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扶搖展現出來的缺點不少。
    但換種方式來看，極強的個人戰力，完全可以抵消這一部分帶來的麻煩。
    因此。
    即使並未有所偏袒，少女的表現，也絕對對得上這一個月的冷卻。
    “最亮眼的一點，莫過於在追殺聖靈時做出的決斷，”
    林蕭回憶自己看到那一幕時的心情，“不被對手的話術所影響，堅持自己的判斷，在合適的時間，分辨出合適的做法，有這種能力在身，下山遊曆是沒有太大問題了。”
    聽他所言，姬扶搖也想起了那一幕。
    她確實很糾結……不管是那隻聖靈說的情真意切，還是在它身上看到了自己的一點影子。
    但不管怎麽說，知道自己要做的是什麽，比任何東西都重要。
    如今有了空閑，她也能夠去尋求這個問題的答案了。
    “師尊，你覺得它說的話有道理嗎？”
    “嗯……”
    林蕭食指中指並合，點在桌子上，“在客觀角度上來說，想要活下去並沒有什麽錯。”
    姬扶搖直望過來，臉上寫滿了求知欲：“那我是不是做錯了？”
    “要論起這件事，首先要明白這隻是模擬，並非現實，”
    林蕭邊思考，邊解釋，“再就是整合事實，確定你所在的立場。”
    “立場？”
    姬扶搖咀嚼著這兩個字，隱隱有所明悟。
    她回想起自己看見爆炸的那一幕。
    明明知道這一切都是假的，卻也生出了幾分憤怒之情，毫不猶豫地攻殺而去。
    聖靈想活下來──這件事也許沒錯。
    但在那一瞬間殺死成百上千人，也是無可辯駁的事實。
    “嗯──”
    正確的事，不正確的事，正確又不正確的事，仿佛在腦海打翻了一鍋粥，黏黏稠稠，混亂無比。
    姬扶搖手掌伸進頭發裏，無力地癱軟在桌子上。
    “這些事情都好複雜啊。”
    不知該如何是好，煩悶的少女，有種與平時認真修行完全不同的感覺。
    就像是從些許隔閡的師徒，變成了無話不談閨蜜。
    舒緩下來的姿態，讓人忍不住多看幾眼。
    “不要著急，”
    林蕭語氣放緩，溫和地安撫著她的情緒，“很多道理是隨著年紀的上漲自然領悟出來的，你還年輕，有很多很多時間來印證自己的想法。”
    “師尊也有很多不懂的事嗎？”姬扶搖問。
    “當然。”林蕭點頭。
    “是什麽？”她恢複了些儀態，來了興趣。
    林蕭也坐正了一些，認認真真地說：“為什麽懷著一腔赤誠去做事，卻總是會收獲到完全不符合預期的成果？”
    姬扶搖沉思了一會兒。
    一臉誠懇地說：“我不知道。”
    “……”
    優質回答是吧？
    林蕭長長地歎了口氣。
    也是糊塗了，居然讓她回答這種問題。
    他揮了揮手，終止了這部分話題。
    “先休息一下吧。”
    “好。”
    少女時期的情緒，來的快，去的也快。
    沒過多久，姬扶搖便不再思考這些有的沒的。
    一個人盤坐在蒲團上，內視自我境界，消化激戰過後的餘韻。
    林蕭坐在對麵，為姬扶搖現如今的實力規劃出一個大概的區間。
    首先是境界。
    元嬰七重天的實力，在年前算是新生代裏的第一梯隊。
    如今應該會稍差一些，但也不會太多。
    金色氣運的含金量，很快就能奮起直追上來。
    其次，
    戰戟看似得心應手，攻退有度，實則缺少變招，威力欠佳。
    與聖靈一戰，完全沒達到理想的效果。
    也就是皆字秘的出現，稍稍挽回了一些。
    這部分，要趁早補齊才行。
    虛空經秘術很強，不管是對單還是對群都有一套。
    獨特的折疊空間，某種意義上更是能躲避絕大多數的攻勢。
    紫氣同樣厚重無比。
    異象全麵激發，有跨境天驕的基礎。
    至於丹藥和那些靈器，寶器，姬扶搖並沒有用到，也不好用於判斷。
    最終，
    林蕭為少女圈定的區域，在元嬰期到合一境初期左右。
    比現在的安流螢差一點，但補齊輔經，戰戟招式後，上限反而會超越少女，一點點成為現今最強戰力。
    “再過幾日，其他功能也就刷新了，”
    林蕭收攏心神，舒了口氣，“近些日子抓住優點，補齊缺點，待到通天塔時，再觀摩統計一次吧。”
    吃完午飯。
    林蕭將少女在此次模擬試煉中所展露出的缺點整合了出來。
    拋除問題較小的部分，隻留下一些影響較大的類型。
    “還是那句話，了解這些，並非是要改變你的性格和態度，而是為今後的遊曆多一分警惕和思考，”
    林蕭提出這些問題的同時，第一時間做出解釋，“在這件事上，你完全可以提出自己的想法，無需太過拘謹。”
    “扶搖明白。”
    姬扶搖利落點頭，態度認真。
    完全不排斥這部分內容，甚至感覺很有趣。
    畢竟家裏那些老東西，可不會放下身段來跟她講這些。
    嗯……
    這句話可不是在說師尊是老東西！
    時間一分一秒，在指尖流逝。
    臨近傍晚時，林蕭主動中止這部分教學，起身去灶台煮飯。
    留在原地的少女，一個人思索了好久這些由陰暗想法延展開來的防範之術，再次感慨修真界的黑暗。
    若不是趁早遇上了師尊，僅憑一腔熱血的自己，肯定會被騙的連衣服都不剩了吧。
    也許還會更慘一點。
    姬扶搖撐著臉蛋，直視著在灶台邊忙碌的師尊背影。
    她到現在依舊不明白為什麽要花費這麽長時間在吃飯這種事情上，但師尊會這樣去做，就一定有他的道理。
    就像是師尊支持她成仙的願望，她也默默支持著師尊一切看似不太合理的行為。
    互相尊重，互相包容。
    分明交談的內容很普通，並沒有任何值得一提的，但這種感覺，卻讓她越來越放鬆。
    結束試煉時，還煩惱的趴在了桌子上，沒有形象地撓頭發。
    要是以前，姬扶搖是萬萬做不出這樣的行為。
    但現在，
    師尊與恩公的界限仿佛在一點點變得模糊，逐漸成為可以在生活中互相給予寄托，傾訴與建議的……
    “那個詞，是朋友嗎？”
    沒什麽朋友的姬扶搖，在嘴邊緩緩念叨著。
    “想什麽呢？”林蕭將一碟熱氣騰騰的菜肴，擺放在她的麵前。
    姬扶搖想了想，微笑著說道：“以我的年紀，暫時想不出來的道理。”
    林蕭聽完，欣慰地點了點頭。
    “都會當謎語人了，看來今天下午的課程你學的很不錯。”
    “謎語人是什麽？”好學的少女，再度發起新一輪的攻勢。
    “想知道？”
    “想。”
    “跟為師一起來端飯，路上慢慢講給你聽。”
    “喔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