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八章 十萬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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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通走入花廳,招呼下人上茶,樊誌華老實不客氣地坐下,啜了口茶水,將茶盞放下:“傅員外,令公子的下落我或許知道。”
    傅通一怔:“你,你說什麽?”噌地站起身來:“你什麽意思?!”臉色已然變了。
    樊誌華向左右看看,低下頭端起了茶杯。
    傅通明白他的意思,揮手屏退下人,望著若無其事的樊誌華,噗通一聲跪在地上:“樊大人,你若知道犬子下落,還望不吝告知。”
    樊誌華兩手將他攙起來:“縣衙中人多嘴雜,鄧大人擔心被人聽了去。”
    “還是鄧知縣想的周到。”傅通心悅誠服地道,兩眼巴巴地望著樊誌華。
    樊誌華壓低了聲音:“傅公子今日在福來酒家大擺宴席的事兒你是知道的?”
    傅通恨恨地點頭:“早與他說過老老實實待在家中,可這孩子畢竟年少,耐不住寂寞。”
    “如果他聽了你的話,也不至於落到現在這個地步。”樊誌華皺眉不展。
    傅通越聽越是心驚,聲音嘶啞道:“樊大人,你就不要賣關子了,我兒子究竟在哪裏?”
    樊誌華見傅通已被折騰得心浮氣躁,手足無措,這才裝作憤恨地道:“他被巡察禦史抓了去!”
    “巡察禦史?”傅通眨眨眼,一頭霧水。
    樊誌華道:“巡察禦史是比揚州知府還大的官兒,代天子巡狩,你知道欽差大臣嗎,這位潘從右大人位高權重,將你的兒子索拿,為的是要徹查縣試舞弊一案。此人手握生殺大權,傅公子落入他的手中,隻怕是凶多吉少。”
    傅通腦袋嗡嗡作響,兩腿發軟,噗通跌坐在地:“完了,全完了...”想到苦命的兒子,不禁悲從中來,放聲大哭:“兒啊,我盼你出人頭地,盼你光耀門楣,卻不曾想因為父一時糊塗,反將你前途葬送,嗚嗚嗚...”腮幫子哆嗦著,怔怔落下淚來。
    樊誌華暗中歎了口氣,心道:果然如此。
    他自進入傅宅所說的,一字一句皆是鄧文翰教給他,連對方的反應都預料得絲毫不差,他等待片刻,見傅通六神無主,痛哭不止,這才道:“卻也不是沒有轉機。”
    傅通的哭聲戛然而止,三兩步蹭到樊誌華腳邊:“樊大人,請說!”
    樊誌華道:“這位潘大人與鄧知縣頗有淵源,鄧知縣的座師與潘大人乃是同窗好友,是以鄧知縣才如此迅速知道傅公子被捕的消息,他方才匆忙離去,是要勸說潘大人高抬貴手,從輕發落,那時去的匆忙,沒有來得及與傅員外分說。”
    他伸手將傅通攙起:“鄧知縣說了,隻要有他在,便是拚死也要護得傅公子周全。”
    “原來如此,”傅通感動地涕泗橫流:“鄧大人仗義相助,傅某人無以為報,當真慚愧啊。”
    樊誌華心中冷笑連連,臉上則誠懇地道:“隻是眼下潘大人一行數人闖入縣城,若沒個交待總是說不過去,鄧知縣能說服得了潘大人,卻與說服不了隨行官員呢...”
    傅通沒再讓他說下去:“鄧知縣還有什麽要求盡管說來,隻要能救下犬子,傅某一定竭力去辦。”
    樊誌華故作深沉道:“這些封疆大員地位尊崇,仨瓜倆棗看不在眼裏,這樣吧,你先取十萬兩。”
    “十萬?”傅通疼得一哆嗦,但僅僅是片刻猶豫,截然道:“聽大人的。”
    樊誌華吃驚地看著他,傅通在縣城內名聲不顯,原來卻是扮豬吃老虎的主兒,十萬兩對於普通人家如同天文數字,對於傅通而言眨眼間便給了出來:“如此一來,鄧知縣也更有把握了。”
    “我這就差人去取。”
    樊誌華攔住他:“畢竟是朝廷高官,在乎個吃相,你且全數兌成銀票,往來方便,不易露相。此事幹係重大,傅員外最好親自去辦,不可教別人知道了,否則諸位大人麵子上過不去,牽累傅公子,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是,是,我明白。”傅通人情練達,卻缺少與朝廷打交道的經驗。又因為關心則亂,絲毫沒有察覺到不妥,安排樊誌華在花廳等著,一溜煙跑了出去,不多時便背著個藍皮包袱回來,拍在樊誌華手中:“大人,十萬兩交給您了。”
    樊誌華拎起包袱,隻覺入手沉甸甸的,小心地背在身上:“您安心在家等著,我去去便回。”
    縣衙班房,穀雨呻吟一聲睜開了眼睛。
    “你醒了?”小青坐在床頭的凳子上,見穀雨蘇醒不由地露出激動的笑容,但他很快意識到情緒不對,板起臉:“咳,你叫什麽?”
    穀雨赤裸上身,裹滿了白紗布,稍微挪動身子,傷口便傳來被撕裂的疼痛:“我叫穀雨,你是小青?”
    小青點點頭:“你怎麽傷的?那夥人是什麽人...嗯?”
    小青停下了審問:“你,你是怎麽知道我的名字的?”
    穀雨向他呲牙一笑,小青忽地意識到了什麽:“你早醒了是不是?”噌地站起身,揮刀劈向穀雨。
    穀雨騰身而起,右手伸出叼住他的腕子用力反折:“撒手!”
    “哎喲!”小青疼得麵紅耳赤,依言將手撒開。穀雨將刀抄在手中,坐在凳子上。
    小青半邊身子從床上慌亂地爬起,扭回頭見穀雨手中的刀抵著他的小腹,慌得他一屁股坐倒在床上。穀雨道:“不用怕,我不會傷害你。”
    小青驚魂未定地看著他:“你受傷了。”
    穀雨低頭看看,卻見白紗布上已是血紅朵朵,方才兔起鸛落,攻守易型,說起來簡單,但他使盡了力氣,傷口再次崩開。
    “無妨。”穀雨輕描淡寫地道。
    小青道:“你什麽時候醒的?”
    穀雨牙痛似地撇撇嘴,這孩子關注點奇怪,於麵前的危險視而不見,卻轉而關心無關緊要的問題:“曲郎中施救的時候我便醒了。”
    小青咂咂嘴,看不出是稱讚還是嘲笑:“你挺能忍的。”
    “多謝,你問的問題我都回答了,現在該我問你了。”穀雨揚了揚手中的刀。
    “哎,師傅知道了定然要罵我。”小青拉下臉:“你問吧,別殺我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