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六十二章 拜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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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氏閉上眼睛,痛苦慢慢爬上了她憔悴的臉龐,回憶無異於讓徐氏再經曆一遍丈夫的死亡:“我和相公在後院中養了幾株玉蘭花,這花是我隨他在上峰崔大人家中做客時見過的,玉蘭花長於滇南一帶,花開如傘蓋,外形高潔香氣濃鬱,胡大人愛不釋手,在席間特意取來與眾人同賞,我便因此留了心。”
    也許是同為女子,讓徐氏的描述更為細膩,夏薑不明其意,霧煞煞地看著她,徐氏吸了吸鼻子,繼續道:“我那相公不屑於走門路花錢打點,縱然才華滿腹,也無法得以高升。我見那胡大人愛花如命,便打算投其所好,托人從滇南一帶幾經周折帶回了花種養在後院,隻是這花也不知是天生嬌貴還是水土不服,自從發芽之後遲遲不肯開花,我和相公兩人小心伺候,翻土、灑水、除草,處處不敢鬆懈,今日難得他休沐在家,清晨起來我們便去後院忙活,過不多時忽聽前廳發出一聲尖叫。”
    說到此處,臉上露出恐懼之色:“我還在遲愣間,相公已經站了起來向前麵跑去,等到衝進院子時,那兩個賊人正在追砍我府中的下人,當時場麵亂得很,等到相公出現,兩賊便舍了下人,直奔我相公而來。”
    說到此處徐氏已是淚水漣漣:“我相公手無縛雞之力,哪裏是這兩個賊人的對手,我我那時嚇得手腳冰涼,怔愣之間相公已身中數刀,他見勢不妙,撒腿便跑。我也不知從哪裏生出的力氣,心中隻想著絕不讓這二人追上,便跑到兩人身前擋住去路。”
    夏薑柳眉微蹙,徐氏呢喃道:“這兩人並沒有與我糾纏,其中一人將我踹翻在地,徑直向相公追去,等我好容易從地上爬起身,衝到街上時已然塵埃落定,我相公已被那惡賊殺了”再也說不下去,淚水迅速打濕了臉龐。
    夏薑看得心有戚戚然,沉默片刻才問道:“根據你的描述,似乎徐大人自從出現後,便是那兩名賊人的唯一目標。”
    “嗯?”徐氏的哭泣戛然而止。
    夏薑的話讓她事無巨細地再次回憶一番,並確認了她的話並非沒有道理:“你你什麽意思?”
    夏薑道:“不忙著下結論,徐姐姐能帶我去你們的正房看看嗎?”
    徐氏遲疑地站起身:“你跟我來。”領著夏薑出了花廳,穿過月亮門,走到正房門前停了下來,正房之中一片狼藉,徐氏聲音打顫:“下人想收拾,我沒讓。我想順天府的官爺興許會再回來,沒想到便宜了你。”
    “感激不盡。”夏薑抬腳邁過門檻走了進去。地上雜物散落,她小心地在空白處下腳,走到書案前,目光在書架上掃視著,徐明朗似乎很喜歡收藏些小玩意兒,擺在書架的顯眼處,夏薑伸手摩挲著一件玉屏風,徐氏在她身後提醒道:“小心了,這些東西是相公的心愛之物,每一件都價值不菲,相公從不許別人染指。”
    夏薑點點頭,轉身看向書案,案子上收拾得很工整,一摞厚厚的紙張被壓在鎮紙下。
    夏薑隨意翻動了幾頁,看上去都是些公文的草稿:“徐大人的書案都是徐姐姐打理的吧?”
    徐氏皺了皺眉:“相公生性愛潔,是他自己在打理。”
    夏薑食指在那案子上點了點:“徐大人字跡潦草,寫的龍飛鳳舞,雖是草紙,卻也能反映出一個人的個性。”她在書案凹凸不平的邊緣摩挲著:“這些傷痕都是徐大人造成的吧,說明此人不耐久坐,案前寫作時也不注意,所以書案邊緣才會有這麽多磨損。很難說這樣的人會將書桌收拾得這麽整潔。”
    “你憑什麽這般說?”徐氏臉頰微紅,嘴硬道。
    夏薑將那玉屏風從書架上取下來,倒轉過來舉到徐氏麵前:“就憑這個。”
    那玉屏風晶瑩剔透,渾然天成,但在屏風背麵一角色澤渾濁,似乎是後來補上去的,夏薑淡淡地道:“既然是徐大人的心愛之物,不應該小心把玩嗎?”
    徐氏瞠目結舌地看著她,喃喃道:“你,你”
    夏薑擺了擺手,向對麵的架子床走去,越到床邊越是散亂,幾無下腳之地,夏薑蹲下身子將首飾盒撿起,正是先前周圍看到的那個,她注視著盒中尚未被取走的金銀,陷入沉思。
    陳氏道:“這木盒周捕頭也發現了,他說可能是凶手在倉促間遺漏的。”
    夏薑抬起頭:“有時間追砍一個活蹦亂跳的大活人,卻沒時間將金銀撿走?”
    徐氏愣住了。
    夏薑站起身:“勞煩徐姐姐將最早發現賊人的家丁尋來。”這一次徐氏沒有絲毫猶豫,喚過門外的丫鬟交待了幾句,片刻後丫鬟扶著一名年逾五旬的男子走了進來。
    “夫人,您找我?”男子神情悲傷,胳膊上纏著厚厚的紗布,站在門外怯生生地問道。
    徐氏道:“這位姑娘有些問題要問你,你要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夏薑向他拱了拱手:“這位老丈,勞煩您仔細回憶一下當初是怎麽發現這兩個賊人的?”
    老家人戰戰兢兢地道:“小的負責照顧少爺的起居,早飯做好後我便前來告知少爺夫人用膳,哪知剛走到月亮門,屋子裏忽地傳來一聲響,像是瓷瓶碎掉的聲音,小的嚇了一跳,當時隻以為是老爺打翻了什麽東西,並沒有多想。哪知走近了細看才發現是有賊人闖了進來。”
    夏薑追問道:“當時兩人站在何處,你來指給我看。”
    老家人在丫鬟的扶持下顫巍巍走進門來:“一名賊人就站在門邊,另一名賊人當初並沒有出現,那賊人手裏攥著刀,長得一臉凶相,小的嚇得丟了魂,大聲呼喝,一來是為了招呼其他人前來,另一則卻是為了壯膽子。”
    他慚愧地低下頭,垂淚道:“少爺從小便是由我照顧的,後來少爺做了官,我便隨他自家鄉來到京城,老爺千叮嚀萬囑咐,沒想到關鍵時候我卻連他性命都沒保護好,哎教我如何跟老爺交待。”
    徐氏不禁又紅了眼眶,夏薑也有些難受,卻不得不繼續追問道:“後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