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一個證明自己的機會……”
    “給他一個交代……”
    這看似輕描淡寫的幾句話，卻瞬間便為此事的處理方式定下了基調。
    在場所有九霖山的長老與弟子，包括那位倨傲的第二山主在內，皆是神色一凜，齊齊對著九霖山深處，恭敬地躬身行禮，再不敢有絲毫異議。
    山主之命，便是九霖山的最高意誌。
    武磊臉上的獰笑與嫉妒，在聽到山主之言的刹那，盡數化為了狂喜與誌在必得。
    他強行壓下心中的激動，再次恭敬地行了一禮，隨後猛然轉身，目光如同餓狼般死死地鎖定著林凡，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弧度。
    機會來了！
    一個光明正大，當著宗門所有高層，當著沈傲雪的麵，將這個她心心念念的家夥狠狠踩在腳下，讓他顏麵盡失的絕佳機會。
    山門之前的氣氛，再次變得劍拔弩張。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林凡與武磊二人身上。
    九霖山主的聲音再次響起，這一次，卻是直接對著林凡與那道模糊的劍域大長老虛影說道：“劍域的小家夥，你闖我山門在先，雖事出有因，但終究壞了規矩，需受懲處，此乃其一。”
    “其二，我九霖山弟子沈傲雪，乃本座親傳，天資卓越，是我宗未來希望。
    你與她既是故友，欲在她身旁修行，自當證明你有這個資格。”
    “故而，本座提議，由你與武磊，在此地進行一場對決。”
    那平和的聲音頓了頓，仿佛給予眾人消化的時間，隨即公布了此戰的賭約。
    “若你勝，今日之事，既往不咎。
    本座更可破例，允你陪同傲雪，一同進入我九霖山禁地‘九霖幻境’之中，修行三月。”
    “九霖幻境！”
    此言一出，在場的九霖山弟子之中，頓時響起了一片難以抑製的嘩然與倒吸冷氣之聲。
    “什麽？
    竟然是九霖幻境的修行資格？”
    “天啊，那可是我們九霖山的立宗根本之一啊！
    據說在裏麵修行一日，可抵外界一月之功，對靈魂與意境的感悟更是有無窮妙用。”
    “武磊師兄身為第二山主的親傳，也才僅僅獲得過一次進入機會吧？
    這小子何德何能……”
    無數道羨慕，嫉妒，甚至炙熱的目光，瞬間投向了林凡。
    那可是九霖幻境，是所有九霖山弟子夢寐以求的無上機緣。
    山主竟然將此作為賭注，可見其對這場對決的看重。
    沈傲雪的俏臉之上，亦是閃過一絲驚愕與擔憂。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九霖幻境的珍貴，但也正因如此，她更清楚這場對決的凶險。
    九霖山主的聲音還在繼續，而接下來的話，則讓那份驚愕與擔憂，瞬間攀升到了頂點。
    “若你敗，也無需你性命。
    隻需留在我九霖山‘思過崖’，靜修百年。
    百年之內，未經允許，不得離開半步。”
    靜修百年？
    這看似不是什麽嚴厲的懲罰，但對於任何一個處於修為高速增長期的天才而言，被軟禁在一個地方百年，與廢掉其武道前程何異？
    這賭約，看似公平，實則充滿了陷阱與不對等。
    贏了，獲得天大的機緣。
    輸了，便是葬送未來。
    所有人都聽出了山主話語之中的深意。
    這是要逼著林凡，賭上自己的一切，來打這一場實力懸殊的戰鬥。
    武磊，造化後期巔峰，第二山主的親傳弟子，功法武技皆是頂尖，戰鬥經驗豐富。
    實力之強，在整個北靈界的年輕一輩中，都足以排進前列。
    而林凡，無論他表現得多麽驚豔，其修為，終究隻是造化中期。
    一個大境界的差距，如同天塹，難以逾越。
    “九霖山主，你這提議，未免太不公平了些？”
    旁人還未說話，那立於虛空之上的劍域大長老已然開口，他平淡地看向九霖山深處，語氣雖淡，可其言語中卻是表達出了自己的不滿。
    “此乃九霖山，可不是你劍域。
    蕭兄若是覺得不公平，大可做過一番。
    或者，讓你劍域之主前來我九霖山要人。”
    此話，態度強硬得連九霖山其他人都不自覺地眼皮直跳。
    劍域大長老或許不可怕，可劍域之主，那可是傳說中的神秘存在。
    據說那也是一位半皇級強者，較之北靈界第一強者天穹山主，亦是不差。
    若真讓那位前來，九霖山，還能存在得了嗎？
    就在劍域大長老沉默之際，一道聲音突然響起。
    “不行！”
    沈傲雪再也無法保持冷靜，她一步踏出，擋在林凡身前，對著九霖山深處，清聲說道：“山主，此戰不公！
    林凡他……”
    “傲雪，退下。”
    九霖山主的聲音依舊平和，卻多了一絲威嚴。
    沈傲雪嬌軀一顫，還想再說些什麽，一隻溫暖而有力的手掌，卻輕輕地按在了她的香肩之上。
    是林凡。
    他對著她，微微搖了搖頭，眼神平靜而堅定，示意她不必擔心。
    隨後，他從沈傲雪身後走出，獨自一人，迎向了那來自四麵八方的壓力與審視。
    他知道，這一戰，他沒有退路。
    退縮，不僅會讓他失去尋找沈傲雪的初衷，更會讓他自己道心蒙塵，從此一蹶不振。
    甚至，還會讓庇護他的劍域，顏麵掃地。
    既然如此，那便戰！
    林凡深吸一口氣，先是對著那道模糊的劍域大長老虛影，恭敬地行了一禮。
    隨即，他轉向九霖山深處，朗聲開口，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了整片山穀，其中充滿了昂揚的戰意與不屈的傲骨。
    “九霖山主前輩之議，晚輩林凡，應下了！”
    他竟然，真的應戰了！
    全場一片嘩然，無數道目光盡數落在了那道看似單薄，卻在此刻挺拔如劍的身影之上。
    武磊臉上的笑容，愈發猙獰與殘忍。
    “好，有種！”
    他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希望你的骨頭，能像你的嘴巴一樣硬！”
    第二山主撫須而立，嘴角勾起一抹淡笑，在他看來，沈傲雪與其徒兒武磊，方才是最佳良配。
    唯有沈傲雪，望著林凡堅毅的側臉，懸著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玉手在袖中緊緊地握成了拳。
    “善。”
    九霖山主的聲音再次響起，仿佛最終的裁決。
    隨著他話音落下，山門前那廣闊的白玉廣場之上，光華流轉，一道道玄奧的陣法符文自動亮起，形成了一個方圓千丈的巨大擂台。
    “開始吧。”
    武磊早已按捺不住，獰笑一聲，身形一躍，重重地落在了擂台中心。
    轟！
    造化後期巔峰的恐怖氣息，毫無保留地自他體內爆發開來，如同蘇醒的洪荒凶獸，強大的靈力波動甚至讓擂台周圍的陣法光幕都泛起了陣陣漣漪。
    他手中光華一閃，出現了一柄通體赤紅，仿佛有岩漿在其中流淌的長刀，刀身之上，散發著狂暴而熾熱的氣息，顯然是一柄品階極高的天階靈兵。
    “小子，上來受死！”
    武磊長刀遙指林凡，氣焰囂張到了極點。
    林凡麵色平靜，一步步走上擂台，與武磊遙遙相對。
    他並未立刻拔劍，隻是靜靜地站在那裏，周身氣息內斂，如同一口深不見底的古井，讓人看不透深淺。
    他越是如此平靜，武磊心中的妒火與怒意便越是旺盛。
    “裝神弄鬼！”
    武磊暴喝一聲，不再廢話，腳下猛地一踏，整座擂台都為之劇震。
    他的身影化作一道赤紅色的流光，裹挾著滔天的熱浪與霸道無匹的刀意，瞬間便衝至林凡麵前。
    “熔岩爆裂斬！”
    他一上來，便動用了自己的得意絕學，赤紅長刀之上，仿佛是凝聚了一座即將噴發的火山，以力劈華山之勢，當頭向著林凡狠狠斬下。
    刀鋒未至，那股熾熱狂暴的刀氣，已然將擂台的地麵灼燒得一片焦黑。
    這一刀之威，足以輕易秒殺尋常的造化後期強者！
    麵對這石破天驚的一擊，林凡的眼眸之中，閃過了一抹銳利如劍的精光。
    他依舊沒有拔劍，隻是在對方刀鋒即將臨體的刹那，他的身形，才如同鬼魅般，向左側橫移了半步。
    就是這看似簡單的一步，卻妙到了毫巔，險之又險地避開了那狂暴刀鋒的正麵。
    同時，他右手食指與中指並攏成劍，指尖之上，一縷灰蒙蒙的，蘊含著生死輪轉意境的劍意，驟然亮起。
    他以指為劍，對著那斬落的赤紅刀身，輕輕一點。
    叮！
    一聲清脆悅耳，卻又無比突兀的金鐵交鳴之聲，響徹全場。
    在無數道驚駭欲絕的目光注視下，林凡那看似脆弱的手指，竟是穩穩地點在了武磊那勢大力沉的刀身側麵。
    一股詭異莫測的生死輪轉之力，自指尖轟然爆發。
    武磊隻覺得一股無法形容的奇特力量順著刀身瘋狂湧來，一半冰寒死寂，要凍結他的靈力，一半灼熱蓬勃，要引爆他的氣血。
    兩種截然相反的力量在他體內瘋狂衝突，讓他氣血逆流，經脈刺痛，那原本狂暴的刀勢，竟是被硬生生帶偏了方向。
    轟隆！
    赤紅色的刀罡狠狠地劈在了林凡身旁的地麵之上，斬出了一道深不見底的恐怖溝壑，碎石飛濺，煙塵彌漫。
    一擊落空！
    武磊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他沒想到對方竟能如此輕易地化解自己的全力一擊。
    不等他變招，林凡那如同鬼魅般的身影，已然欺身而上。
    他的步伐玄奧莫測，仿佛融入了風雷之中，速度快到了極致。
    他的攻擊，並不大開大合，卻招招精妙，狠辣無比。
    或指，或掌，或肘，每一次攻擊，都蘊含著那詭異的生死劍意，直指武磊周身的破綻。
    一時間，擂台之上，隻見赤紅刀光狂舞，卻始終無法觸及那道如同青煙般飄忽不定的身影。
    反而是在那一次次看似輕描淡寫的攻擊之下，武磊被逼得手忙腳亂，狼狽不堪。
    “這……這怎麽可能？”
    台下的九霖山弟子們，早已看得目瞪口呆。
    造化後期巔峰的武磊師兄，竟然被一個造化中期的對手，壓著打？
    第二山主的臉色，已然陰沉得快要滴出水來。
    沈傲雪懸著的心，也悄然放下了一半，美眸之中，異彩連連。
    “啊啊啊！
    雜碎，給我去死！”
    久攻不下，反而處處受製，這讓心高氣傲的武磊徹底陷入了癲狂。
    他仰天咆哮，再也顧不得什麽招式，體內靈力瘋狂爆發，形成了一片赤紅色的火焰刀域，將方圓數百丈之內，盡數化為一片火海，試圖用絕對的力量，將林凡徹底淹沒。
    就在他刀域成型的瞬間，林凡眼中精光爆閃。
    他等的，就是這一刻！
    “就憑你？”
    林凡低喝一聲，不再閃避，身形猛然一頓。
    他體內那早已蓄勢待發的靈力，如同火山般轟然噴發。
    靈海潮生術！
    他的氣息，在這一刻節節攀升，瞬間便突破了造化中期的桎梏，達到了一個全新的高度。
    同時，他那一直負於身後的右手，終於握住了劍柄。
    嗆啷！
    一聲清越的劍鳴，響徹九霄。
    赤霄劍，終於出鞘！
    一道蘊含著極致生死輪轉之意的灰蒙蒙劍罡，如同自九幽地獄斬出的輪回之光，撕裂了那片赤紅色的火焰刀域，以一種無可匹敵的姿態，瞬間點向了因力量爆發而出現一瞬間僵直的武磊的咽喉。
    快！準！狠！
    武磊臉上的瘋狂獰笑，瞬間凝固，取而代之的，是無邊的驚駭與恐懼。
    他想躲，卻發現自己的身體，早已被那恐怖的劍意鎖定，動彈不得。
    噗嗤。
    一聲輕響。
    漫天火焰散去，煙塵落定。
    擂台之上，林凡持劍而立，那鋒銳的劍尖，穩穩地停在了武磊咽喉之前，相距不過三寸。
    一縷殷紅的血跡，順著武磊的脖頸，緩緩滑落。
    勝負，已分！
    全場，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