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幽穀奇遇 第三十三章 咬你一口,記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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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後。
杜恒一大早便已起來了,收拾行裝,打點行禮。
用過早飯,張神農和元化當先站起道:“蘇淩,此去灞南,山高路遠,你們早些上路吧。”
蘇淩點頭,眾人這才皆起身,向穀口走去。
方來到穀口,卻見南漳郡新任郡守鄧檀自遠處前來,身後兩個兵士牽了兩匹馬。
鄧檀見到蘇淩,忙走過去,拉住蘇淩的手道:“昨日便有風聲說蘇老弟要離開南漳了,我今日讓手下牽了兩匹腳力,想著來送送蘇老弟,蘇老弟要我說南漳多好啊,何必再去外頭?”
蘇淩知道這鄧檀雖也有官場上的習氣,但總歸還是個實誠人,遂抱拳道:“蘇某也知南漳極好,隻是蘇某有遊曆天下的願望,所以還是離開了。”說著,回頭看了看張神農、元化和張芷月,他們三人眼中更是諸多不舍,這張芷月自昨晚都不怎麽笑了,總是望著蠟燭默默的出神。
蘇淩朝著鄧檀就是一個大禮,慌的鄧檀忙用雙手相攙道:“使不得!使不得,折煞鄧某了。”
蘇淩正色道:“鄧大哥,你我相識不久,但蘇某素知大哥忠義,如今我便要走了,隻是掛念這穀中老小,煩請鄧大哥多多照拂才是,他日蘇某回來,必有重謝。”
鄧檀聞聽,忙一拱手道:“蘇老弟大可放心,鄧某自與蘇老弟相交,便認定了你這個兄弟,莫說照顧蘇老弟一家人,但凡他日蘇老弟在何處有個為難著窄的,隻要給鄧某來個二指寬的紙條,鄧某也會親往相助。”
蘇淩點頭道:“如此,多謝了!”
說罷,蘇淩回身,朝著元化和張神農緩緩跪下,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頭,這兩位老人卻是沒有攔他,實實的受了他那一拜,張神農眼中滿是不舍,待蘇淩磕完頭,才將他扶起來,強忍分離之痛道:“蘇淩,如果累了,困了,不想幹了,便回家,阿爺就在這飛蛇穀中,等著你!”
蘇淩點了點頭,正色道:“阿爺,小子記下了,您和芷月先住這裏,等小子安了身,便來接您和芷月。”
元化捋著白須,欣慰的看著眼前少年。
蘇淩看向張芷月,眼前綠衣少女,已然將如瀑長發盤起,蘇淩自是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又看向張芷月眼中淚水盈盈,卻是極力的忍住不哭,心中更是心疼不已,一把將她抱在懷中。
兩人抱了好久,蘇淩這才道:“芷月,我走了。”
張芷月這才點了點頭,仍忍著淚水不掉下來,緩緩道:“東西可帶齊了?”
蘇淩點點頭。
“銀錢可充足?外麵不比家裏。”
“日常所用的一些藥可裝好了?”,“幹糧水壺放妥了?”
她好像自說自話,並不等蘇淩回答,隻這樣問了一遍又一遍,蘇淩猶如百爪撓心,低低的喚了句:“芷月!”
張芷月終於是堅持不住,淚如雨下,喃喃道:“杜恒那麽能幹我也是瞎操心蘇淩如果你想我了就回來看看我好麽?”
蘇淩眼圈發熱,下一刻,他甚至想衝動的就不走了。
佳人深情,可抵江山萬裏!
他終於還是強自壓下這個衝動,使勁的點了點頭。
忽的張芷月竟不哭了,朝著蘇淩輕輕一笑道:“蘇淩,把手伸出來。”
蘇淩不明所以,將手伸到張芷月近前。
張芷月伸出手將蘇淩的手輕輕的拉住,緩緩的放在自己的櫻唇邊。
忽的,星眸閃動,櫻唇一張,潔白皓齒使勁朝著蘇淩的腕上狠狠咬去。
從未有過的堅決,從未有過的倔強,從未有過的不顧一切。
蘇淩隻覺手腕上傳來一股劇痛,但他眼神一如張芷月那般深情,望著這個綠衣少女,那手一動不動,就那麽的讓她使勁的咬著。
她咬他,他讓她咬。
血順著腕子滴滴答答的流了下來,那殷紅之色,仿佛也有種沉重的深情。
狠狠咬過之後,張芷月才抬起頭來,蘇淩的腕上流著血,兩排少女牙印清晰可見。
張芷月展顏一笑,輕聲說道:蘇淩,咬你一口,記住我,不要忘了我,好麽?我要這傷疤永遠留在你身上,它便是我,便是我時時刻刻陪著你,它留在你手上,而我永遠在你的心中。蘇淩你明白麽?”
蘇淩點點頭,將那帶血的牙印手腕舉過頭頂,陽光之下,這綠衣少女的笑容似乎緩緩浮現。
“我蘇淩,此生必不負張芷月!”蘇淩一字一頓。
杜恒嘿嘿笑道:“弟妹,你放心,我幫你看著蘇淩,又哪個小娘子敢招惹他,我一頓樸刀嚇跑她!”
一句話逗得大家哈哈大笑起來。
笑過之後,蘇淩有些踟躇,似乎還有話要說。
張芷月輕笑道:“你我之間,有何話還不能說的,反正那牙印已然把你鎖住了,再也不怕你跑了!”
蘇淩這才點點頭道:“芷月,我此去前途茫茫,艱險自必不說,所以五年,如果五年我沒有回來,便是凶多吉少,你可再嫁他人”
張芷月蔥指在蘇淩唇上一拂,滿是深情的望著蘇淩,一字一頓道:“可天下隻有一個蘇淩啊!蘇淩我要你記住,張芷月生是蘇家妻,死做蘇家鬼!絕不更改!”
再也控製不住,蘇淩又將張芷月抱在懷裏,良久不分開。
終於,收拾千頭萬緒,蘇淩和杜恒縱身上馬,馬鞭清揮,兩匹馬滌蕩煙塵,朝著灞南城的方向漸漸遠去。
張芷月望著漸漸消失的蘇淩,淚水再次擠滿雙眸,喃喃道:“蘇淩,你記得一定要回來!”
行了好遠,蘇淩回頭望去,那盈盈的靈動綠衣少女,仍站在穀口,望著他的方向。
蘇淩緩緩閉上眼睛,耳畔似乎傳來了玉蛇笛的笛音,纏綿悠揚,深情婉轉。
蘇淩與杜恒風餐露宿,曉行夜住,已然行了近十天的路,眼看著前麵是一架大山,蘇淩記得元化告訴他此山名首山,
隻是天色已然擦黑,杜恒頗有些猶豫道:“蘇淩,這大山險峻,裏麵密林遍布,我們進去怕是沒出來已然天黑了,萬一遇上個劫道的,咱們可麻煩了,還是找找附近有沒有什麽客棧之類的?”
蘇淩撇撇嘴道:“怎麽,杜恒,這不像你的做派啊,你不是向來什麽都不怕,劫道的能怎樣,如今你那把式我也學了差不多了,真有劫道的,正好練練手!”
說著,催馬竟先往山裏去了。
杜恒隻得搖搖頭,催馬跟了上去。
兩人並馬而行,走了大概半個多時辰,天色已然大黑下來,抬頭看時,沒有月光,深黑的蒼穹上隻有幾點疏星,四周寂寥無聲,隻有幾聲低低的蟲鳴。
蘇淩回頭朝杜恒一笑道:“看我說的如何,這裏鳥不拉屎的地方,那有什麽劫道的,除非是不想活了。”
話音方落,隻聽的前麵一聲尖銳的呼哨聲,劃破寧靜的大山,旁邊密林亂石之中,忽的衝出一隊人來。
蘇淩心裏咯噔一下,杜恒白了蘇淩一眼道:“你看你這臭嘴,怕是開過光的。”
蘇淩訕笑一聲道:“咱倆雙刀合璧,哼哼哈嘿,砍他丫的!”
兩人剛勒住馬韁,但見這群人左右一分,一個五大三粗的壯漢扛了一把大砍刀慢悠悠的走了過來。
蘇淩看去卻差點沒笑出聲,這群人,皆麵有菜色,穿的更是長短不齊,連個整齊劃一的衣服都沒有,手中的武器更是五花八門,多數還是長槍長矛,隻是最後的那個兄弟估計大約是來搞笑的,手裏拿了個明晃晃的大鍋鏟,鍋鏟上還有幾絲蔥花
蘇淩沒有把這群人放在心上,心中暗想大約是吃不飽飯的一群人,跑這裏打劫來了,除了那個領頭的或許有些難纏,剩餘的人估計打架的力氣都沒有。
蘇淩卻哈哈大笑,催馬過來,未等那領頭壯漢先說話,自己反倒張口道:“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從此過,留下買路財!大哥這詞對吧?”
那領頭大哥先是一蒙,脫口道:“詞說的挺溜的”忽的反應過來,將那大砍刀一掄道:“你這個作死的貨,搶大王我的詞!都別走了,今日把你們的錢財馬匹都留下,還有你們也乖乖讓我們捉了去,把你們下油鍋炸了,也好讓兄弟們解解饞!”
一句話說出口,這群人看著蘇淩和杜恒,雙眼皆放著藍光,好像蘇淩和杜恒在他們眼裏分明成了山珍海味。
蘇淩哈哈大笑道:“吃人的愛好不錯,不過呢,先抓得住我們再說。”
說著忽的抽出隨身短匕,短匕鋒芒一閃,直刺那領頭壯漢。這一招出其不意,倒也幹脆。
原本蘇淩以為這領頭大漢必然閃身躲過,豈料那領頭大漢牛眼一翻,竟將手中碩大的砍刀一橫,直直的擋了上去,大吼一聲道:“給我開啊!”
嘭的一聲,蘇淩的樂子大了,那短匕像一片敗葉一樣,被崩到半空之中,折著跟頭落下,發出咚的一聲。
蘇淩如遭重擊,整個人後仰著被這蠻力一震,直直的摔下馬來,一屁股摔在地上,好在是泥土路,否則這一下能甩個半身不遂。
那領頭大哥哈哈大笑道:“修腳刀你也敢拿出來打架,小的們,給我綁了,帶回寨上,油炸了吃。”
蘇淩大喊一聲道:“這劇本不對啊,這不是西遊記啊,真就吃人不成?”
身嘍囉後見自家大王一砍刀將蘇淩拍在地上,各自烏丫嚎叫,拿了網兜繩索便來捉蘇淩。
杜恒大吼一聲,跳下馬,掄樸刀便砍了過來。
結果砍了個寂寞,這群人見這活爹拿刀的架勢,皆媽呀一聲,又跑回後麵去了。
那領頭壯漢一見杜恒哈哈一笑道:“這把刀,還行!”
蘇淩一邊揉屁股道:“兵器大小還有區別?”
那領頭壯漢扭過頭,掂量著手中大砍刀,似乎故意顯擺道:“你懂個鳥!大了才好用,爺爺的比你大多了!”
蘇淩覺得這話不太對勁,還未及再說話,杜恒大吼一聲掄刀便剁,兩人像打鐵一樣,叮叮當當的兩把大刀你砍一下,我擋一下的戰在一處。
杜恒刀雖大,也有把子力氣,但這領頭壯漢別看五大三粗,但那把大刀還是比起杜恒的把式精熟上許多,加上刀比杜恒沉,力比杜恒大,兩人打鐵般的打了一陣,杜恒一個不小心,被大砍刀刀背排在後背上,一個趔趄,倒在蘇淩身邊。
蘇淩一看,雙眼一翻道:“得,倆老劍客陰溝翻船啊,這下徹底玩完!”
杜恒嚷道:“都怨你,要不是你走這夜路,還說有賊練手呢,結果被練手了吧!”
後麵嘍囉,見兩個人皆倒在地上爬不起來,皆呼號蜂擁而至,不由分說,繩索網兜劈頭蓋臉的招呼,不一會兒,兩人皆被捆了個結結實實,這群嘍囉生怕他們掙脫跑了,手捆不行用腳蹬,然後用兩個網兜,一人一個兜住,拿了兩根圓棍兩人挑著,往大山深處寨子去了。
蘇淩一陣苦笑,仍不忘打趣道:“嘿,你們是不是唱個主題歌啥的,大王叫我來巡山吖,巡完南山巡北山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