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仕均突然起身，嚇了在場所有人一跳。
    “小賀——”龐教授連忙起身想把人壓下去。
    賀仕均一轉頭，厲聲，“老師，你想罵我也先看看她，突然把耳機掏出來聽音樂，把這裏當宿舍嗎？”
    關係戶，態度也不端正，簡直就是在他的雷區跳舞。
    江浮想開口解釋，但手腕上的痛覺愈發清晰，而且隱約有往胸口蔓延的趨勢。
    她勉勉強強喘上了口氣，站起身，“抱歉，我有點不太舒服，想出去走走。”
    “去吧。”莊世昌沒有說什麽。
    賀仕均看著人突然蒼白下去的臉，一時間也不好說些太過分的話，隻能先坐回去。
    “她昨天看著還好好的。”
    莊世昌好言勸著，“可能是經曆了些事情，她家裏的情況有些複雜，你也多寬容些。”
    見老人如此發話，賀仕均也就當事情過去了，開始投入到實驗項目中。
    實驗室外，江浮白著臉，撥通了電話。
    “浮浮？”荊漪蘭能明顯感覺對麵的聲音不對勁。
    “我感覺身上的感染程度又開始上升了，你之前給我錄的那些音樂開始不起效了……”她找了張凳子坐下。
    荊漪蘭在電話那頭輕輕哼著歌。
    輕柔舒緩的小調下，江浮能身上躁動的天災化細胞開始漸漸衰退。
    “這樣下去我的‘天賦’效果會逐漸減弱，我們需要其他的辦法。”
    “我知道。”
    但如果不抑製這些起源細胞，她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麽可怕的事情……
    “身體不舒服？”
    “滕先生？”
    “實驗項目是我簽發的，所以我的手下人也在。”他遞上幾顆藥丸，“也不知道有沒有用。”
    江浮拿過藥，放進嘴裏，清苦的味道瞬間溢滿整個口腔，藥丸中帶著些許刺激的清涼感直接透過骨頭，像是要從鼻腔溢出一般。
    對於她本就敏銳的感官來說，確實是種折磨，但似乎是心理作用，她感覺手臂上躁動的天災化細胞開始平靜下來了。
    “這是什麽藥？”
    “不是特效藥，隻是一些疏肝理氣的藥材，混了點特效薄荷油。”滕鬆煙坐到她身邊，“單轍的筆記你也看過了，知道怎麽處理它們。”
    江浮盯著自己的左手。
    切除，並通過高溫滅活，防止增殖再生，這是單轍知道的唯一方式。
    “你還是個小姑娘，有些事我不勉強你。”滕鬆煙站到椅子上，輕輕摸了摸她的頭。
    “謝謝。”江浮感覺心情鬆快了些。
    “如果有事，我會出手。”
    推門，穿戴裝備，江浮進入了實驗室。
    滕鬆煙坐在椅子上，一個解除了警戒的護衛走了過來。
    “您不放心？”
    “是，畢竟我們現在還沒有找到能夠徹底解決天災化細胞的方式。”
    就算是單轍，也隻是從過去的經驗裏總結出一個治標不治本的方式。
    在他看來，解鈴還須係鈴人，真正的答案還需要江浮來解答。
    實驗室內。
    賀仕均取出了經過一段時間自然增殖培育的起源細胞，小心翼翼放進培養皿中，在本子上仔細記錄它們的狀態。
    “小賀在實驗的時候還是很穩當的。”莊世昌誇獎著。
    龐教授低聲解釋，“他以前在這個專業就是最優秀的，隻不過……”
    他們那一屆，發生了一些不好言說的事。
    紀錄完起源細胞的狀態，賀仕均便明顯發現了不對。
    他還沒有對做觀察的樣本什麽，起源細胞的活躍度就上升了些許，
    “莊老，龐教授，我調整好狀態了。”江浮進了房間，輕輕關上門。
    所有人自動分成兩人一組，而現在剩下的，隻有賀仕均。
    “莊老，要不……”申洛雯起身。
    以江浮和賀仕均之間的矛盾，她有點怕賀仕均突然一個不爽，把江浮扔出去。
    “行了，沒問題就過來。”賀仕均板著臉，沒抬頭看她。
    等培養皿裏的起源細胞狀態穩定了些許，他才開始操作。
    江浮站在他身邊，默默地照著他的格式寫記錄。
    實驗的進程很順利，順利得江浮也鬆了口氣。
    “這個數據有點奇怪。”賀仕均盯著手裏的數據，眼中的疑惑越發深重。
    他指了指其中幾個時間段的數據。
    “理論上來說，這個時候我們什麽都還沒做，作為實驗材料的起源細胞應該不至於這麽活躍……而且，實驗過程中，這幾個階段的細胞會因為培養環境變化開始改變狀態，但都有不同程度的遲滯。”
    江浮一言不發。
    她很確定，是因為她的狀態不好，連帶著也在影響實驗室裏，和她本就具有一定感應的起源細胞。
    也許她的參與本身就是一種錯誤選擇……
    “江浮——”青年抬起頭，死死盯著她。
    江浮能明顯感覺到自己剛才壓下來的天災化趨勢再度席卷而來，痛感從手腕漸漸蔓延到左胸，一邊的肺管像是被人堵住一般難以呼吸。
    培養皿傳來了清脆的裂縫聲。
    幾根帶著些許漆黑的絲線鑽破了透明的器皿，飄搖舞動，像是跳動的黑色火焰。
    所有人死死盯著培養皿內驟然焦化變黑的物質，臉上帶著不知所措的神情。
    “那是什麽東西——”
    “實驗開始前好像沒有提到過？莊老！”
    “莊老，小心點！”
    實驗室門被瞬間推開，一隊人衝了進來。
    “所有人遠離實驗台，到我身後。”
    “到安全的地方檢測一下，有沒有傷口。”
    江浮盯著那些肆意生長的漆黑線條，感覺手臂上的天災化細胞在蔓延，絲線糾纏住她的脖頸，像是木偶線一般死死地困住了她。
    “江浮小姐，放鬆，什麽都不要想。”耳邊是負責清理現場的小隊長的好意提醒，但聽起來卻像是蟲子的嗡鳴。
    她沒有辦法什麽都不想。
    休息室，所有人都對現場的意外心有餘悸。
    “剛才那是什麽？”
    “莊老，你怎麽沒說過現場會有這種意外？”
    賀仕均一言不發地坐在一邊，墨色的眼瞳裏思緒翻湧，隨後，像是得到了答案一般，果斷開口。
    “江浮。”
    黎霧緩過神，“對了，江浮她人好像沒……”
    他打斷了她的話，“我是說，今天的意外，可能和江浮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