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在外而安 第458章 家醜外揚(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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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開始把徐晶蕾娶進家門時,賈環還高興得不得了,差一點兒連嘴巴都笑歪了。
    徐晶蕾盤靚條順,身前又有一對飽滿雪峰,一頭烏黑長發襯映下的漂亮臉蛋,讓賈環怎麽看都看不夠,以至於成婚那天晚上,他欣喜若狂之下,喝得醉意熏熏,什麽事情也沒有辦成。
    不僅如此,徐晶蕾還出身高貴,乃豫省巡撫徐仲華的寶貝閨女,帶來了數萬兩銀子的陪嫁。
    不要說賈環需要哄著他,榮府上上下下上百口人,也都要仰仗她的鼻息生活。
    畢竟徐晶蕾這個女人,她是真心有錢啊,從她手裏頭稍微露出來一點,便足夠府裏這些人多吃上幾頓飽飯了。
    按道理來說,榮府現有賈政、賈環、賈蘭等三人在冀國公府一係做事,各人都有俸祿,不至於窮困到這個地步。
    賈政現為冀國公府資政,他的年俸是頭一份,參照總督一級,足足有一百八十兩銀子。
    賈蘭現為冀國公府秘書室主任,即將出任登萊巡撫,年俸是一百五十兩銀子。
    賈環已從騎營書辦轉任清苑縣衙主簿,他的俸祿就比較少了,全年收入合計才不到五十兩銀子。
    當然了,對於地方父母官來說,通常還有一份養廉銀。
    以賈蘭為例,他署理保州知府,養廉銀便有數千兩銀子之多,等他正式署理登萊巡撫,養廉銀更是高達一萬五千兩銀子之巨。
    不過,這筆養廉銀還得支付衙門裏各位衙役的薪酬,公務接待也須在這筆銀子中統籌,所剩就不多了。
    現在北地三省境內,有大小報刊數十家,專門盯著官員們的一舉一動,賈蘭也不敢中飽私囊。
    畢竟冀國公府一係,眼見就有問鼎天下之勢,他在這個時候犯錯誤,那不是典型的因小失大麽?
    因此,雖然榮府中有賈政、賈環、賈蘭,總共三代人工作,每年能為榮府帶來數百兩銀子的收入,卻要供養府中上百口人,未免有些捉襟見肘。
    至於賈璉,他因和夏金桂私奔,早已從榮寧二府脫離出去了。
    在這種情況下,徐晶蕾用自己的嫁妝,來對榮府進行補貼,就顯得尤為重要了。
    至於她未婚失貞,又癡纏賈蘭一事,大家也隻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人家賈環都樂意,其他人還能多說什麽呢?
    賈環也是沒辦法。他若大鬧起來,一則自己麵子上不好看,平白無故地惹人笑話;二則徐晶蕾若發飆,便不允許他賈環近身,最終受害的還是他賈環自己。
    與其如此,賈環便也隻好忍氣吞聲。好在徐晶蕾自知對丈夫有所虧欠,偶爾良心發現,也能強忍內心不適,好歹讓賈環這廝稱心如意一回。
    更多的時候,徐晶蕾實在不願意,便讓身邊貼身丫頭小靈代替自己,供賈環泄火,總算是把賈環這廝給哄住了。
    署理晉陽知府左光爭來到保州以後,很快和冀國公府一係談妥了條件,正如冀國公周進當初所設想的那般,讓登萊巡撫馮紫英轉任三晉行省巡撫,調左光爭署理保州知府,接替即將升任登萊巡撫的賈蘭。
    這個消息公布以後,賈環非常高興。這樣一來,徐晶蕾便再也沒有機會和賈蘭糾纏不清,他賈環便有機會徹底收服妻子的整個身心了。
    這一天,賈環從縣衙裏忙完公務回來,還沒來得及坐下來歇息,便聽到侍女小靈前來報告說,“不好了,奶奶又頭痛了。”
    小靈一邊說著,一邊走上前來,環抱住賈環手臂,讓賈環心中不由一蕩。
    他感覺小靈身前那一對飽滿雪峰,貌似比以前又大上了一些,這究竟是何緣故?
    因徐晶蕾心有所屬,不大願意給賈環侍寢,倒是小靈和賈環相互苟合的機會更多一些。
    小靈出身卑微,本來就沒有給徐晶蕾做陪嫁丫頭的資格。若不是徐晶蕾身邊上一位侍女小琪犯了事,被徐夫人下令處死,小靈估計還在徐夫人身邊端茶倒水哩。
    在小靈看來,賈環這人還不錯,老牌公府庶子出身,又和冀國公周進有舊,他的親姐姐賈探春,又是周進身邊最受寵的幾位貌美姨娘之一,正給一品夫人白秀珠打下手,管理冀國公府後宅。
    有這一層關係在,賈環這廝隻要不犯渾,以後按部就班,逐步升遷,不說知府、縣令這一類地方主官了,通判、縣丞之類屬官總能混上一個吧?
    對於小靈來說,這就很不錯了。
    更讓小靈浮想聯翩的是,賈環和徐晶蕾的關係很不好,賈環對徐晶蕾未婚失貞這件事頗有心結,徐晶蕾的心思又不在賈環這裏,夫妻倆貌合神離,幾個月下來,同床共枕的次數屈指可數。
    如果有一天,賈環和徐晶蕾最終和離了呢?那豈不是意味著,她小靈也有轉正的可能?
    因此,每逢她侍寢時,她必定要拿出自己的全部本領,哪怕把自己的嗓子喊破都無所謂,一定要把賈環迷得顛三倒四。
    賈環有小靈這樣一個貌美婦人在懷,對於妻子徐晶蕾這裏,便不如當初那般上心了。
    賈環心想,反正徐晶蕾也看不上自己,何必拿自己的熱臉貼對方的冷屁股?
    因此,聽到小靈報告說,徐晶蕾腦袋又發痛了,賈環並不焦急,他反而還把雙手伸進小靈的衣裳裏麵,惹來小靈一陣白眼。
    “人家正和你說事情呢。奶奶頭痛了,是不是應當從外麵請一個郎中回來看一看?”小靈喘息著說道。
    賈環嘴上說著,“行行行,那就去請一個郎中回來。”但他手上的動作卻越發粗魯,已經將小靈身上的衣物撕下來大半了。
    小靈既不說同意,也不說不同意,就這樣和賈環相互拉扯了好大一會兒,讓賈環占夠了便宜,卻也沒讓他得手。
    “三爺還是快去外麵請一個郎中回來吧。要是遲了,奶奶可就生氣了。”小靈一邊整理衣裳,一邊嗔怪道。
    賈環眼巴巴地看著小靈那一對飽滿雪峰隱藏在褻衣裏麵,再也看不見了之後,這才頗不情願地走出房門,打發外麵伺候的嬤嬤去請郎中。
    這時候,小靈已來到正房臥室,向徐晶蕾告狀道,“我都說了奶奶頭痛了,可三爺還是不上心,硬是要拉著我胡攪蠻纏,我使出了渾身的力氣,才把他推開了。要不然耽誤了奶奶的正經事情,我可就真是百死莫辯了。”
    “你把他推開了?”徐晶蕾有些不敢相信道。
    她其實對自己的身體狀況很清楚,頭痛是頭痛,但那是因為賈蘭即將外出赴任而頭痛,是因為愛而不得頭痛,即便把郎中叫過來,又能改變什麽?
    徐晶蕾反倒是對小靈的說法,有些感興趣起來。往日裏,她但凡能撿到給賈環侍寢的機會,巴不得多來幾次,又怎麽舍得把人家給推開?
    不過,當她在小靈身上細心嗅了一遍之後,終於相信了小靈的說法,她今日果然沒有讓賈環得逞。
    “這是為何,你不是一直都眼巴巴地想給賈環生兒育女,這樣便能把身契從我母親那裏要回來麽?”徐晶蕾取笑她道。
    “奶奶這是說哪裏話?”小靈故作生氣道,“我生是徐家的人,死是徐家的鬼。之所以忍受賈環這廝的磋磨,原是奶奶心中不大樂意,隻好做了一個替身。若是奶奶不願意,我以後便再也不給賈環侍寢了,把機會都留給奶奶便是。”
    徐晶蕾連忙說道,“別別別,千萬別。剛才是我不會說話,你千萬別記在心裏頭。以後賈環那裏,你該怎樣就怎樣,隻要不把我拉進來就好了。”
    兩人又說了一會兒閑話,隨後賈環帶著郎中進來,給徐晶蕾看診。
    這位郎中姓胡,是田七郎中的舅舅,北平之亂後,他從北平逃到保州,投靠升任保州醫學堂堂主的外甥田七。
    胡郎中在杏林從業數十年,當初在北平城中時,名頭就很不小,現在來到保州城內執業,更是聲譽正隆,許多大戶人家都喜歡找他看病。
    因胡郎中已年過古稀,歲數大了,他去內宅之中看病,無需讓病人遮麵,也無需讓家中婦人回避,倒也方便。
    問過病情之後,胡郎中疾步至徐晶蕾榻前,先施一禮,而後正坐,輕挽床上婦人衣袖,三指搭於腕上。
    少頃,眉頭漸蹙,似有凝重之色。
    良久,胡郎中收指,起身立於一旁,緩聲道:“夫人之疾,非一日之寒。皆因長久憂思,積鬱於心,不得宣泄之故。要知道,心者,乃人身之主,猶如一國之君,神明皆出於此。今夫人情思如麻,千絲萬縷纏繞於心,神明遂亂,恰似朝堂大亂,政令不通。氣血亦失其常道,逆行而上,如洪水泛濫,直衝於腦,故而頭痛猶如刀劈斧鑿,幾近欲裂。”
    胡郎中稍頓,又道:“吾觀夫人脈象,細若蛛絲,卻又弦勁如弦。此乃肝鬱之象也。肝者,如國之將軍,主疏泄,司藏血之責。今將軍被困,氣血不暢,道路壅塞,血遂瘀滯於內。又兼心神不寧,內亂外患並起,恰似風雨交加,屋漏牆頹,病情焉能不重?”
    言罷,胡郎中至桌案前,取筆蘸墨,沉思片刻,於紙上書一方。遞與賈環,複叮囑道:“速按此方抓藥。此藥先以安神之品,如茯神、遠誌之類,安夫人之心神,使亂者有序。再佐以疏肝理氣之藥,如柴胡、香附等,令氣血之通道複通,鬱結得解。夫人亦須寬心,莫再為俗事煩憂,若心境仍不得寧,即便良藥入口,亦如杯水車薪,此病終難痊愈。”
    胡郎中言畢,長籲短歎,似為徐晶蕾之病情憂心不已。
    賈環恭恭敬敬地將胡郎中請了出去,給了他二兩銀子的診金,胡郎中也顧不上嫌少,帶著仆從快步離去了。
    他打定了主意,若是賈環下次還請他,他是絕對不會再來了。他醫術再好,也治不了相思病啊,更何況是這種已婚婦人的相思病,堪稱如狼似虎。
    徐晶蕾在家中,又是請郎中看病,又是派人抓藥、煎藥,動靜這麽大,很快就讓府中上下,眾所皆知。
    她雖然是庶公子賈環的妻子,原本在賈氏一族中地位不顯,但架不住她父親是豫省巡撫徐仲華大人,不看僧麵看佛麵,前來看望她病情的人,便顯得絡繹不絕。
    最開始得到消息,前來看望之人,是榮府賈赦的妻子邢夫人。
    賈赦投靠大順軍,參與謀反之後,都沒來得及蹦噠幾天,便被人軟禁起來,他從皇宮中搶來的那些宮女,也重新被大順軍士卒搶了回去,等於賈赦啥都沒有撈到,反而多了一個背刺君王的罪名。
    賈赦一氣之下,竟然病倒了,很快就耗盡了邢夫人那原本不多的私房錢。她這次前來,看望侄兒媳婦徐晶蕾是假,向徐晶蕾借錢是真。
    徐晶蕾雖然作風跳脫,但她又不傻,明知道賈赦這一房即將徹底淪落,又怎麽舍得把白花花的銀子,浪費在邢夫人身上?
    邢夫人被拒絕後,倒也不生氣,她反而還笑眯眯地說道,“可憐環哥兒媳婦,嫁到我們榮府,跟著我們一起受窮不說,居然都不曾稱心如意一回,未免太憋屈了。”
    徐晶蕾被她說中心病,略顯尷尬道,“大太太說哪裏話?兩位太太關愛我,趙姨娘也對我恭敬有禮,我有什麽可憋屈的?”
    邢夫人說道,“那麽,明日家中擺酒設宴,為賈蘭餞行,可曾邀請過您這位好嬸子?”
    “蘭公子馬上就要走了?”徐晶蕾心中一緊道。
    “是啊。府上都已經說好了,明日吃酒餞行,後天送他上任。”邢夫人回答道。
    徐晶蕾心痛道,“我們畢竟隔了一層,又有道是男女授受不親,人家辦酒不邀請我,也說得過去。”
    話是這麽說,但徐晶蕾卻感覺自己的腦袋越發痛得厲害了。
    邢夫人知其心意,為了刺激她,更是爆出了一個猛料,“賈蘭目高於頂,一直尚未婚娶。這次前往登萊任職,你那位珠大嫂子,擔心他身邊沒有人照顧,又害怕他被婦人所惑,便打算把自己身邊的丫頭素雲,賞給賈蘭做小。明日這一頓餞行酒宴,便相當於是賈蘭的納妾之禮了呢。”
    徐晶蕾心痛如絞,隻見她“啊”地一聲,直接吐出了一口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