溫潤如水。
    看著孤帆遠影,看著柳枝,思緒飄向了遙遠的京都。
    莫名地想到,如果自己不是將來帝國的繼承人。
    會不會也像他一樣。
    隨心所欲,四海為家。
    想到這兒,她忽然自嘲地笑了笑。
    終究不過是妄想而已。
    “哞!!”
    在船上的老牛發現了柳韻,叫了一聲。
    “走吧。”
    柳韻轉身,走向自己的帝國。
    而李平安終將順著江海,飄入自己的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