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話:深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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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是無邊殷紅;
而世界的深處,
落起了朦朧細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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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槐和米東旭誰也沒有再說話。
不一會,淵黑色的天空降下碎光。
雨裏,兩人的腳步急促而淩亂,濺起連片水花,傳出陣陣踏水聲。甩不走紅光落下的碎屑,冰冷細雨中交雜著凝重的呼吸——無法止步,無法歇息,身後有斬殺聲音的存在。
在剛才,死神被來自地麵凡人瞬間的反抗愣住,祂隻是疑惑地站定在原地,可誰又知道祂什麽時候又會追上來。
兩人交換了眼神,立刻朝廣場奔去。米東旭已記不清他們穿過了多少街道,可是跑的越久,米東旭身後巨大的傷口就會更痛幾分,咬緊牙關也無濟於事。
被追上也隻是時間問題了。米東旭思索著:傷口的痛越來越強烈了,還好,就算哥死了,一切就會重新開始,那也就意味以後哥還有機會結束這個噩夢。這麽想著的米東旭便一下放鬆了。
米東旭微微瞥視王槐,那個守時狂兼十年的損友如今在與自己逃亡天涯,怎麽想怎麽是怪事,若不是身後那個壓迫感極強的家夥在,他現在就想來一句:哈哈哈哈哈哈你個時間控現在像極了快遲到的哥之類的話。
說不定王槐還會回過身來罵罵咧咧,說等會到了廣場我就掐死你這個二貨,又或者會嘲諷,原來米東旭會天天遲到吼怪不得會這麽說話。
想到這裏,米東旭憋著笑,以免背後的傷口更痛。
不應該啊,他嘲諷哥的話為什麽哥還要笑?米東旭滿頭疑惑。
“齊、前、前麵——前麵——”
想象外的王槐大口大口喘氣,指向前方的廣場。在滿目的殷紅之中,不遠處廣場中間的噴泉有著來自地麵的光芒。而那細碎的,映著紅光的雨融入清澈的光泉中,與噴泉中的水無異。
那裏就是遊戲的出口——兩人不約而同的認為。
陰涼的夜風忽然輕撫王槐的碎發,王槐瞪大眼睛,銀色右瞳滲入一片淵黑。
手心傳來有力的溫度,米東旭扯緊王槐的手拉開,死神的鐮刀便刺穿地麵。王槐一陣心悸,方才對付的家夥現在險些了結他的性命。
“別愣住——王槐!”米東旭低吼一聲,抓著王槐的手最後衝刺。
越是到噴泉的中間,頭頂上的月亮越是深紅,逐漸地由紅變黑。雨也越來越大,呼嘯著拖扯他們的步伐。越是如此,噴泉中央的光就會越加清澈,流動的水聲越加響亮。
奇怪的是,死神隻是揮出一刀,沒有再追上來。米東旭終於跑到噴泉邊,毫無形象的摔坐在地,任由噴泉水和雨滴落在臉上。
近看的話,廣場中央的石雕噴泉也不算小,西式的花崗石石雕大柱也有兩人份高,雕刻細致的圓形雙層跌水平台、從地麵放射的燈光、其浪漫程度可以作為婚禮用的背景,甚至連噴泉池之大也可以用來養觀賞魚——不過這種做法在廣場上少見就是了。
噴泉的最頂上,還有一個持劍天使的雕像。天使左手指東,右手執劍。長劍反握在天使右手中,而天使雕像闔上眸,神情靜謐神聖。劍雖為石製,單看卻如同真正的利劍,能將惡魔的靈魂刺個對穿。
“米凱爾——是戰鬥天使——怪不得死神沒追上來,我們,我們終於能歇歇了……”
王槐看一眼噴泉的天使雕像,坐在噴泉邊大口大口地呼吸。
兩個少年倒在噴泉邊歇息一會兒,緩過勁後,王槐看著米東旭,道:“沒力氣了……二貨,有沒有感覺這是以前躲雲霏的升級版?”
“雲霏?”米東旭搓搓太陽穴,回憶起那時的事情。
來到阿瑪迪斯星之前,是那個少女要與他決一勝負。
可如今米東旭再仔細想來,這種幼稚的躲貓貓比賽本來是她刻意支開米東旭,好讓雲霏離開他的視線。
一個人睹物寄情,積聚在心中的苦楚已經到達頂峰,雲霏預想用賭局這一說法確保了米東旭會往更隱蔽的地方躲好而不會去開闊的湖邊,而後自己就能發泄情緒——
是怕被米東旭發現她脆弱的一麵吧?
不希望……這個家夥會對她心軟?
為什麽?
她似乎在逃避什麽。
回想起這一幕的米東旭用力搖搖頭,看向王槐,道:“你怎麽突然提起暴力女來了?該不會她最近欺負你了吧?”
“嗯?”
王槐似乎震驚了,可是又想通什麽般,“她失蹤了好幾個月,就在你贏了和她的約定後。”
米東旭瞪大眼睛,“什麽?那個時候哥根本就沒有贏過她!而且,她怎麽失蹤了!現在的地球發生了什麽?”
王槐沒有回答米東旭。他抬起頭,看著空中的紅月。雨下的不停,滴落在王槐的臉上。
王槐全然不顧,慢慢地思索這幾天那些詭異的細節。
——雲霏是因為轉學,以及在之後也能見到她確實存在,也確實轉到了另一個學校。同樣是全校第一,同樣是冷漠的性格,沒什麽值得懷疑的。
直到有一天,王槐習慣性地和他的鄰居雲霏打招呼,習慣性地在她麵前提起米東旭。
“……”
雲霏沉默了,定在那裏。她的反應不是疑惑王槐為什麽提起米東旭,更像聽到了一個陌生的名字從熟人嘴中蹦出。
從王槐的表達中,這個陌生人更像是自己熟悉的人。
“哦。米東旭嗎?”
雲霏眨眼。
“他是我轉學前認識到的特別的朋友,我會想他的。”
王槐怔住,直到雲霏走遠。
雲霏從不會覺得米東旭是朋友,並不是說他們是水火不容。王槐早就察覺,他們倆就像是有意避開對方,有意惹惱對方,就連彼此之間的嫌厭都十分默契。是朋友,卻不是一般人理解的意思。於是乎,他們倆絕不以朋友相稱。
即使他們彼此間詭異地十分熟絡,更像是心照不宣的理解對方,感情早已是友誼也好——也絕不會說出“朋友”二字。
這像是米東旭和雲霏下意識定的鐵律。
她不是雲霏,真的雲霏卻不知所蹤。
——偶然出現在眼前的紅色身影,是他們倆決出勝負後發生的事情。一連幾月,無論是上課,走在路上,或者坐在家中,那個身影就會出現在眼中。王槐不理解,他是不是出了什麽幻覺,甚至有想去醫院看看是不是哪裏出了問題。
直到某天,紅色的身影終於回過頭。
他便突然記起汪匯說的“鷹鴿之戰”,那個外星係的大人物。
——還有這幾個月,依然在他身邊的,突然間性格大變的“米東旭”。
那個少年隻會看著他,什麽話也不會說,神情日漸疲憊,頭發也逐漸斑白起來。自從少年在課堂上突然跌倒在地,住進醫院時,他更是沒有了任何想表達的感情。少年開始淡出大家的視線,加深的卻是他的病情。
有時,王槐去探望他,也會遇見少年的母親。少年沉默著,任由他的母親擁抱。而少年的母親總會擁抱著他,也是什麽都沒說,隻是眼中泛著淚光。
有一次,王槐帶著紫羅蘭和水果探望少年,他隻是沉默的閉上眼睛,肉眼可見,皮膚蒼白無比。
甚至醫生還特地拉過王槐,帶去滿是消毒水氣味的走廊,沉重地告訴他——少年時日無多。
少年不會再笑,眼神空洞地對著床頭的紫羅蘭,深眸之中已是無光。
王槐便站在門外,看著走廊上掛著的電子時間表,陪著少年度過無眠。
偶然間,他的心裏還想著:
“二貨,果然騙了我。”
——直至現在,米東旭與這副奇怪的場景同時出現,三番五次地救下王槐。若不是如此,他當真會懷疑自己悲痛過度出現幻覺,畢竟眼前的米東旭會笑會跳會說話。
不,時至如今,也像是一場夢。
隔了好長一段時間後,王槐歎了口氣,雙色的眼眸中是米東旭深感疑惑的表情。
沒想到,米東旭早就換了個人,即使有所察覺,卻還是沒立刻反應過來。不知不覺地便沉浸在悲痛之中,沉浸在流動的時間裏,那個逐漸死去的少年。
“誒,抱歉啊二貨,我可能認錯人了——”
王槐將這幾個月的事如數告知米東旭。
米東旭顯然被嚇到了,但是他又笑出來,“呦,沒想到王槐你這損友還能認得哥,不過哥真的會這麽頹嗎?噫。這樣的自己,哥有被惡心到。”
王槐發出一個音節的笑,聽起來居然有點勉強。“不得不說,你出現的時候真的很像我在做夢。因為假二貨是沒法從病床上醒來的,更不會帶我去商場……不管怎麽樣,我都得拆穿假二貨的騙局。好家夥,居然敢騙我。”
米東旭捏著下巴,突然間想到有意思的事情,哈哈的笑出來。
王槐問他笑什麽。
“沒什麽,哥突然想到,你個傻子在哥麵前哭的梨花帶雨的樣子就忍不住了哈哈哈哈哈哈!”
王槐十分嫌棄的看著米東旭,“你怕不是有病。”
米東旭還在笑,光是想想王槐像個傻子一把眼淚一把涕的哭,嘴裏喊“米東旭別死啊你死了怎麽辦啊嗚嗚嗚”就挺好笑的。隻是傷口太痛,他隻能笑一下停一下。
要是自己真的癌症晚期,聽到他這樣念叨也會忍不住笑醒吧?米東旭還是在笑。
直到王槐給了他一肘。
就這樣吵鬧地等了半天,月也沒有移動的跡象,冷冷清清懸於高天,如同誰的深眸。
“王槐。”
“嗯。”
“哥跟你說件事,如何。”
“有話快說。”
“你是傻子。”
“我知道你有病。”
“隻有是傻子的王槐才覺得別人有病。”
“有病的米東旭才會覺得別人是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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