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九章 啟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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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彭宇驚喜地道:“你可不能反悔。”
    穀雨搖了搖頭,他的表情看起來有些悲傷:“彭宇,有件事情一直沒有機會與你說。”
    彭宇笑容不減:“快說快說,說完咱們就走好不好?”
    這就是個孩子,穀雨心中悲傷更甚,這讓他接下來的話更加難以啟齒:“是關於你的姐姐和姐夫的。”
    “他們怎麽了?”彭宇終於意識到穀雨的表情不對勁,他心裏沒來由地慌了一下:“你...你要說什麽?”
    “他們為奸人所害,不幸離世了。”穀雨咬著牙,聲音是從牙縫中發出來的。
    彭宇定定地看著穀雨,他開始搖頭,劇烈地搖頭,與此同時眼淚也流了下來:“不可能,你騙我...”
    他忽地拔腿便跑,穀雨一把將他拉住,彭宇拚命掙紮:“放開我,我要回去!”
    他的勁兒穀雨一時也拉不住,隻能將他牢牢抱住:“冷靜,彭宇!”
    彭宇顫抖地哭:“是誰殺了他們,我要報仇,我要報仇。”
    穀雨便將避入韋家,被皮猴兒識破行蹤的事情與他說了,彭宇聽得淚如雨下,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曹克攀等人聽見動靜,還不等走到近前,小成將人攔住,低低說了幾句,曹克攀歎了口氣招呼兵丁離去。
    穀雨輕輕拍打著彭宇的後背:“對不起,若不是我,你姐姐和姐夫也不會遇害。”
    彭宇抽泣道:“我不怪你,你是好官。”
    穀雨心中更感內疚,他將彭宇推開,兩手扳著他的肩膀:“你姐夫臨終前,囑咐我不要再帶你回去,你願意跟我去京城嗎?”
    “去京城?”
    “去京城,”穀雨看著他:“不再回來了。”
    彭宇的臉上出現了畏懼的神色,他失去親人的同時就要為自己未來的命運做選擇。留在本地,失去姐夫的庇護,他在快班裏還能待多久?可遠去京城,人生地不熟,又如何生活?
    他看著穀雨:“你能告訴我該怎麽選嗎?”
    “不能。”穀雨捏了捏他的肩頭:“你的人生是屬於自己的,我無法代替你做選擇。”
    彭宇哭得更凶了:“我不知道。”
    穀雨放緩了語氣:“不急著現在下決定,你參與本案,就隨我一起把這案子辦到底。結束後再告訴我的選擇可以嗎?”
    彭宇點點頭,用手背抹了把淚。
    穀雨在他肩頭重重地拍了一記:“我會陪你一起的。”
    小成走過來:“大家都會陪你一起。”
    “誰稀罕。”彭宇嘴硬道。
    小成將他讓到車上,壓低了聲音道:“我還怕他不跟著走,好在都過去了。”
    “沒過去,”穀雨擔憂地道:“他年紀小,還不懂得消化自己的情緒,接下來的日子每當他想起離去的親人都會崩潰的。”
    小成疑惑地看著穀雨,穀雨苦澀地笑了笑:“我也是在他這個年紀失去雙親的。”
    小成一愣,心道:原來這些他都經曆過,那他崩潰的時候,身邊有個像他一般的人嗎?
    馮推官騎著馬從林間走出,得意地在潘從右麵前轉了一圈,潘從右笑道:“身手不錯,看起來有底子。”
    馮推官笑道:“年少時曾與教習先生學過,好歹沒忘記...咦?”
    他一直在老校場門口逗留,此時視野上升,忽然看到校場之內似乎有戰鬥的痕跡,心中不免起了疑心,正想出言詢問,忽地想起穀雨不久前說過的話,又把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啟程吧。”潘從右向曹克攀道。
    曹克攀向親兵使了個眼色:“通知弟兄們啟程。”
    “得令。”親兵飛奔著去了。
    不多時,戎裝士兵自老校場走出,走在最前的兩人被五花大綁,馮推官一見之下登時慌了,從馬背上哆哆嗦嗦跳下來:“潘大人,這...這是?”
    潘從右淡淡地道:“吳承簡與趙顯達牽扯要案,業已被本官收押,送往京城受審。”
    “原...原來如此。”馮推官驚魂未定地道。
    吳承簡和趙顯達被押上囚車,烈日之下兩人被曬得無精打采,趙顯達在囚車中耷拉著腦袋,對於外界的動靜毫不關心,吳承簡則左顧右盼,臉上掛著恐懼與不安。
    曹克攀冷笑一聲,認蹬上馬,絲韁一抖,揚聲道:“開拔!”
    伴隨著馬蹄得得,隊伍緩緩啟程。
    押送隊伍走在最前的是先鋒隊,約有兩百餘步兵,曹克攀領著親兵居中策應,這一隊騎兵約有五十餘人,他本人則片刻不離潘從右的馬車,夏薑所在的馬車緊跟在潘從右之後,走在最後的是兩百餘步兵押著三輛囚車。
    兵員整體控製在五百以內,其餘人等盡數留在老校場,這也是曹克攀與潘從右商量之後的結果。
    官道之上,先鋒隊打起大明軍旗,身後人馬浩浩蕩蕩,行人紛紛避而遠之。
    穀雨騎著馬,走在潘從右馬車旁,丁臨臨時充當馬夫,小白則與潘從右坐在馬車之內,有這兩人一內一外,即便有刺客突然發動襲擊也不會輕易得手。
    穀雨回頭看向城牆在地平線上越來越小,最終消失在視線之中。
    他驀地想起半年前,他離開京城的場景,那時他茫然落魄,同時失去了生活的方向和動力。那現在呢,他找到了嗎?
    他回答不出來。
    原本以為生活的意義在於尋找真相,但困擾他的問題越來越多,他在渾渾噩噩中奔向下一站,期待未來能夠給他一個回答。可是如果未來也沒有呢,生命是否本來就是一場又一場歇斯底裏的質問,在某一個時刻,帶著許多似是而非的答案和更多的問題永遠地停下腳步。
    潘從右探出腦袋,見穀雨兩眼直勾勾地看著前方,明顯走了神:“小穀捕頭,去後麵馬車上歇著去。”
    “我...”穀雨回過神,尷尬地道:“我能頂得住。”瞥向曹克攀,那意思是:曹將軍還在外麵頂著大太陽挨曬呢,我何德何能?
    潘從右一瞪眼道:“本官說的,去吧!”
    穀雨向曹克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偏腿下了馬,親兵接過韁繩,穀雨一溜小跑著竄上後方的馬車。
    潘從右向曹克攀努了努嘴:“要不你也上來歇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