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二十七年七月二十一。
    朝鮮全羅道。
    全羅道位於朝鮮最南部。
    從這裏去東番有兩條海路可以走。
    一是去日本方向，沿著琉球群島南下。
    二是去大明方向，沿著海岸南下。
    全羅道西麵的海麵上，數十艘海船正在緩慢航行。
    尚可喜，吳三桂和李成棟站在甲板上，拿著千裏眼眺望遠方。
    片刻後，三人幾乎同時收回目光。
    尚可喜率先詢問：“去東番有兩條海路，咱們選哪一條？”
    吳三桂想了想：“還是先去日本，再沿著島嶼南下吧。”
    李成棟反問：“為何不沿著大明的海岸南下？”
    吳三桂擔憂道：“明廷內部正在打仗，鄭芝龍也響應朱慈烺的號召率領水師起兵勤王。關遼登津水師就駐守在登州，現在去那邊湊熱鬧，恐怕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尚可喜同樣擔憂：“可是去日本那邊可能會遇到倭寇或者海盜。他們的戰力雖然比不過明廷水師，但十分難纏。”
    吳三桂歎息一聲，反問他們：“難纏總比喪命好吧？”
    尚可喜和李成棟同時點頭：“確實如此！”
    海船繼續航行，很快來到了耽羅島附近。
    由於接下來是遠洋航行，為了穩定士兵們的情緒。
    他們以商船的名義停靠在耽羅島海港，讓士兵們去島上放鬆。
    同時把僅存的一些錢全都拿出來補充遠洋所需的物資。
    麵對朝鮮水師的盤問。
    他們也沒敢反抗和聲張，而是花錢了事。
    兩天後，海船再次啟程出發。
    他們離開後不久，海麵上又出現幾艘海船。
    甲板上，索尼正拿著千裏眼不停地看向四周的海麵，生怕遇到海盜或者朝鮮水師。
    他們隻有三艘海船，外加數百士兵。
    這其中隻有一百多名水師士兵，其他的都是不善水戰，卻擅長陸戰的八旗兵。
    遇到小股海盜或者朝鮮水師，勉強自保。
    敵人一多，他們根本不是對手。
    可怕什麽來什麽。
    看著看著，索尼臉色驟變。
    站在他旁邊的布木布泰詢問：“怎麽了？”
    “遠處有船來了，看樣子像是水師的戰船。”
    聽聞之後，布木布泰的臉也變得難看起來。
    索尼安慰道：“聖母皇太後不必著急，咱們隻是商船並非戰船，且懸掛了鄭芝龍船隊的旗幟，想必朝鮮人不會為難咱們。”
    布木布泰輕輕點頭，沒說什麽。
    遠處的船隊很快來到這三艘商船附近，將他們攔了下來。
    一番詢問後，索尼得知對方是朝鮮水師。
    朝鮮人對他們的身份有些懷疑：“你們說自己是鄭氏商隊的商船，為何不懸掛船旗？”
    船上的漢人大聲回答：“鄭芝龍響應太子號召起兵勤王，和京師朝廷為敵。我們害怕你們是大明水師，所以沒敢懸掛鄭氏船隊的旗幟。”
    朝鮮人繼續問：“你們要去哪裏？”
    “去耽羅島。”
    “去那裏作甚？”
    “補給物資後返回福建。”
    朝鮮人猶豫了一會，開口說道：“你們不能去耽羅島。”
    “為何？”
    “因為你們是鄭氏船隊的商船，正如你們剛才所說的那樣，鄭芝龍響應太子號召起兵勤王，和京師朝廷為敵。現在勝負未分，如果京師朝廷知道你們曾在耽羅島停靠，恐怕會產生不必要的誤會。”
    “那我們去哪裏補給物資？”
    “那是你們自己的問題。”
    一番警告後，朝鮮水師打算離開。
    臨走前，索尼旁敲側擊的詢問了一下明軍的進展。
    在得知多爾袞被殺後，索尼錯愕許久。
    布木布泰也瞪著眼睛不敢相信。
    可朝鮮人說的有鼻子有眼，他們很難不信。
    朝鮮水師走後，索尼臉色蒼白。
    布木布泰仿佛也失去了所有的力氣，坐在甲板上一言不發。
    索尼流著淚問：“聖母皇太後，皇上他”
    布木布泰悲傷之餘堅定的說道：“不管他是死是活，咱們都得活下去。”
    索尼擦幹眼淚：“那咱們接下來去哪兒？”
    “去哪兒呢？”布木布泰也迷茫了。
    東番已經被吳三桂和尚可喜占據。
    朝鮮也待不下去。
    大明那邊就更別提了，去了那裏隻有死路一條。
    海船上，布木布泰陷入了沉思。
    從七月二十一到七月二十四，崇禎陸續接到了平遼大軍徹底剿滅建奴，斬殺多爾袞以及俘獲洪承疇的消息。
    崇禎很高興，內閣首輔謝三賓更高興。
    平遼大軍在朝鮮作戰的這段時間內，叛軍已經攻入山東境內，並且連下忻州，嶧縣，滕縣，魚台，城武，定陶以及曹州。
    形勢對朝廷極為不利。
    現在多爾袞已死，建奴已滅。
    平遼大軍的任務也已完成。
    正好可以調他們入關平叛。
    為此，謝三賓找到崇禎商議此事。
    “陛下，叛軍已下山東三州六縣，兵鋒直逼兗州府城，臣請調平遼大軍入關平亂！”
    崇禎吹了吹茶杯裏漂浮的枸杞，淡淡問道：“你說調就調？”
    謝三賓立刻下跪：“臣不敢，臣隻是覺得山東形勢岌岌可危，如果再不調派兵馬，山東恐怕就會落入叛軍之手。”
    “嗯，”崇禎點頭：“確實該調他們回來了，不過在返回關內之前，要把朝鮮的事徹底解決。”
    朝鮮的事？
    謝三賓沒想明白，壯著膽子輕聲詢問：“陛下，建奴已經徹底平定，朝鮮也早有歸附之意，不知陛下口中的事是什麽事。”
    崇禎冷哼一聲：“當然是軍費！”
    謝三賓秒懂。
    為了進入朝鮮追剿建奴，他給平遼大軍準備了一百萬兩銀子。
    最後雖然沒花完，但也花了個七七八八。
    這不是一筆小數目。
    表麵上他是大明朝的戶部尚書。
    實際上，眼前這位大明皇帝才是真正的戶部尚書。
    崇禎在花錢時大手大腳。
    在掙錢時錙銖必較。
    崇禎是想讓朝鮮承擔一部分軍費。
    為了證實自己的猜想，謝三賓低聲說道：“陛下，此番入朝剿滅建奴既是為了大明，也是為了朝鮮。臣以為應該讓朝鮮承擔一部分，甚至大部分軍費。”
    “既然你也這麽認為，那就去擬旨去吧。”
    “臣遵旨。”謝三賓再次叩首，並繼續說道：“陛下，臣還有一事稟告。”
    “說吧。”
    謝三賓在心裏組織了一下措辭後開口說道：“定王殿下早在半個月前就抵達了京師，按照之前商議的結果，應該由定王殿下領兵南下平叛。但兵部不給他簽發調兵的命令，禮部也不給他鑄造官印，定王殿下無兵可用，望陛下悉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