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6章 能否背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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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此刻,早已經是進入到了飯局後半。鍋子之中熱氣氤氳升騰,卻早就沒剩下什麽東西,現在連湯水都已經接近被燒到幹涸。
這讓兩人之前的沉默氣氛,顯得更加詭異和尷尬。
過了半晌,劉振海才有些搖晃著站起身來,嘴裏含糊不清地嘟囔著:
“不行了……喝多了,已經開始說胡話了……算賬算賬!”
他一邊嘟囔著,一邊搖晃著,搖搖晃晃地走到了吧台前,隨手就把賬付掉,全然忘了之前說要讓蕭晨請客。
蕭晨坐在位置上,一動不動,靜靜地看著這一切。
直到劉振海擺手搖晃著,即將走出店門,蕭晨才低沉著聲音開口道:
“劉哥。”
他的聲音極輕,在現在環境還相當嘈雜的火鍋店裏,幾乎不能入耳。
但劉振海,卻是頓住了腳步。
“我蕭晨,至今為止,做過的所有事情,會有遺憾,會有悔恨。但隻會因我能力不夠強大,不能完全保護所有我所重視的人,而感到遺憾和悔恨。”
“至於違背本心的愧疚……一次也沒有。”
“我相信,未來也不會有。”
“而對於我妹妹,我能做的任何事情……我都不會感到愧疚和遺憾。”
蕭晨聲音並不響亮,音色也並不如何有力。
然而語意中透露出的堅定,卻幾乎有若實質一般。
劉振海靜靜佇立在原地,足足數秒之後,才離開飯店。
未發一眼。
“嗎的……這酒喝的……”
蕭晨也是沉默半晌,苦笑一聲。
本來他見到劉振海,靈機一動找他喝酒,是想消解之前的憂愁。
卻沒想到,又增添了新的煩惱。
隻能說,他對於之前劉振海的一些隱約不安的猜測,可能成為了現實。
“不過……劉哥恐怕,也未必真的就掌握了什麽。”
“這家夥直覺非常敏銳,哪怕在執法局探子裏都是絕對頂尖的。很可能之前察覺出一些端倪,這次有感而發,想要警醒我……”
“但……也不能就這麽肯定。”
“誰能確定,小婉的事情,他一定沒有真憑實據呢?”
“可如果有……他這個時候警醒我,不是自行暴露了?”
“這是想看我如何選擇嗎?”
蕭晨一時間,也不免有些心亂如麻。
正如他剛剛跟劉振海所說,為了小婉,做出任何事情,他都不會後悔。
但……
劉振海,是他的同鄉大哥,也曾算是他一起並肩作戰的戰友。更可以稱得上是他和小婉的恩人。
曾經他們隻為一腔熱血,為了心底的公理與正義,在自身幾乎全無力量的情況下,與當時江城的一方梟雄鄭天豪鬥,與他背後深不可測的巨無霸深海製藥鬥。
但當現在,兩個人都具備了強大的力量和足夠高的位置之後,卻要反過來弄到刀兵相向的地步嗎?
問心無愧……
若鬧到兄弟相殘,又豈能無愧?
“劉哥,希望你能真正理解和信任我吧。”
“無論如何……我也不會做出對不起我們之前情義的事情。”
“隻是……”
蕭晨眼神漸趨堅定,似乎下定了某種決心。……
劉振海一路搖晃著,搖晃著,搖晃著,沒過多久,就回到了家中。
但幾乎關上房門的一刻,他的眼神,就恢複了清明。
他迅速來到桌案前,輕車熟路地,從自己收藏的幾打文件中,各自抽出一份檔案。
這些檔案,文件來源各不相同,有的來自於帝京環球影城,有的來自於北莽,還有的,來自於江城。
它們來源與形勢,錯綜複雜,但卻共同有著同樣的標記:
零號。
感染者:零號。
“該感染者疑似具備極高智慧,擁有無與倫比的反偵察與偽裝能力,在多個地點出現,出現條件和行為邏輯,存在一定共同點……”
桌案旁側,有一本翻開的筆記本,上麵密密麻麻地記錄著關於“零號”的分析內容。
但劉振海沒有看這本子一眼,在篩選出資料後,又是一把拉開桌案後的一處遮簾,顯現出了一張白板。
白板之上,是粗略簡筆畫成的大夏領土圖,上麵卻是做了幾點標記,同時畫滿了線條與各種文字標注。
劉振海拿起下方記號筆,流暢地從上麵畫出一道道線條,將他的標記盡數溝通、串聯了起來。
“離奇死亡的江城拾荒者們……”
“環球影院多出的未知感染者……”
“北莽城感染轉化事件,後期證實為聖輝教聖徒幽玨所為,但仍有未知感染者行動痕跡出現……”
“江城意外死亡巡查使薑誌明……”
一條條記錄。
一條條線索。
劉振海輕奢熟路地以筆為線,將它們一條條穿針引線,串聯到一處。
他的筆觸不斷向下劃落,白板低端,則是有幾個名字,靜靜排列其上。
劉振海筆觸落到底端,似乎花了很大的力氣,才終於將其完全落在一個名字上。
那個名字,叫做沐小婉。
“我多希望,不關你們兄妹的事……”
這一筆,似乎耗盡了劉振海所有的力氣。
他癱坐在地麵上,低著頭,喃喃低語道:
“然而,成為了帝京調查科成員的我,比起以前,多了太多的資料權限。”
“多到……有了足夠的檔案資料,補全我之前的種種猜想。”
“原則上,即便是這些憑證,也不能從法律效力上,完全證明就是你們……”
“但……你為什麽要以這種態度,來確證我的想法?”
“我的直覺從來沒有騙過我,這一切的一切,絕對和你們逃不了關係……”
“以我的手段,真想設局證明這一切,也並不是難事……”
“蕭晨,你作為夜刑司的一位組長,你的妹妹,卻是一位感染者,並牽扯了一樁樁命案……”
“這樣的罪……你真能無愧嗎?”
“我將其揭開……又真能無愧嗎?”
“一位如驕陽烈日般的大夏英雄,和一個窩藏作為感染者的親人,並犯下凶案的罪犯。哪一個才是大夏民眾真正需要的?哪一個才是內憂外患的大夏真正需要的?”
“誰來背負?如何背負?”
劉振海深深低下頭,雙手插入頭發當中,整個人顯現出一種極端無力的姿態。
他沒注意到,他住所的窗戶外頭,一截陰影,緩緩升騰到了窗台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