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5章 你究竟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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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公公並沒有多問,既然是給皇帝陛下的禮物,想必會很珍貴。
    進了宮,一路暢通無阻的來到禦書房。
    雖然已經不是第一次來到這裏,但江林這次下意識和數百年前的禦書房做了對比。
    相比從前,如今的禦書房陳設並未有太大改變。
    隻是東西變得更加精致,數量也多了不少。
    當然了,這裏的人也早換了不知道多少代。
    唯有掛在牆上的那副巨型地圖,數百年如一日。
    當知曉這幅地圖是馬凝煙親手所畫的時候,江林再看過去時,別有一番滋味。
    地圖應該是經過重新填色修複,否則不會這麽多年始終如此鮮豔。
    順帝仍然立於書桌前,手裏捏著一份奏折。
    田公公沒有立刻過去,而是等皇帝陛下合上奏折,才開口道:“陛下,工部司使江林,前來覲見。”
    順帝嗯了聲,拿起筆在奏折上勾畫著,同時道:“江大人此次出行,可有什麽收獲?”
    江林拱手行禮後,道:“收獲頗豐,盧氏和公孫氏共贈予數萬種打鐵材料,還有金銀珠寶無數。”
    “沒了?”
    “沒了。”
    順帝放下筆,轉過身來看著他,目光威嚴:“你既然滅了盧氏,難道沒見到他們把持的珍寶?”
    “見到了,數萬種材料,其中奇珍異寶多不勝數。”江林道。
    他心知順帝要問什麽,卻不願接這個茬。
    縱然順帝犀利的眼神掃來,江林抱著木盒,卻是絲毫不懼。
    他這幅鎮定自若的樣子,讓旁邊的田公公,看的有些冒汗。
    這位江大人,膽子真是太大了。
    連皇帝陛下的麵子都不給,難怪敢屠盧氏滿門。
    順帝並未繼續追問,而是道:“十幾家氏族都派了人來,向朕告禦狀。說你肆意殘害無辜之人,殺死盧氏族人過千,罪大惡極,要朕給他們一個交代。”
    “你覺得,朕該怎麽和他們交代?”
    這是一顆球,更是一枚籌碼。
    順帝把球踢過來,就是告訴江林。
    你有把柄被拿住了,老實點,朕會保你。
    如果不老實,也有足夠的理由辦你。
    然而江林卻拱手道:“陛下明鑒,盧氏意圖襲殺朝廷命官,臣也隻不過是正當防衛罷了。”
    “但陛下如果非要給權貴氏族一個交代,那就把臣交給他們吧。無論他們是殺是剮,臣都絕無二話。”
    聽到這話,順帝不由揚起眉毛。
    他踢的球,又被江林原封不動給踢了回來。
    江林的打鐵技藝,關係到皇室的最終謀劃。
    放眼天下,怕是再也找不到第二個擁有如此高超技藝,同時又有道武境修為的鐵匠了。
    所以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把人交給權貴氏族。
    江林有恃無恐的樣子,讓順帝真有點想敲打敲打他一番。
    再怎麽需要你,也不至於跟皇帝這樣說話,一點上下尊卑都不懂!
    正當順帝準備開口時,江林忽然把木盒子呈上:“陛下,臣這裏有一份重禮,請陛下看過再說。”
    順帝沒有吭聲,田公公連忙過來,把木盒子接過來,雙手捧著到了皇帝麵前。
    順帝抬手打開了木盒,見裏麵是張紙,便順手拿起來。
    隻掃了一眼,他便露出驚愕之色。
    這位大乾皇帝,不禁看向江林,皺著眉頭,聲音發沉:“這東西,你哪來的?”
    江林微微一笑,道:“無意中撿到的,隻是不知道陛下覺得如何?東西可是真的?”
    手捧木盒的田公公,微微抬起眼皮,但他的角度,卻看不到紙張上寫了什麽,也不敢用感知力去探尋。
    隻是從皇帝有些不穩的氣息來判斷,這禮物,怕是不怎麽喜歡。
    田公公不由在心中歎氣,這個江大人,明明看著很聰明,怎麽淨幹糊塗事。
    給陛下送禮就送禮,怎麽還送了份不喜歡的,這不馬屁拍在馬腿上了?
    順帝喉嚨上下滾動了兩下,片刻後才聲音沉甸甸的:“是真的。”
    大乾第一位皇帝的筆跡,皇家私庫中有許多留存。
    每一代皇帝,都會去學習觀摩,自然不陌生。
    而且皇室血脈之間,互有聯係,看到字的第一眼,便能分辨出真假。
    隻是順帝想不明白,江林從哪弄來的。
    老祖宗為何要留下這麽一行字?
    江林看著順帝,淡笑道:“既然是真的,那陛下莫非不打算按上麵說的做?”
    順帝頓時目光犀利許多,死死盯著江林,氣息不自主的開始提升。
    紙上就那麽一行字,簡單易懂。
    “後世子孫,見字如吾親臨,不可怠慢持字之人。更要跪拜此人,不得有違。”
    身為當朝皇帝,除了父母,無需跪拜任何人。
    在大乾,哪怕天地,都不在跪拜的序列之中。
    可如今,卻要跪拜一個臣子?
    順帝握緊了拳頭,這是他頭一回在江林麵前有些情緒失控。
    對皇帝來說,這是天大的羞辱,哪怕有先祖的遺詔。
    田公公被那氣息衝的渾身直冒冷汗,低著頭不敢吭聲,隻在心裏叫苦不迭。
    江大人究竟送了份什麽禮物,把陛下氣成這樣。
    哪怕當年玄華道道主來襲,陛下也未曾如此過!
    在順帝的眼裏,江林看到了一絲殺意。
    很明顯,皇帝陛下真被氣到了。
    但江林並未因此退縮,如果真是因為自己在曆史長河片段中的經曆,才誕生了大乾。
    那麽順帝,也不過是他的後輩罷了。
    連顧安寧逢年過年,都不知道給他磕過多少次響頭,順帝磕一次怎麽了?
    何況皇帝三番五次威脅,恐嚇,江林早就憋了一肚子火。
    如今實力足夠,又有顧安寧的親筆書。
    除非順帝是個不認祖宗的玩意,否則這個頭,江林還真受得住。
    見江林站在那,絲毫沒有退讓的意思。
    順帝忽然將木盒從田公公手裏拿走,而後沉聲道:“所有人,出去!”
    他的聲音又沉又冷,田公公頭都不敢抬,弓著身子,後退著離去。
    包括那些禁衛,也是如此。
    待所有人連同宮女都退出禦書房,房門緊閉。
    順帝把紙張放回木盒,又將木盒放到了桌子上。
    隨後他轉過身,對著江林直接跪拜下去。
    江林很是坦然的受了這一跪,心中非但不緊張,反而有種莫名的感懷。
    這就是顧安寧的後世子孫,先前還沒覺得怎麽著,如今卻覺得像在看自家的晚輩。
    跪拜後,順帝起身。
    這驚世駭俗的一幕,隻有搖晃的燭光見證。
    皇帝陛下麵色陰沉,盯著江林,雙拳緊握。
    濃鬱的殺意,在禦書房裏彌漫著。
    江林卻是鎮定自若,道:“陛下莫要忘了,紙上寫的是不得怠慢,不是跪完就結束了。”
    順帝臉色更沉,他當然知道紙上寫了什麽,所以才會更生氣。
    “這張紙,你究竟從哪得到的!”
    江林沒有回答這個充滿怒意的問題,而是過去隨意拉了把椅子,任由椅子腿在地麵摩擦出刺耳的聲音。
    順帝一直沉著臉,盯著他的一舉一動。
    外麵田公公和一群禁衛,同樣聽到了聲音,卻無人敢問詢。
    他們都能感受到,那股子威嚴霸氣,卻又充滿憤怒的氣息。
    陛下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把椅子拉到書桌旁,江林一屁股坐了下來。
    他的身子骨實在太壯實,壓的椅子咯吱響。
    “皇家的東西,看來也不怎麽樣,質量一般,該不會被中飽私囊,偷工減料了吧?”
    江林隨意評價了一句,而後才看向順帝。
    他的表情,變得正經許多,也嚴肅許多。
    “你若不跪拜,有些事我還真難以決斷。”
    “回來之前,公孫氏的老祖問我,到底站在哪一邊。”
    “他說你要做的事情,會給大乾帶來無邊的災禍,而且絕對無法抵禦。”
    “如果我願意站在權貴氏族那邊,他們會擔保我安然無憂。”
    “說實話,很糾結。我既看不上權貴氏族那囂張跋扈的作風,也不想因為你的個人意願,生活在一個危險的世界裏。”
    “可是現在,你既然跪了,那沒話說。”
    “甭管你要做什麽,哪怕天塌下來,我也會和你一起頂著。隻是,我想知道你究竟要做什麽,或許能找出更好的解決辦法。”
    江林一番話,可謂肺腑之言。
    曾經馬凝煙一句話,他便可義無反顧的為邊軍打造兵器,支撐起大乾的創立。
    從一千多人,到三萬人,再到三十萬,三百萬。
    雖然知曉這是曆史的必然走向,但江林也從未考慮過,這樣做是好還是壞。
    他隻知道,馬凝煙是馬陸的孫女,也等於自己的孫女。
    自家孩子想幹點驚天動地的大事,豈能不幫襯著?
    順帝也是如此,說是顧安寧的後世子孫,倒不如說是馬陸的子孫。
    最起碼在江林看來,是這樣的。
    所以,他要幫順帝。
    至於公孫氏老祖所說的災禍,江林並不覺得是個事。
    真遇到抵禦不了的災難,大不了進入【人間如畫】的世界,想辦法打造出能夠解決這件事的兵器或者手段再出來。
    而他這番話,以及舉止做派,在順帝眼裏,同樣是難以理解的。
    這位大乾皇帝,望著坐在椅子上的魁梧身影。
    明明對方比自己年輕的多,身份地位也低的多。
    可他卻在江林的臉上,眼睛裏,都看到了如同長輩對後輩的關懷。
    順帝的拳頭緩緩鬆開,聲音卻更加低沉。
    “你究竟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