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之韻離開之後，宋婉儀讓茱萸去禦膳房傳話，今兒晚膳她想吃蓮花血鴨。
    這皇宮裏除了教坊司讓她最滿意，其次就是這禦膳房了，東南西北各地的廚子都有，每天變著花樣品嚐美食，隻要她能提出來，禦膳房就沒有滿足不了的。
    晚膳時候，沈懷謙看著麵前這盤黑乎乎的肉陷入了沉思，宋婉儀殷切地給他倒了一杯偷來的劍南春，“你嚐嚐，這道菜可下酒了。”
    看著宋婉儀這麽期待的模樣，沈懷謙夾了一筷子送入口中，細細品嚐了一番，“尚可。”
    緊接著如古井般幽深無波的眸子看向她，“你有何求？”
    小娘子獻殷勤，必有所圖。
    “給你倒杯酒而已。”宋婉儀戳了戳碗裏的米飯，“我在你眼裏就這麽無利不起早？”
    “是朕不好”
    沈懷謙話剛到嘴邊，隻見她猛然抬頭，目光炯炯地看了過來，“女學考核那天，我能不能親自出宮主持考核？”
    果然。
    沈懷謙瞟了她一眼，端起手邊的酒杯抿了一口，“不可。”
    宋婉儀立刻將兩隻手放在了兩邊桌沿下麵，瞪著沈懷謙。
    “你掀桌也無用。”沈懷謙自顧自地吃著，“禦膳房隨時候著。”
    宋婉儀將手拿開，繼續若無其事的夾菜吃。
    “生氣也無用。”沈懷謙靜靜地看著她。
    宋婉儀抬頭朝他微微笑了笑，那等下來點有用的。
    用過膳後，宋婉儀將沈懷謙關在外殿，自己則去寢殿換上了桃娘送過來一條用白狐皮毛點綴邊緣的小裙子，背後還十分巧妙地縫了一條雪白的狐狸尾巴。
    一扭腰肢，那尾巴便跟著一顫一顫的，再配上桃娘做的兩個狐狸耳朵發簪，活脫脫一個小狐狸精走進了現實裏。
    最後再用胭脂抹在眼下，鼻頭跟下巴處，宋婉儀坐在梳妝台上看著麵前的銅鏡，這次出宮親自主持女學考核，穩了。
    這女學看起來隻是一小步，但卻是她計劃的一大步，可不能馬虎了。
    “你進來吧。”宋婉儀下巴朝著外殿一揚，說道。
    沈懷謙信步走進來，這小娘子無論今晚使什麽花招，他都不會應下的。
    帶她出宮遊玩沒有問題，但她如今已經是貴妃了，怎能出宮拋頭露麵呢？
    不過在他看到宋婉儀這身裝扮的時候，仍是呼吸一滯，情不自禁地加快了腳步，“小妖精。”
    宋婉儀卻將手橫在二人中間，聲音有種縹緲著，讓人捉不住的感覺，“許我出宮嗎？”
    大有一種，不應下就別碰我的姿態。
    沈懷謙喉結上下滾動，漆黑如夜的眸子緊緊地盯著她，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侵略的氣息，“聽話。”
    “那你今日睡這裏吧。”宋婉儀用赤足踩上軟蹋，還調皮用足尖點了點軟蹋。
    沈懷謙再也忍不下去，直接將她打橫抱起，放在了床榻上，宋婉儀又哪兒會如他的願，用赤足抵住了沈懷謙的俊臉。
    若是這一幕讓常德全看到，他估計又要跪地求饒了。
    “許不許我去？”宋婉儀半眯著眸子看著他。
    “依你依你都依你。”沈懷謙誘哄道。
    他這個時候甚至有些理解商紂王了。
    床榻上的紗簾緩緩落下，隱約能透過紗簾看見床上兩道交纏的人影。
    三日後，皇後舉辦的賞菊宴如期舉行，皇宮外的馬車排成了長龍，京中各府的貴女都打扮得花枝招展，若是能趁著這賞菊宴入了陛下的眼，說不準能複刻嘉貴妃娘娘的獨寵。
    能獲得當今天子的獨寵，自然是每個未出閣少女心中的美夢。
    “娘娘穿這件怎麽樣？”茱萸拿出一套紫色的華麗宮裝。
    宋婉儀受封貴妃，內務府豈敢怠慢，就是這符合貴妃服製的衣物跟首飾，那都是成箱成箱的往承乾宮運，更別提皇上的賞賜了。
    這沈懷謙不愧是全天底下最尊貴的男人，她剛入宮沒多久，積攢下來的私房， 都快抵得上她半副嫁妝了。
    “太老氣了。”宋婉儀撇了撇嘴，“我又沒有皇後那麽老，穿什麽紫色？”
    若是在其他宮裏，自家主子說這樣的話，當下人的指定馬上跪地勸說了。
    但這裏是承乾宮，小福子跟蘇秀慧兩個人侍奉在內殿，隻當做沒有聽到。
    他們已經習慣了， 也不知道自家娘娘是怎麽跟皇後娘娘杠上了，幾乎隔幾日便要諷刺她一次。
    “那要不試試這件？”茴香捧過來一套天水碧作為內襯，荷花色外袍的宮服，外袍上是用蘇繡繡成的海棠花。
    “不錯，就這件。”宋婉儀滿意地衝茴香點了點頭，茴香跟茱萸二人立馬上前幫她梳妝打扮。
    “茴香，”宋婉儀輕輕地喚道。
    站在她身後為她挽發的茴香輕輕應了一聲，“奴婢在。”
    “你是個有野心的人，如今在我身邊做著伺候人的差事，不覺遺憾嗎？”
    茴香立馬放下手中的青絲，跪了下來，“能在娘娘身邊伺候，奴婢一點兒也不覺得遺憾。”
    她有什麽好遺憾的呢？如今即使在宮中，也無人敢欺負她。
    “去女學上學吧。”宋婉儀看著銅鏡淡淡來了一句，“我知你的野心，也願意推你一把，隻是你莫要讓我失望才好。”
    茴香瞳孔一縮，久久回不過神來。
    娘娘怎麽知道，她想去女學？
    “起來吧，你去女學，也可以幫我看著那裏。”宋婉儀看了跪在地上的茴香一眼，嘴角噙了一絲笑容。
    這茴香，看起來雖然柔柔弱弱，逆來順受的，但實則內心十分要強，否則當初也不會想要投奔自己，不就是想看看自己身上有什麽過人之處罷了。
    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宋婉儀愈發覺得，這茴香的想法跟她十分貼近，都是不甘於人後的那種。
    既然她有這個抱負，她又怎會不成全呢？
    “奴婢，誓死效忠娘娘，萬死不辭！”茴香端端正正給她磕了一個響頭。
    提拔之恩，成全之恩，庇護之恩，茴香已經知道自己還不清了。
    她十分慶幸自己當初跟了娘娘，娘娘不跟那肖顯寶一般，看上去對她百般寵愛，實則不過將她視為一個玩物而已。
    靠他獲得的尊重，不過過眼雲煙，人死道消，而娘娘卻讓她自己去贏得尊重，將她當成一個人，一個有血有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