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弱了……
    “雲澈”眉頭微挑，嘴角那絲戲謔的弧度尚未落下，眼中猛地掠過一絲驚疑。
    那縷看似微弱的靈魂尖刺，在觸及他眉心前尺許的無形屏障時，並未如預想中般徹底崩碎。
    反而如同最堅韌的毒針，帶著一股異常凝練的穿透力，竟讓那屏障蕩漾起細微的漣漪，甚至讓他眉心識海都產生一絲極其微弱的刺痛感。
    雖然未能真正突破防禦，但這已遠超一個涅槃境小子該有的靈魂強度。
    “有意思。
    當真有意思！”
    他不驚反喜，眼中貪婪之色大盛，“吞了你，必是大補。”
    他再無保留，周身那晦暗死寂的雲氣轟然爆發，一隻漆黑如墨，繚繞著無數怨魂虛影的巨大魔爪憑空凝現，帶著撕裂靈魂的尖嘯，當頭便向林凡抓去。
    這一爪之威，遠超之前對付那群天驕的隨意出手，顯然已動用真格，勢要將林凡一舉擒拿，生生煉化。
    魔爪未至，那恐怖的威壓已讓林凡周身骨骼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腳下地麵寸寸皸裂。
    他體內靈力幾乎枯竭，連移動一根手指都變得無比艱難，隻能眼睜睜看著那死亡魔爪降臨。
    真正的絕望，莫過於此。
    然而，就在這萬念俱灰，一切似乎都將終結之際。
    “唉……”
    一聲輕歎，帶著幾分慵懶，幾分無奈，甚至還有一絲被打擾清夢般的不情願，輕輕在林凡心湖深處響起。
    時間，仿佛在這一瞬陷入了詭異的凝滯。
    那即將拍落，足以將林凡碾為齏粉的漆黑魔爪，竟硬生生定格在離林凡額頭不足三寸的空中，再也無法落下分毫。
    其上繚繞的怨魂虛影保持著張牙舞爪的猙獰姿態，卻如同被冰封的畫卷，連那撕裂靈魂的尖嘯也戛然而止。
    對麵，“雲澈”臉上那貓捉老鼠般的戲謔和貪婪驟然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源自靈魂最深處的，無法理解的驚駭與恐懼。
    他感覺自己仿佛被投入了無盡冰冷的深海，周圍的一切規則，一切能量都徹底脫離了他的掌控，甚至連思維都變得遲滯起來。
    “怎……怎麽回事？”
    他心中瘋狂咆哮，試圖掙紮，卻發現自己連眨一下眼睛都做不到。
    這種完全超出理解範圍的絕對壓製，讓他這存活了不知多少歲月的老怪物，第一次感受到了何為渺小，何為絕望。
    林凡怔在原地，同樣無法動彈，但他卻能清晰地“看”到一縷微弱卻無比純粹的黑芒，自他胸前悄然飄出。
    那黑芒是如此微弱，仿佛風中殘燭，卻又帶著一種無法形容的至高無上的韻味。
    它輕飄飄地飛向被定格的“雲澈”，無視任何防禦，直接沒入了其眉心之中。
    不……
    一聲淒厲，扭曲，充滿了無盡驚恐的尖嘯，猛地從“雲澈”口中爆發而出。
    這聲音不再是之前那老怪物的沙啞低沉，反而更像是無數怨魂疊加在一起的絕望哀嚎。
    “這是什麽？
    你是誰？
    饒命……大人饒命啊！”
    “雲澈”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麵容扭曲到了極致，眼耳口鼻之中，猛地溢出濃鬱如實質的漆黑死氣。
    這些死氣掙紮著，扭曲著，仿佛想要逃離這具軀殼，卻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強行拘禁在內。
    他周身的晦暗雲氣瘋狂暴走，卻又被牢牢壓縮在方寸之間，無法逸散分毫。
    整個大殿開始劇烈震動，無數碎石瓦礫簌簌落下，卻在靠近林凡與“雲澈”周圍丈許範圍時，悄無聲息地化為湮粉。
    林凡震撼地看著眼前這超乎想象的一幕。
    那個瞬息間碾壓眾天驕，逼得自己山窮水盡的恐怖老魔，此刻竟如同落入蛛網的飛蟲，在做著徒勞而絕望的掙紮。
    “聒噪。”
    魔女那慵懶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絲淡淡的不耐煩，依舊是那般輕輕柔柔，卻仿佛蘊含著言出法隨的無上偉力。
    “雲澈”的慘嚎聲戛然而止。
    他臉上的驚恐，扭曲，怨毒瞬間凝固，雙眼中的漆黑魔光如同被吹滅的燭火，驟然黯淡下去。
    緊接著，一絲純粹得仿佛能吞噬一切光亮的極致黑暗，自他眉心浮現，並迅速蔓延至全身。
    他整個身體，從內而外，仿佛變成了一個微型的黑洞。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也沒有魂飛魄散的華光。
    在林凡的注視下，“雲澈”的身體，連同其體內那掙紮咆哮的老怪物殘魂，就像是被投入烈焰的殘雪，又像是被無形巨口吞噬的點心，開始消散，坍縮。
    那濃鬱得化不開的魂墟死氣，那武王巔峰殘魂積累了不知多少年的靈魂本源，甚至包括那團被“雲澈”抓在手中的紫金元精……
    所有的一切，都被那極致的黑暗貪婪地汲取，吞噬，化為最精純的能量流。
    這個過程快得超乎想象。
    僅僅兩個呼吸之間，那令人窒息的老魔氣息徹底消失不見。
    原地，隻剩下一個拳頭大小，深邃旋轉的黑暗能量漩渦，漩渦中心，隱約可見一絲微小的黑芒閃爍。
    下一刻，那黑暗漩渦微微一頓，隨即化作一道流光，重新沒入林凡胸前，消失不見。
    一切重歸寂靜。
    大殿的震動停止了，隻有塵埃緩緩飄落。
    那令人絕望的壓製感驟然消失，林凡身體一軟，險些癱倒在地，他急忙用手撐住身旁的斷柱，大口地喘息著，眼中依舊殘留著難以置信的震撼。
    就這麽……結束了？
    那個疑似武王巔峰殘魂的老怪物，就這麽被……吃掉了？
    嗝……
    一個極其輕微，帶著些許滿足意味的飽嗝聲在他心間響起，打破了這死寂的氛圍。
    “味道還行，就是雜質多了點，塞牙縫都不夠，還得費勁煉化一番……”
    魔女的聲音再次響起，依舊是那副慵懶閑適的調調，仿佛剛才隻是隨手拍死了一隻蒼蠅，而不是吞噬了一個恐怖的老魔，“不過這點殘羹冷炙，對你這小家夥來說，倒是剛好能補一補。”
    話音剛落，一股磅礴浩瀚，精純到無法形容的能量洪流，毫無征兆地自林凡胸口轟然爆發，瞬間衝入他幹涸的四肢百骸。
    這能量並非單純的靈力，其中更蘊含著難以想象的靈魂本源碎片以及一絲絲微弱卻至高無上的奇異規則韻律。
    “緊守心神，運轉功法。
    能吸收多少，看你自己的造化！”
    魔女的聲音帶上了一絲難得的鄭重。
    林凡一個激靈，瞬間從震撼中回過神來。
    他不敢有絲毫怠慢，立刻盤膝坐下，強忍著經脈被瞬間充盈甚至撐裂的劇痛，焚天煉氣訣瘋狂運轉起來。
    這股能量太龐大，太精純了！
    它如同決堤的江河，在他經脈中奔騰咆哮，粗暴地衝刷著他體內的每一處角落。
    原本因施展風雷遁天步而受損的經脈，在這股能量的衝刷下，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修複，拓寬，變得愈發堅韌。
    丹田之中，那原本幾乎枯竭的靈力漩渦如同久旱逢甘霖，貪婪地吞噬著洶湧而來的能量，並以一種驚人的速度凝實。
    那團被魔女一同煉化打入他體內的紫金元精，此刻才真正展現出其恐怖效力。
    浩瀚的能量如同無窮無盡，推動著他的靈魂修為向著更高層次的境界發起了猛烈衝擊。
    轟隆！
    林凡隻覺得腦海中一聲驚天巨響，仿佛開天辟地。
    他的靈魂意識被強行卷入了一片光怪陸離，破碎不堪的記憶洪流之中。
    他看到了無盡的黑暗虛空，一片死寂破敗的大地碎片漂浮其中，彌漫著令人絕望的衰亡氣息，那是魂墟的景象。
    他看到了一道強大無比的虛幻身影，在那片死寂之地掙紮，咆哮，與無數扭曲的怨魂死氣搏殺。
    最終卻被侵蝕，同化，變得瘋狂而暴戾，隻剩下吞噬與生存的本能，仿佛是那隕落的半步人皇強者生前的殘破記憶。
    無數的畫麵，零碎的感悟，關於死亡與寂滅的扭曲法則碎片……如同狂風暴雨般衝擊著林凡的意識。
    其中，最為清晰，相對完整的，是一篇名為《皇極煉神訣》的玄奧法門，以及與之配套的《滅魂錐》，《禦神鑒》兩種靈魂攻防秘術的修煉之法。
    這些記憶碎片中所蘊含的信息量龐大無比，遠超林凡的想象。
    尤其是那《皇極煉神訣》，其玄奧深邃，仿佛直指靈魂本源的奧秘。
    “半步人皇的傳承？”
    林凡心中一喜，眼中掠過一絲明悟。
    這定然是那位半步人皇強者生前最為核心的傳承記憶，即便殘缺，也珍貴得無法估量。
    他強行收斂心神，竭力吸收消化著那些關於靈魂修煉的寶貴知識。
    焚天煉氣訣運轉到極致，體外甚至形成了一個細微的能量漩渦，瘋狂吞噬著周圍天地間的稀薄靈氣，與體內洪流裏應外合。
    憑借著殘存能量的推動，他的靈魂修為，竟是又一次得以突破，達到了驚人的造化中期。
    林凡睜開雙眼，眸中精光湛然，仿佛有日月星辰流轉，旋即內斂，歸於深邃平靜。
    他感受腦海中那篇玄奧無比的《皇極煉神訣》和兩種靈魂秘術，一時間竟有些恍惚。
    絕境逢生，因禍得福。
    此番收獲，實在太大了。
    不僅一舉將靈魂境界突破造化中期，節省了無數苦功，更是得到了一位半步人皇境強者魂訣傳承。
    “多謝月姑娘！”
    林凡壓下心中激動，鄭重地在心中道謝。
    他深知，若無魔女出手，此刻他早已形神俱滅。
    “哼，少來這套虛的。”
    魔女的聲音帶著一絲明顯的倦意，似乎剛才的出手與煉化對她消耗不小，“本座累了，要睡一會兒。
    得了好處就自己趕緊消化穩固，別再來吵我……”
    她的聲音越來越低，最終細若遊絲，徹底沉寂下去，仿佛陷入了深沉的睡眠。
    林凡心中一凜，知道魔女此次消耗定然極大，不敢再打擾。
    他將這份恩情深深記在心裏，旋即收斂心神，開始全力穩固剛剛突破的靈魂境界，並沉浸在那《皇極煉神訣》的玄妙之中。
    這座古老破碎的大殿，再次恢複了死寂，隻剩下少年盤坐的身影，以及周身緩緩流轉的，愈發深邃強大的氣息。
    不知過了多久，林凡周身流轉的氣息徹底平穩下來，變得圓融內斂。
    他睜開眼，長長吐出一口濁氣，那氣息如箭，射出丈許遠才緩緩消散。
    他握緊拳頭，感受著識海中比以往凝練了數倍不止的靈魂力量，心中湧起萬丈豪情。
    此刻的他，若是再遇到之前那群圍攻他的天驕，即便不動用最強底牌，也有信心與他們周旋，甚至戰而勝之。
    而更大的收獲，無疑是那《皇極煉神訣》。
    這篇靈訣玄奧無窮，直指靈魂本源，共分九重境界。
    修煉至大成，據說可靈魂不滅，一念之間煉化星辰，玄妙至極。
    與之配套的《滅魂錐》主攻伐，凝練靈魂力量化為無形尖錐，專傷神魂，防不勝防。
    《禦神鑒》主防禦，可在識海外形成靈魂壁障，抵禦外界靈魂攻擊，守護真靈不昧。
    “當務之急，是先初步入門《皇極煉神訣》，並嚐試修煉《滅魂錐》和《禦神鑒》。
    有了靈魂攻擊和防禦手段，我的實力將迎來質的飛躍！”
    林凡目光銳利，心中立刻有了規劃。
    他再次閉目，依照《皇極煉神訣》第一重的法門，開始引導識海中澎湃的靈魂力量，沿著玄異的軌跡緩緩運轉起來。
    初時還有些生澀，但林凡的靈魂天賦本就極高，加之剛剛吸收了部分元精能量，底蘊大增，很快便漸入佳境。
    凝練的造化魂丹周圍漸漸有了一絲金黃色玄力，林凡很清楚，這一縷玄力，便是皇極煉神訣獨有的玄皇之力，唯有修煉出這一絲玄皇之力，方才能算得上真正地入了皇極煉神訣的第一重。
    盡管靈魂境界沒有再度提升，可林凡卻是明白，隻要自己能夠將這一縷玄皇之力凝練至發絲般粗細時，便可突破至第二重。
    屆時，他的靈魂境界，也將達到造化後期……
    林凡心中暗喜，他來魂墟，本是為了獲取魂訣，從而讓自身靈魂境界提升至造化境。
    不曾想。
    不僅靈魂境界達到了造化中期，更是得到了半步人皇的魂訣傳承。
    這趟魂墟之行，算是超額完成任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