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她拿出打火機，歪歪扭扭地走過來。
    火光在李禮的視線中跳躍著。
    在她靠近的瞬間，他抬起腳，絆倒了她，火點燃了綁著他的繩索。
    掙脫椅子，站起身，李禮盯著地上意識迷迷糊糊的女人，莫名的可悲湧上心頭。
    一個被藥劑毀掉神智的人。
    沒有時間，他爬出地下室，打開地下室的木板門，便聽到了門後砰的一聲悶響，隨即是金屬的乒乓聲，再之後，就是有什麽東西倒下的聲音。
    他回頭看去，一張驚恐的肥大臉龐在他麵前放大，熟悉的顏色讓他勉強認出來了人。
    像是被命運牽引一般。
    他年少時的朋友打算拿他做筆生意，他年少時最討厭的家夥救了他，甚至還幫他擋了最致命的傷害。
    害怕屋裏還有其他人，他把那個棕毛討厭鬼隨身攜帶的武器撿起來防身，就在他起身的瞬間，屋外傳來了鳴笛聲，一縷強光打在他臉上。
    “是的，這裏發生了十分凶險的案件，現場活著的隻有一個人——”
    借著亮光，李禮看向了自己的手，他握著的那把武器手柄濕漉漉，暈得滿手刺眼的紅。
    本該是受害者的他，因為撿起的那把凶器，被認定成了凶手，他從一個前途無量的大學生，淪為了闖空門不成大開殺戒的罪犯。
    第二次見到那個男人，是在探視房間。
    “你現在心裏應該不好受。”
    “是，那天晚上的事情，像場噩夢。”他盯著木桌上的紋路出神。
    碰巧，那天晚上辦案的人隻想早日結案。
    碰巧，在聯邦這邊他沒什麽關係，連個靠譜的律師都找不到。
    就像老天注定了他在海的另一邊的坐牢一樣。
    “可能，我不過是個被命運玩弄的倒黴蛋吧。”
    男人隻是溫柔地笑著，遞給他一個盒子，“沒關係。”
    “這是……”
    李禮盯著男人的眼睛，即便現在他落魄如階下囚，男人也依舊欣賞他。
    就好像他說的，命運的牽引。
    在江浮看到李禮注射了那支起源細胞後，對記憶的讀取仿佛收到幹擾一般，瞬間停滯。
    “夠了。”李禮強行用意誌掐斷了她的記憶讀取。
    “也是。”江浮抬起手，一些散發著熒熒微光的透明物質在她指尖聚集。
    【李禮，男性，起源細胞融合率96，未見異常反應，且各項身體素質穩步提升中。】
    【注射起源細胞後，身體素質發展已經停滯，其“天賦”極限已經測明。】
    【根據莫涅·莫爾方麵的實驗報告，“天賦”的完全轉移已有可行性，下步準備讓其參與。】
    “你給我看的是什麽東西——”
    “零的工作日誌。”江浮滿臉諷刺。
    大約是她得到了與零同等的權能，所以可以通過精神網絡稍微窺視到屬於零的信息。
    零是個冷漠的機器。
    而李禮自以為的命運，不過是因為，他的綜合數值看起來真的很美麗。
    “你的領袖其實並不在乎你。”江浮低下頭，盯著他的臉，“有沒有向他複仇的想法？”
    “這種事可以編，你做得到……”李禮眉頭緊皺。
    江浮讓他看這些資料就是為了摧毀他的精神，他很清楚，自然在心裏也有防備。
    挑撥關係，消解信任，這種訓練他也做過。
    “我的爸爸，就是影響現在永恒島研究者，論個人能力和對永恒島的貢獻，他在你之上。你猜，他現在在哪裏？”
    江浮的聲音很平靜。
    零沒有人類的感情，這是事實。
    李禮目光直愣愣地盯著她，他現在腦子很亂，而且，他能感覺到，他的“天賦”開始隨著他精神上的崩潰，開始失控。
    房間的地麵劇烈震動起來。
    江浮伸出手，握住他的手，起源細胞纏繞在他的手腕，慢慢滲進他的身體。
    如果無法擊潰李禮的精神，讓對方倒戈，她還有第二種選擇，直接奪取李禮的“天賦”為她所用。
    她需要削弱永恒島方麵的戰力。
    即便現在她不需要上島去救單轍，但隨著她獲得權能，總有一天她要和零正麵衝突，對手越弱越有利。
    李禮木然地盯著自己的手腕。
    他突然舔嚐仿佛那個夜晚的無力感，就好像他的命運再度被其他人攥在手心。
    仿佛本能驅使一般，他從靴子裏抽出匕首，劃了上去。
    零不在乎他，但零教會了他一件重要的事。
    如果不想自己受製於人，那就要自己掌握命運。
    江浮沒想到李禮會反抗，但也由著他晃晃悠悠地起身離開，對方現在的意識並不清晰，造成不了威脅。
    山下。
    “有人過來了，準備一下。”萊娜描述著自己看到的畫麵，“隨時準備突擊，截人。”
    “誰？”
    “一個孩子。”萊娜·珀金整理了一下隨身的裝備。
    肖遊一路循著方向找了過來。
    出於安全考慮，他沒有讓蒲秋白跟著，自己一個人找了過來。
    從下飛機開始他就有不好的預感，但隨著他靠近，不安感在一點點消散。
    直到他看到遠處繞過來的一隊人馬。
    為首的男人溫柔地用那雙金色的眼睛望著他，卻讓他渾身冰涼不適。
    恐懼。
    “creator007，你來晚了。”
    那一瞬間，肖遊感覺自己的心髒仿佛被一隻看不見的手攫住，呼吸也變得不穩。
    江浮要是出事了，那他以後就不能借著她的關係住在小白哥家裏，不能看那些他覺得很有意思的短劇……仿佛他和這個世界的聯係正在慢慢斷掉。
    按照他時長不多的網絡衝浪見聞，這種感覺，叫做心碎。
    零的預感在震顫，他似乎能看到，這個孩子正在往他期望的未來發展。
    “你正在成長，我很欣慰。”零緩緩抬起手，“該跟我回去了，creator007，我的孩子。”
    對於這個名字，肖遊莫名地產生了心理抗拒。
    就在他後退的瞬間，他腳下的泥土驟然下陷，像是被一瞬間挖空了一般。
    零溫柔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像是一層附在皮膚上的薄霜，讓人感到一股滲入骨髓的寒意。
    “時間緊急，抓住他，帶回去。”
    他需要盡快回到永恒島處理那兩個通過非正常渠道逃離的囚徒，沒時間和一個孩子鬧，動作粗暴點也是難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