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794章 輪回殘缺,何以稱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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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傳生那平淡如水,卻帶著一絲若有若無惋惜的聲音,如同九天之上神靈的最終判詞,清晰地回蕩在觀星台的每一寸空間。
    更如同億萬鈞重的星辰,狠狠撞擊在林凡的心神之上,讓他氣血翻騰,道基都仿佛在震顫。
    轟隆隆……
    倏地。
    那片原本隻是徐徐運轉,顯得浩瀚而平和的周天星辰劍墟,驟然間像是被注入了無上神威。
    億萬顆由純粹星辰劍意凝聚的光點,光芒暴漲,仿佛一顆顆真實不虛的古老星辰被瞬間點燃。
    它們不再滿足於原有的軌跡,開始以一種更為玄奧,也更為霸烈的姿態瘋狂運轉,擠壓。
    星辰與星辰之間,那原本若隱若現,維係著劍墟穩定的規則絲線,此刻徹底凝實,化作了一條條閃爍著冰冷星輝的秩序神鏈,縱橫交織,眨眼間便構成了一張籠罩天宇,覆蓋四極的星辰巨網。
    這巨網並非死物,其上流淌著的是方傳生對星辰劍道的至高理解,是規則力量的極致體現。
    浩瀚磅礴,無可抗拒的規則鎮壓之力,不再是之前的溫和壓製,而是仿佛化作了實質的,由整片無垠星空所化的天地牢籠,帶著碾碎一切,重塑秩序的意誌。
    自四麵八方,向著林凡那片已然光芒黯淡,劇烈波動,仿佛隨時會熄滅的焚天輪回劍墟,悍然合攏,鎮落。
    嗤嗤嗤……
    林凡的劍墟世界內,景象慘烈。
    那原本咆哮奔騰,欲要焚盡八荒的熾熱熔岩,在這絕對的星辰規則之力下,如同被無盡的玄冰覆蓋,火焰迅速萎縮,熄滅。
    隻剩下冒著青煙的焦黑硬殼。
    而那些原本靈動流轉,演繹著生滅交替的灰暗符文,此刻更像是陷入了無形的泥沼,速度變得無比遲滯。
    符文本身都開始明滅不定,仿佛風中殘燭,其上蘊含的毀滅與新生的矛盾意境,在這圓融無缺,自成體係的星辰大道麵前,被凸顯出了一種本質上的混亂與脆弱感。
    哢嚓……
    破碎聲,接連不斷地從林凡的劍墟壁壘上傳來。
    那象征著混沌與未明的劍墟邊界,此刻布滿了蛛網般密集的裂痕,並且還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瘋狂蔓延,加深。
    整個劍墟,已然到了崩潰的邊緣。
    噗!
    林凡身軀劇震,猛地張口噴出一股滾燙的鮮血,臉色瞬間變得煞白如紙。
    他感覺自己的劍意正在被無情地撕裂,自己苦苦構築的劍道正在被對方更高層次的劍道從根基上瓦解,碾碎。
    這不僅僅是力量上的差距,更是一種對天地規則理解和運用層麵的絕對碾壓!
    “敗局已定……可惜了這林凡如此驚豔的劍墟雛形。”
    “終究是境界差距太大,方傳生五轉武王,星辰劍道早已踏入劍王之境。
    這林凡能支撐到現在,已是奇跡。”
    “他的劍墟,立意極高,毀滅中孕育新生,霸道絕倫。
    但正如方師兄所言,未能圓融,生與死未能真正循環,便如無根之萍,後繼乏力,如何能與這近乎自成世界的周天星辰劍墟抗衡?”
    觀戰席上,諸多強者,長老紛紛歎息,既有對林凡天賦的認可,也有對結局已定的惋惜。
    即便是端坐高台,氣息淵深如嶽的劍域大長老百裏藏鋒,那古井無波的眼眸深處,也掠過了一絲極淡的嚴肅。
    他深知,方傳生此子,走的乃是堂皇王道,海納百川,構建星辰秩序,其根基之紮實,劍道之圓融,在同輩中實屬罕見。
    而林凡的劍,走的則是極致的霸道路線,破滅萬法,於死境中開生路,兩者本無絕對高下,但林凡終究在“圓滿”二字上,差了最關鍵的火候與領悟。
    “你的劍,看似包容生死,實則,隻重毀滅。”
    觀星台上,方傳生的聲音再次響起,平靜依舊,卻仿佛帶著一種直指本源的穿透力,每一個字都如同重錘,敲打在林凡那瀕臨破碎的心防上。
    “你執著於在毀滅的盡頭尋找新生,卻未能明悟,真正的輪回,並非簡單的先後順序,並非毀滅之後才有開始……
    而是,生與死的共存,是刹那與永恒的交織。”
    “生,本身便蘊含著死之寂滅。
    死,亦在孕育著生之萌芽。”
    “你之劍道,空有輪回之形,未得輪回之神,未曾勘破這層最關鍵的真意。
    終究,隻是看似宏偉,實則根基不穩的沙土之塔。”
    這一句句箴言,如同最鋒利的手術刀,精準地剖開了林凡劍道中最為核心的缺陷,將他一直以來的困惑與瓶頸,赤裸裸地暴露出來。
    生便是死?
    死亦是生?
    林凡死死支撐著那即將徹底崩解的劍墟,神魂如同被撕裂般劇痛,但腦海深處,卻仿佛有億萬個念頭在瘋狂爆炸,碰撞,重組。
    過往的一幕幕,如同走馬燈般在他幾近混沌的識海中飛速閃現……
    隕星秘境深處,那不朽神泉之內,毀滅性的能量與創造性的生機如何奇妙地共存,轉化,仿佛一體兩麵……
    虛神古道之上,麵對那恐怖的四象歸一劫,肉身與神魂如何在極致的毀滅中涅槃,於徹底的‘死’中,煥發出更強大的‘生’……
    皇器碎片之中,感受那斬斷萬古,終結一切的寂滅劍意,其盡頭,似乎並非永恒的虛無,而是某種難以言喻的……等待與開端?
    南皇舊居之內,見證那不甘命運,掀翻棋盤的逆天意誌,那是對既定“生”與“死”規則的最大抗爭,又何嚐不是一種另類的“輪回”?
    所有的感悟,所有的經曆,都像是散落在時間長河中的碎片,在此刻被方傳生的話語引動,瘋狂的聚集,衝擊著那層一直阻礙他前進的無形壁壘。
    林凡清晰地感覺到,自己距離那個最終的答案,隻隔著一層薄薄的,幾乎透明的窗戶紙。
    可就是這薄薄的一層,卻如同天塹,讓他能看到對麵那浩瀚的風景,卻始終無法真正踏入。
    “還是……未能領悟嗎?”
    方傳生凝視著林凡臉上那極致的痛苦與深沉的迷茫,眼中最後一絲期待緩緩斂去,化為了一片純粹的,屬於劍客的決絕。
    他舉起了手中的長劍,動作莊重而肅穆。
    其雙眸之中,倒映出九天之上那七顆最為璀璨的星辰——北鬥七星!
    “既然言語無法點透,那麽,便讓你親身感受吧。”
    “用你的劍,用你的道,用你的一切,來體會這最終的毀滅。
    看看在這絕對的‘死’境之中,你是否能抓住那一線,屬於‘生’的微光,勘破那真正的……輪回真意!”
    “星辰為引,北鬥為鋒,斡旋造化,劍鎮寰宇!”
    隨著他一聲蘊含道韻的長嘯,九天之上的北鬥七星,驟然爆發出足以照亮永恒黑夜的奪目光華。。
    七道粗大如天柱,凝練到極致的星辰本源之力,如同七條自太古跨越時空而來的星河瀑布,轟然垂落,盡數灌注於他手中那柄看似平凡的長劍之中。
    嗡!
    劍鳴之聲響徹寰宇!
    整座周天星辰劍墟隨之劇烈共鳴,所有的星辰都仿佛找到了核心,以北鬥七星為樞機,瘋狂地向中心坍縮,凝聚。
    無量星光匯聚,法則符文飛舞。
    最終,在所有人震撼無比的目光中,化作了一柄橫亙於天地之間,長達數萬丈,通體由最純粹的星辰規則與無上劍意凝聚而成的星辰裁決之劍。
    此劍一成,觀星台周圍的虛空都開始扭曲,塌陷,難以言喻的恐怖威壓,讓許多觀戰的武王強者都麵色發白,不由自主地運轉真元抵抗。
    這一劍,已然超出了尋常五轉武王的範疇。
    “你的劍,有死無生,有滅無起,輪回殘缺,何以稱尊?”
    方傳生的聲音,如同天道法旨,帶著最後的審判意味,在林凡的靈魂深處轟然回蕩。
    他手臂揮落,那柄凝聚了周天星辰之力的無上巨劍,撕裂虛空,無視了距離,帶著裁決萬物,終結一切的意誌,朝著林凡焚天輪回劍墟最核心之處,毫不留情地斬落而下。
    劍未至,那極致毀滅的意境,已讓林凡的呼吸徹底停滯,神魂仿佛都要被凍結,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