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我喜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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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新網址:蕭霽自那日起,每每怒火難耐的時候,就會輕輕撫一下自己的胸口,不知是安慰還是什麽,平息了自己的怒火。
    除了蕭霽,沒有人知道,那裏隻放著一封信,上麵還畫著一隻小狗。
    “蕭大人。”
    蕭霽去大理寺移交公文的時候,崔元思正巧和他碰上,蕭霽看了看崔元思,他的這位上司,怎麽看都像是在等著他一般。
    “崔大人,你我同朝為官,又同在大理寺任職,年紀也相仿,崔大人實在無需這般疏離。”
    崔元思很有用,有大用處,即便這個人現在還算不得高官權臣,但蕭霽知道,無論是誰上位,都會啟用崔氏的這位麒麟子。
    “好,子昭既這樣說,愚兄哪有不從的道理。”
    崔元思拿出一張請帖遞給蕭霽“兩個月後,愚兄大婚。”
    崔元思的夫人,是崔氏早就看好的,那姑娘一直在家中待嫁,崔元思一拖再拖,終於拖不下去了。
    “你想好了?”蕭霽接過請帖看著崔元思“崔兄,開弓沒有回頭箭,你應該最是清楚。”
    “我想好了,子昭若有空,便來觀禮吧。”
    蕭霽點頭“崔兄都這樣說了,我自是要去的,崔兄一向是個有主意的,我便不多勸了。”
    “嗯,這請帖。”崔元思看著那張請帖,蕭霽掀起眼皮看了崔元思一眼“崔大人,這請帖,可需告知大公主一聲?”
    崔元思搖頭“她不會來搶婚,我也不會去追尋她,所以,不必了,這大約是我最後一次念起她了。”
    蕭霽點頭“前麵有個茶樓,崔兄若是有空,和我一同去喝一杯?正巧,我阿姐近日來信,說起她在江淮的所見所聞。”
    崔元思沒有遲疑,幹脆的跟著蕭霽走了,他知道,今日是他最後一次肆無忌憚的談起容玉了。
    “江淮是個好地方。”蕭霽開口說起江淮來,崔元思靜靜聽著,手中的酒杯空了一次又一次。
    “大公主在江淮,動靜可不小。”蕭霽說的含糊,江淮那邊的事情,不好被京城知曉,哪怕是崔元思也不例外。
    畢竟這位,將來可是要以崔氏榮耀為自己畢生追求。
    那天,蕭霽說到了茶樓關門的時候,地下的酒壇堆了一地,可崔元思卻是端坐在那裏,完全沒有醉意的樣子。
    他怎麽不知,這位崔大人,竟還是海量啊。
    “她在江淮做的很好,也能做她想做的事情,這很好。”最後,崔元思隻是慢吞吞的說了一句,沒有思念,沒有不滿,隻是慶幸。
    他看到的,容玉此生大概是能得償所願的。
    “你喜歡她嗎?崔元思,你喜歡大公主嗎?”
    這個人其實已經醉了吧,不過是壓抑的太緊,所以醉了,都不敢說一句真話。
    可這個時候,蕭霽的聲音如蠱惑一般,崔元思徹底失了防備,他就放縱這一次,隻這一次,當容玉的崔哥哥。
    “我喜歡她,容玉,阿玉,我喜歡你,喜歡了很多年了。”
    “那不去找她嗎?”
    “也沒有那麽喜歡,我配不上她。”崔元思低著頭,說出自己的心裏話“我心裏裝著太多,配不上她。”
    怎麽不喜歡她呢?那個高傲明豔的公主殿下,在他麵前說著喜歡的時候,都是驕傲的。
    崔元思醉了,醉的很厲害,自他懂事之後,家中長輩就告知過他,人醉了,便會醜態盡顯,失了君子風範,故此,身為崔氏子孫,不得因醉酒而失了風度。
    這是第二次,第一次,他在容玉麵前醉了,然後容玉很輕的落下一個吻,滿含少女的情意。
    容玉以為他醉了,或許早已將這件事忘之腦後了,隻有崔元思自己知道,他沒忘,且記得極清楚。
    崔元思那一日回去,告訴他父親,他想尚公主,他要容玉,即便放棄仕途,他也甘之如飴。
    然後,他得到了什麽?崔元思回憶起了他說出那句話的後果。
    他被請了家法,打了三十鞭子,整個後背都血肉模糊,昏昏沉沉之間,他看到的是父親失望的眼神,以及母親的淚眼。
    然後他就明白,哪怕他放棄一切,他和容玉也不可能在一起,除非他不姓崔。
    崔元思不能背棄自己的家族,所以,他隻能放棄自己心悅的姑娘。
    “容玉比我勇敢,她會爭取,會努力,會不在乎別人的眼光,可我不行,我什麽都在意,什麽都不願放棄。”
    周圍很安靜,好像隻剩下他和蕭霽。
    蕭霽看過去,遠處一片黑沉沉,茶樓也無人了,隻給他們點了燈,這茶樓掌櫃的最後一次送酒的時候就被蕭霽打發了。
    畢竟,蕭霽才是這茶樓的東家。
    “所以,我想,我或許沒那麽喜歡公主殿下,她也不必被我耽誤了。”
    崔元思明知道,眼前人身份特殊,他掌握有大胤最多的秘密,怕也是買賣消息最多的人。
    但他無人可說,崔元思身邊的人,多和崔氏有千絲萬縷的關係,他隻知道,蕭霽約莫是不在乎崔氏的,而且,蕭霽,很偏向容玉的。
    “崔兄,你這是愛的太深太重了。”
    蕭霽嘴上倒是渾不在意,且說著情深意切,但對蕭霽來說,他瞧不起崔元思。
    便是如此又能如何?
    因為愛她,所以不在一起,然後遺憾一輩子,懷念一輩子,那有屁用?
    人就這麽一輩子,從未在一起的遺憾,你有什麽資格遺憾?你連在一起是什麽樣子都不曾感受過。
    你能遺憾什麽?
    死了就是死了,人死了一堆白骨。
    蕭霽看著崔元思,眼底一片冷然,但看著崔元思,卻還在同他說“崔兄倒是深情一片?就要這般瞞著殿下一輩子?”
    “她知道,她知道我不夠好,配不上她,她已經不喜歡我了。”
    容玉那樣驕傲的人,追逐在他身後那麽久,就足夠了,足夠他碾碎她的傲氣和自尊。
    幸好,容玉是那樣聰明的女子,會決然的離開他,放棄他,撿起自己丟棄的尊嚴。
    他和容玉不能在一起,怪不得任何人。
    那一日,容玉和那個人廝混的那一日,崔元思知道,容玉叫那個人,玄竹。
    隻是一個卑賤的侍衛而已,可他卻能為容玉付出一切,他隻有容玉,他能永遠陪著他,替容玉擋去明槍暗箭。
    “阿玉,阿玉。”
    崔元思放任自己失了理智,失了君子禮數,他在無人知曉的夜色中,近乎纏綿,近乎溫柔的喚她,阿玉。
    即便容玉從不知道他這樣喚過她,這樣親昵的叫她阿玉。
    無人知曉的深情,不過是隻有自己知道的笑話。
    蕭霽端著酒杯,酒杯中彌漫著淡淡的茶香。
    “崔兄,隻是崔氏不允嗎?”
    蕭霽隨口一問,倒在桌子上的崔元思抬起頭去看他,眼中看上去像是一副清明像,蕭霽倒也不慌。
    “不是啊,自然不是的,崔氏沒了我,還有無數個崔元思,崔氏能培養出我來,自也能培養出第二個我。”
    崔元思坐起身“當初,大皇子曾見了我,瞞著公主殿下的。”
    崔元思從不輕易想起過去的事,隻有今日,酒氣上湧,他恍惚了今日,卻憶起了昨日。
    容琛,那個體弱多病,不在朝堂之上輕易出現的大皇子,悄悄見了他,然後用一種近乎憐憫的平和語氣告訴他,容玉會走什麽樣的路。
    容琛不會讓容玉和世家聯姻,世家,隻會成為他妹妹的踏腳石。
    “崔大人,我家阿玉是個孩子心性,但你卻不是,你應該要更清醒一些,對嗎?”
    隻這一句話,容琛就告訴了他,他們無緣無分。
    可在這之前,容玉還曾告訴他,她兄長最是縱容她,隻要她想要的,皇兄都會給她。
    崔元思那個時候,多少帶著些火氣,“若是公主不想呢?”
    讓她做一個一無所知的天真公主,難道不好嗎?
    那個時候,容琛是怎麽說的?
    容琛的眼神總是憐憫的,為什麽那麽憐憫?因為他知道,自己要死了。
    事實上,崔元思比誰都更早知道,容琛會死。
    “崔大人,我活不了多久了,你了解阿玉的,我用性命給她鋪就的路,哪怕是刀山火海,萬丈懸崖,阿玉都會走。”
    更遑論放棄你。
    這句話容琛沒有直說,但他知道,崔元思明白。
    容琛對容玉來說,要比他崔元思更重要。
    之後他就說了狠話,他讓容玉自重,他讓自己喜歡的姑娘自重,離他遠一些。
    之後,容玉就和玄竹在一起了。
    第二天,他像是陰溝中的老鼠一樣,躲在暗處看了容玉一日,看著另外一個男人對容玉討好嗬護。
    看著容玉對那個人笑。
    崔元思之後做的,最沒君子之風的事情,大概就是讓人上了折子,斥責大公主容玉,隻是因為妒恨。
    “我們這是天定的無緣無分之人。”
    崔元思趴在桌子上昏睡了過去,燭火太黯淡了,所以蕭霽沒有看清,這位崔氏麒麟子,是不是悄悄落了淚。""
    蕭霽端著酒杯繼續喝茶,達奚走進來“指揮使,已經安排好了。”
    “恩,這愛情故事不錯,可以告訴阿姐,讓阿姐打發時間的時候,當話本子看。”
    “我們已經著人告知了崔府,今日,崔大人會在大理寺卿住一晚。”
    “嗯,將他送到客棧去吧。”
    蕭霽看著人將崔元思抬走,說起來,他是不是該給容玉回一封信,這樣的深情,怎麽能不讓人知曉呢?
    也算是,容玉給他寫信提及阿姐的一點報複吧。
    第二日一大早,崔元思才醒來,發現自己睡在客棧裏,頭也昏沉,從房間裏麵出來的時候,才發現蕭霽還在外麵等著他。
    “子昭,昨日,我可是失禮了?”
    蕭霽讓人準備了醒酒湯“崔兄不必擔心,我昨日已著人去崔府說了,昨晚,崔兄是住在大理寺的。”
    崔元思聽聞,先是微微起了幾分憤懣之情,大約是因為被人猜的太透了一點,但緊接著,他又鬆了一口氣。
    昨夜的話,他不該說出口的,既說了,也不能傳出去。
    “昨夜崔兄隻是和我吃了一頓酒,並未做什麽失禮的事情。”
    蕭霽起身“崔兄,咱們該上朝了。”
    蕭霽讓人準備了官袍放在了崔元思的房中,崔元思回去換了衣服,馬車已經等在門外了,他看了一眼蕭霽,躊躇著離開了。
    蕭霽看著崔元思,微微點頭,看著崔元思遠去。
    想來,這位崔氏麒麟子,將來會成為容玉在朝堂上的一大助力。
    蕭霽的信件到江淮的時候,容玉正趕著容朗離開,信就先到了溫知渝手中,溫知渝翻看了一下,蕭霽照舊還是顧左右而言他,她想知道的,一個字都不曾告訴他。
    隻是告訴溫知渝,他在京城安好。
    即便你不安好,你也不會告訴我啊,溫知渝收起蕭霽的信,去尋容玉的時候,她正在縣衙看賬目。
    她若要收攏江淮的勢力,府衙的錢和糧就都得在她的掌控之中,官員的貪腐,便絕對不行。
    她還等著文官武將自己上門呢,若江淮烏煙瘴氣,隻能說明,她是個沒用的。
    “殿下?”
    溫知渝探頭看進去,容玉微微抬了一下頭“知渝來了?這些賬目都有問題,你也看一下。”
    溫知渝上前幾步站在桌邊,容玉看她不動“怎麽了?有話要說?”
    “阿霽給我來信了。”
    “我知道啊,蕭霽這信,倒和邊關的緊急軍情有的一拚了,八百裏加急送來的唄。”
    溫知渝沒有理會容玉的調侃,隻是站在容玉的書桌旁邊。
    “聽聞崔家現在正在籌備婚事,入了夏之後,崔大人就要成親了。”
    容玉看著手中的賬簿“是嗎?那可是件喜事啊,既然蕭大人都不辭辛勞告訴我了,我會給崔元思準備一份新婚禮物的。”
    “隻是如此?”
    “那知渝覺得,我還能如何?”
    容玉端過旁邊冷透的茶水喝了一口“你覺得蕭霽告訴我的目的,是什麽?”
    溫知渝試圖說,為了不留遺憾,亦或者讓容玉知道,崔元思未必對她無情。
    “這是個好時候,趁著他對殿下有愧,拉攏他,拉攏崔氏。”
    “我也這樣覺得。”容玉點頭“所以,送個貴重的新婚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