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第一個通過“劍心問路”，立於斷劍石碑之下，氣息平穩，神態自若。
    他並未在意身後那些或震驚，或複雜，或敬畏的目光，隻是靜靜地調息，同時觀察著這片區域的景象。
    斷劍石碑之後，景象豁然開朗，但前方並非坦途，而是一條更加幽深，兩側峭壁如刀削斧劈的巨大峽穀。
    穀內狂風呼嘯，但那風聲中卻夾雜著令人頭皮發麻的尖銳嘶鳴，仿佛有無數無形利刃在空氣中高速穿梭，碰撞。
    隱約可見穀中彌漫著淡灰色的氣流，那氣流之中，閃爍著點點寒芒，每一縷都仿佛是蘊含著足以輕易撕裂造化境護體靈力的鋒銳之氣！
    這裏，便是第二關的考核之地。
    後續通過第一關的武者們，陸續抵達斷劍石碑之下。
    無論是姬無痕，蘇烈，寧無垢這等頂尖天才，還是其他一些憑借堅韌意誌闖過來的劍修，無一不是氣息起伏，臉色微白，顯然消耗不小。
    他們看向早已在此，仿佛隻是散步而來的林凡，眼神中的忌憚更深了幾分。
    夕顏身姿輕盈，宛如一朵在風雨中倔強綻放的幽花，成功穿越重重阻礙，翩然抵達此地。
    她蓮步輕移，來到林凡身旁，朱唇輕啟，柔聲道：“林學弟。”
    話語間，氣息微微有些急促，晶瑩的額角已沁出細密的汗珠。
    那雙眼眸卻愈發明亮如星，其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顯然方才第一關的殘酷磨礪，於她而言亦是難得的成長契機。
    林凡微微欠身，神色淡然地頷首回應：“師姐且先調息一番，這第二關，怕是暗藏洶湧，絕非易事。”
    此時，蘇烈大步流星地走來，胸膛劇烈起伏，粗重的喘息聲好似悶雷滾動。
    他豪爽地伸手重重拍在林凡肩頭，滿臉驚歎之色溢於言表：“林兄啊，今日你可真是讓我大開眼界。
    那第一關在你腳下竟如履平地，這般速度，實在令人折服！”
    一旁的姬無痕則仿若一尊沉穩的石像，麵容平靜無波，雙眸深邃似淵，古井不泛起一絲漣漪。
    他隻是淡淡掃了眾人一眼，便尋了一處靜謐之地盤膝而坐，周身靈氣悄然運轉，一心隻為將狀態調整至巔峰，以應對即將到來的未知挑戰。
    而寧無垢孤零零地站在遠處，周身散發著徹骨的陰冷之氣，宛如一座移動的冰窖，讓人不敢輕易靠近。
    他的目光隱晦莫測，不知在思索著什麽。
    約莫一炷香後，通過第一關的約莫數百人齊聚斷劍石碑下。
    而此時，高台上那位墨塵長老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悄無聲息地出現在石碑上方，淩空而立。
    “恭喜諸位，通過劍心問路。”
    墨塵的聲音依舊平淡，“這證明爾等劍心尚可，有資格接受下一步的考驗。
    接下來，是第二關——萬劍淩身。”
    他指向那條狂風呼嘯，劍氣嘶鳴的可怕峽穀。
    “此穀名為‘裂風峽’，乃上古戰場一角，曆經無盡歲月，此地依舊殘留著無數破碎的劍氣與殺戮意念。
    經年累月，形成天然劍氣風暴。
    入此峽者，需以肉身與靈魂，直麵萬劍切割之苦。”
    “規則同樣簡單。
    穿越此峽，抵達另一端的光門，即為通過。
    途中，同樣不得借助任何外物，隻能依靠自身修為，肉身與意誌抵擋。
    堅持不住者，捏碎令牌即可退出。
    但需提醒爾等，此間劍氣不僅能傷肉身，更可直接斬傷神魄。
    若覺不支，切勿強撐，否則必有性命之虞，甚至傷及武道根基。”
    墨塵的目光掃過下方眾人，特別是在林凡，蘇烈等幾個表現突出的人身上略微停留。
    “休整時間已過。
    第二關，現在開始！”
    話音落下，早已準備多時的天才們，立刻各顯神通。
    一道道顏色各異，屬性不同的護體劍罡，靈力光罩瞬間亮起，將自身牢牢護住。
    更有甚者，祭出了修煉的特殊煉體功法，身體表麵浮現出古銅，暗金等色澤，肌肉賁張，氣血奔湧。
    姬無痕周身環繞著湛藍色的冰晶劍罡，寒氣四溢，將靠近的細微劍氣都凍結，崩碎。
    他低喝一聲，率先衝入了裂風峽。
    蘇烈咆哮一聲，渾身肌肉隆起，皮膚泛起岩石般的灰褐色光澤，一股狂野霸道的氣息透體而出。
    他竟是不怎麽依賴護體劍罡，主要憑借強橫的肉身硬衝了進去，無數劍氣斬在他身上，發出叮叮當當的金鐵交擊之聲。
    寧無垢身法飄逸，身周雲霧狀的劍氣繚繞，那些襲來的劍氣往往被雲霧帶偏，消弭，他速度極快，緊跟著衝入。
    其他人也紛紛咬牙，各施手段，衝入那可怕的劍氣風暴之中。
    “啊！”
    “不！”
    剛一進入，慘叫聲便再次響起。
    這裂風峽內的劍氣，遠比第一關那無形的劍意威壓更加直接，更加狂暴，更加具有破壞力。
    那淡灰色的氣流，根本就是由無數細密如牛毛，鋒銳無匹的實質劍氣組成。
    它們無孔不入，瘋狂地切割，穿刺著闖入者的一切防護。
    一些修為較弱或是護身手段稍差的武者，身上的護體劍罡或是靈力光罩，僅僅支撐了不到三息時間，便如同脆弱的玻璃般被無數劍氣切割得支離破碎。
    下一刻，淩厲的劍氣瞬間及體。
    血光迸濺！
    肉身被切割出無數深可見骨的傷口，更可怕的是，那些劍氣中蘊含的殺戮意念直接衝入識海，攻擊神魄，帶來雙重的極致痛苦。
    當即就有數十人慘叫著，渾身是血地捏碎了令牌，被光芒包裹著傳送了出去，淘汰得比第一關更加幹脆利落。
    即便是姬無痕，蘇烈等人，衝入峽穀一段距離後，速度也明顯慢了下來。
    姬無痕的冰晶劍罡不斷震顫，發出摩擦聲，表麵出現細密的裂痕，他不得不持續注入大量靈力維持。
    蘇烈那岩石般的皮膚上，也開始出現一道道白痕，繼而逐漸變深，甚至有血珠滲出。
    他齜牙咧嘴，顯然並不輕鬆。
    寧無垢的雲霧劍氣雖然玄妙，能卸力化解，但麵對如此密集且無休止的劍氣攻擊，消耗同樣巨大，他的臉色也漸漸變得蒼白。
    整個裂風峽，仿佛成了一台巨大的絞肉機，無情地淘汰著不合格者。
    就在這時，林凡動了。
    他沒有像其他人那樣急於撐起厚厚的護體靈光，隻是體表泛起一層淡淡的，近乎無形的靈力波動，如同水波般流轉。
    這層靈力波動極其內斂，卻猶如是蘊含著一種奇異的力量磁場。
    並非完全釋放，而是以一種極其精妙的控製力，僅僅維持在體表三寸範圍，形成一個無形的力場。
    那些狂暴襲來的，足以輕易重創普通造化境的劍氣，一進入這三寸範圍的力場，其狂暴的動能和鋒銳之意，仿佛被一種無形的力量悄然化解與中和了大半。
    就像是奔湧的河流突然進入了平緩的湖口，速度與力量驟降。
    剩餘的劍氣威力，十不存三四，再落到林凡的身體上。
    叮叮叮……
    頓時，響起了一連串更加密集，但卻清脆得多的聲音，仿佛雨打芭蕉，又像是金珠落玉盤。
    隻見林凡的皮膚表麵，泛起一層淡淡的玉質光澤，隱約還有一絲極其微弱的暗金色流轉。
    那些被力場削弱後的劍氣，切割在上麵，竟然隻留下了一道道淺淺的白印，連皮都沒能劃破。
    肉身無雙！
    林凡感受了一下劍氣的強度，心中已有計較。
    他目光平靜，抬步向前走去。
    他的步伐，依舊如同第一關時那般平穩，甚至更快了一些！
    他就這樣行走在足以讓姬無痕，蘇烈等天才都感到棘手的恐怖劍氣風暴之中。
    那些密密麻麻，撕裂一切的劍氣，仿佛對他徹底失效。
    無法撼動他的身形，無法延緩他的腳步，更無法在他身上留下任何有效的傷痕。
    “看！他又來了！”
    “這……這怎麽可能？”
    “他的護體靈光呢？怎麽幾乎看不見？”
    “那些劍氣……好像根本傷不到他！”
    “怪物！
    他的肉身是神鐵打造的嗎？”
    峽穀中正在艱難前行的眾人，以及峽穀起點還在觀望或調息準備入場的人，看到這一幕，再次被震驚得無以複加。
    如果說第一關“劍心問路”考驗意誌，林凡率先通過雖然驚人但還能理解。
    那這第二關“萬劍淩身”，純粹是考驗防禦，肉身和持續承受能力，他竟然還能如此輕鬆？
    這已經完全超出了他們的認知範疇。
    姬無痕看到林凡從自己身邊不遠處輕鬆超越，那雙冰冷的眼眸中終於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神色，心神一震，護體劍罡一陣劇烈波動，險些被一道淩厲劍氣突破，嚇得他趕緊凝神穩固。
    蘇烈瞪圓了眼睛，看著林凡那連皮都沒破的樣子，再看看自己身上已經開始滲血的傷口，忍不住爆了句粗口：“奶奶的，林兄你還是人嗎？”
    他自詡實力強橫，在紫陽劍門同輩中無人能及，此刻卻受到了巨大的打擊。
    寧無垢的臉色陰沉得幾乎要滴出水來，林凡表現得越強大，他就越感到棘手和憤怒。
    林凡對周圍的驚呼和目光依舊置若罔聞。
    他的心神一部分用來維持體表的力場，另一部分則在細細體會這劍氣風暴。
    “這些劍氣雖然狂暴，但其中蘊含的劍道意念卻更為純粹單一，主要是鋒銳與殺戮。
    生死領域，蘊含萬物平衡之理，生之力可滋養，死之力可寂滅，用來化解這種純粹的破壞性能量，效果出乎意料的好。”
    林凡心中明悟，“而我的肉身強度足以硬抗天階神兵，這些被領域削弱後的劍氣，自然無法傷我。”
    他越走越快，到最後，幾乎是在劍氣風暴中小跑起來。
    所過之處，劍氣自動退避三分，無法對其造成任何阻礙。
    高台之上，一直靜靜觀戰的墨塵，古井無波的臉上再次出現了動容。
    他目光緊緊鎖定林凡的身影，特別是感受到林凡體表那層能極大化解劍氣力量的奇異力場時，眼中精光爆閃。
    “這小子的領域，竟能如此精妙運用。
    而且此子的肉身……”
    墨塵長老心中掀起了波瀾，“造化初期巔峰，竟能將肉身修煉到此等強度。
    此子，究竟是何來曆？”
    其他前來觀禮的武王強者自是個個眼界非凡，在林凡第一輪爆發出耀眼表現時，他們便已是將注意力皆是集中在了這位墨袍青年身上。
    而今看到青年再度表現卓越，不免心生好奇，皆想知曉，是哪方高人才能培養出這等天驕。
    萬劍書院？
    不可能。
    旁人不是沒有聽說過萬劍書院，林凡在劍穀中大放異彩，已是讓不少劍宗劍閣對萬劍書院誕生出興趣。
    這段時間以來，有不少人暗中調查過萬劍書院的曆史。
    可就算知萬劍書院這麽多年來培養出了十來位武王強者，但與十大巔峰勢力亦或是各方古老劍派比起來，還是弱了不少。
    想要培養出林凡這等天之驕子，僅憑萬劍書院，絕不可能。
    是以。
    多方強者都認為，林凡身後，必然是有高人指點。
    再看現場。
    林凡的速度快得驚人，將所有人遠遠甩在身後。
    裂風峽的另一端，一道由柔和光芒組成的門戶已然在望。
    沒有絲毫停頓，林凡一步邁出，周身那令人窒息的劍氣風暴瞬間消失。
    他再次第一個，通過了第二關萬劍淩身。
    站在光門之前，林凡回首望去，峽穀中眾人還在苦苦掙紮。
    他輕輕吐出一口濁氣，體表那層淡淡的玉質光澤和微弱的領域波動緩緩內斂，消失不見。
    光門附近，已有數位劍域執事在此等候，看到林凡如此快就通過，皆是麵露驚色，態度不自覺地帶上了幾分期待，仿佛都想瞧瞧，林凡在第三關時，還能不能做到這般遊刃有餘。
    身為劍域中人，他們可太清楚第三關有多困難了。
    林凡隻是對他們微微點頭，便走到一旁盤膝坐下，閉目調息，等待後續的考核。
    仿佛剛才那震撼全場的行為，隻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而裂風峽內，目睹他再度率先通關的眾人，心中隻剩下一個念頭：
    此子，不可力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