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八十九章 我是替你不值
字數:9323 加入書籤
“砰砰砰”
似乎有叩首的聲音傳來。
浮沉子回頭看向呂秋妍,卻看她依舊緊緊地捂著自己的口鼻,一雙星眸之中淚水無聲滑落。
這種狀況下,浮沉子也不敢過多地安慰她,隻得在心中暗自歎息不已。
卻聽那所謂教主又道:“不必多禮了,這麽多年,你為本教和侯爺做的的確不少,這是你應該得到的隻是,你的對手十分狡猾,尤其是那個叫做蘇淩的人,更是心思縝密,智計百出,你可一定要加倍小心才是啊!”
呂鄺的聲音傳來道:“教主放心,上複侯爺,您就說鄺亦知養兵千日,用在一時此次鄺必竭盡全力,無論如何也要致他們於死地!”
浮沉子聞言,心中又是一驚。
他更加額確定,這呂鄺也好,還是這教主也罷,定然是蕭元徹和蘇淩的敵人,那所謂教主所言的侯爺,絕對不可能是蕭元徹了。
聽他們話裏的意思,似乎那呂鄺和這教主之間,在謀劃了一場什麽陰謀,這個陰謀是針對蘇淩和蕭元徹的。
浮沉子剛想到這裏,忽地聽到那教主似乎訝異了一聲道:“咦?呂鄺,你這丹房之中,除了你我之外,莫非還有其他人麽?”
呂鄺聞言,似乎怔了一下,隨即聲音傳出,十分篤定道:“教主您說笑了,這裏隻有你我,再無他人”
又過了片刻,似乎那教主在確認著什麽,聲音依舊十分疑惑道:“可是本教主,怎麽覺得,這丹房之內,除了你我似乎還有其他人在呢?”
浮沉子聞言,心中頓時一凜,急速與呂秋妍對視了一眼,將呂秋妍擋在身後,緊張地聽著四樓的動靜。
卻聽那教主的聲音等了片刻又響起道:“不對本教主的修為,早已練就雞司晨,犬守夜的功夫,哪怕有一絲一毫的風吹草動,也斷然不可能逃過本教主的耳朵我似乎聽到了,除你我之外,好像還有其他人的氣息”
“這怎麽可能,信徒可以確定,這裏十足的安全,除了信徒之外”
未等那呂鄺說完,便聽那教主的聲音打斷了呂鄺的話音,沉聲道:“你不要說話,待本教主仔細確定一番”
浮沉子聞聽此言,更是大驚失色,暗道失算,失算!
怪自己一時疏忽,竟然忘了,一旦到了大宗師的境界,便有了雞司晨,犬守夜的功夫,自己和呂秋妍,跟這個隻聞其聲,不見其人的所謂教主之間,僅僅相差了半截樓梯的距離,隻要這教主稍微留神注意,定然會發覺他們的。
他看了一眼呂秋妍,卻見呂秋妍星眸流轉,滿是著急擔心的神色,以目示意浮沉子要不要逃。
浮沉子明白,事到如今,不動才是最好的選擇,一旦自己先動,自然會發出聲音,就算聲音再過微弱,也比他們的呼吸要大上不少,這個教主,連他們輕微的呼吸都能模糊的捕捉到,自己要動一下,無異於暴露。
所以,動必然暴露,不動,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想到這裏,浮沉子趕緊指了指呂秋妍。
呂秋妍冰雪聰明,自然知道浮沉子的意思,趕緊屏住了呼吸。
浮沉子也趕緊將自己的內息鎖死,一點也不敢外泄出來。
便在這時,“蹬蹬蹬”極其緩慢的下樓腳步聲從頭上的半截樓梯上傳來。
浮沉子雖然看不到什麽,但聽聲音便立刻地明白了,應該是那個教主已經有所覺察,似乎樓梯轉角處有人,這才加了小心和提防,緩緩的下著樓梯了。
過了不到三息,浮沉子驀的看到對麵的木牆之上,映出了一個人影,這個人影似乎比尋常人的人影更為的高大上不少,看來就是那個所謂教主緩緩向四樓和三樓樓梯之間拐角處逼近,才漸漸地映出了他的影子。
從這影子上,浮沉子可以判斷出,這個人定然也不是蒙肇。
蒙肇枯瘦,身材也不算高,而這個影子卻是十分的高大。
雖然有影子拉長的原因,但越高的人,影子也越高,這個道理是不會變的。
浮沉子屏息凝神,看著那木牆上的影子,緩緩的朝自己和呂秋妍躲藏的地方移動,蹬蹬的微弱的下樓腳步十分的緩慢和輕微,若不仔細聽,根本就聽不到。
那影子移動的十分緩慢,看來這個教主心中也頗為忌憚。
過了數十息,那木牆上四樓的影子才向著三樓和四樓的轉角處挪動了數尺。
“鏘——”
一聲微不可聞的嗡鳴之聲傳進了浮沉子的耳中。
浮沉子明白,那教主已經在移動的中途,拔出了自己的兵刃。
事實上,那映在木牆上的影子,也證明了浮沉子的判斷。
浮沉子清楚的看到,那高大的影子左手之上,正執著一個細長的東西,看那影子的輪廓,應該是把長劍。
浮沉子心中暗道不好,連連叫苦。
看來這個教主肯定已經發現了有人,否則自然不會拔劍。
若是此時,浮沉子趁著那教主全神戒備之時,轉身逃走,憑著他的身法,或許還真就能有驚無險的逃走了。
可是,自己能逃,呂秋妍怎麽辦?
自己的身法夠快不假,那呂秋妍可是一介女娘,什麽功夫都不會啊。
因此,浮沉子沒有辦法,自己斷然是不能扔下呂秋妍不管的。
便在這時,他驀的覺得自己的衣袖被人輕輕的扯了一下,他加著十二分小心轉頭看去,卻見正是呂秋妍,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浮沉子,眼中滿是擔憂和著急。
浮沉子如何不知道呂秋妍的意思,她的意思是,要浮沉子不要管她,趕緊逃走,而她留下。
浮沉子連想都未想,微微的搖了搖頭,將呂秋妍牢牢地護在身後,心中卻是越來越發起狠來。
今日道爺就豁出去了,他大宗師如何,今日便要看看大宗師到底有多高的手段。
想到這裏,浮沉子毫不猶豫地緩緩將拂塵緊緊握住,做好了時刻出手,搏命一擊的人準備。
卻見那教主的影子又緩緩地向下移動了一些,忽地停了下來。
浮沉子連大氣都不敢出,攥著拂塵的手心,全然是汗。
那影子在那裏停留了許久,忽地那教主似自言自語的話音傳來道:“額或許是我聽錯了吧應該沒有什麽人”
緊接著,“蹬蹬蹬”的上樓梯的聲音傳來,那影子快速向上移動,轉瞬消失不見。
意外的危機竟然解除了!
浮沉子都有些不敢相信,雖然看起來危機暫時解除了,那教主似乎並未發現自己和呂秋妍。
但是浮沉子卻是明白,還是不能掉以輕心,因為浮沉子不敢確定,是這教主覺得真的是他自己聽錯了,還是故意使詐,讓浮沉子覺得危機解除,繼而放鬆警惕。
浮沉子心中更偏向於後者,因為,若是這個所謂的教主真的沒有發覺自己,如他所言,是他聽錯了,就不會像方才那般,如臨大敵,半途之中,早早的執劍在手了。
想到這裏,浮沉子用眼睛向呂秋妍示意,兩人依舊死死地躲在那裏,一動不動,盡量地閉住呼吸。
這時,那呂鄺的聲音傳來,似乎還帶著笑意道:“教主應該是您聽錯了,這丹房的管匙,隻有信徒和信徒的小女有,前日,信徒還借故拿走了那小女的那枚管匙所以外人是根本進不來的就算真的有什麽人,有教主這樣的本事,不走丹房的門,也是斷斷躲不過外麵那麽多蕭元徹的眼線的所以,教主請放心,此處絕對安全,萬無一失!”
那教主的聲音傳來道:“話雖如此,隻是你要做的事情事關重大還是要加著萬分的小心才是,絕不可以出現任何差錯!”
“教主您說得對教主,可還有什麽吩咐麽?”呂鄺的聲音似詢問般的傳來道。
“沒有了呂鄺啊,你好自為之,我等著你的好消息,莫要讓本教主和侯爺失望!好了,此地不宜久留,本教主去也!”
緊接著,“吱扭”一聲,似乎有什麽東西被推開的聲音,然後便是衣衫飄動的聲音。
浮沉子刹那間明白了,那吱扭的聲音應該是推窗額聲音,衣衫飄動,應該是那教主要走!
浮沉子知道,若是此時再不現身,怕是想要看清楚這個所謂教主的真麵目,弄清楚他是誰,便難上加難了,這是唯一的機會。
浮沉子也豁出去了,不知道是何處來的勇氣,不再多想,忽地催動身形,“嗖——”的一道殘影,已然向上越出數丈,緊接著,“蹬蹬蹬”浮沉子再不遲疑,幾步上了樓梯,來到了四樓中。
然後浮沉子抬頭看去,卻隻看到了一道黑影,從四樓的窗戶上直射而出,刹那間消失不見。
冷風呼呼,從窗子倒灌而入,吹得浮沉子的衣衫獵獵作響。
而浮沉子的眼中,雖然隻捕捉到了那模糊的黑影,卻不知為何,他覺得那黑影,從未有過的熟悉。
這個所謂的教主,自己定然認識,而且十分的熟悉!
到底是誰!
不僅如此,憑著那所謂教主大宗師的境界,他定然是發現了自己,既然發現了自己,殺了自己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為什麽他執劍走了一半,卻又放棄了呢?
難道,他並不想殺了自己麽?
再看那呂鄺雙手正欲關閉窗子,隻剛接觸到窗子,浮沉子已然躥了上來。
驀的,四樓出現了這樣的不速之客,呂鄺的神情之中也滿是無比的震驚。
不過轉瞬之間,他臉上的極度震驚的神色便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迷茫和癡呆,目光呆滯,一點生氣都沒有。
然後,呂鄺順勢身體朝下滑落,靠著窗戶緩緩地癱坐在地上,頭一低,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生機。
“小道士!小心!”
浮沉子身後,呂秋妍著急擔心的聲音傳來,緊接著蹬蹬蹬的聲音響起,呂秋妍也急速的上了樓梯,抬頭看去,卻隻看到浮沉子正站在那裏,他的麵前,自己的父親呂鄺頹然而恍惚地癱坐在窗下。
除了這兩個人,哪裏還有什麽教主的影子。
“這!”呂秋妍一怔,幾步來到呂鄺的身邊,顫聲道:‘“父親你!剛才是誰?還有你剛才為什麽”
可是那呂鄺癱坐在窗下,頭抵著,目光渙散,癡傻呆乜,呂秋妍這樣相問,他就似什麽都沒有聽到一般,一點反應都沒有,就那樣毫無生氣地坐在那裏,猶如一團爛泥。
浮沉子氣不打一處來,一把將呂秋妍拉在身後,嘿嘿冷笑了幾聲道:“秋妍,你對你父親的關心都喂了狗了,他根本就沒有一點事剛才他跟那個什麽狗屁教主說話不是挺正常的麽?這還證明不了他一直在欺騙你麽?”
呂秋妍聞言,刹那間淚如雨下,蹲在地上,嗚嗚哭了起來。
浮沉子朝著呂鄺近前逼近了幾步,瞪著眼看著他,咬牙一字一頓道:“呂鄺裝了這許久,沒想到現在你露出了馬腳了吧道爺麵前,你最好唱戲了水賊過河,甭師狗刨,道爺算是看清楚了秋妍就不該信你!”
那呂鄺依舊如方才那般,癡傻呆滯,目光渙散,精神恍惚,一點反應都沒有吧,也不看浮沉子,得低著頭,一句話都沒有。
浮沉子是真的有些急了,忽地一把將那呂鄺的衣領拽住,使勁將他拽將起來,吼道:“呂鄺!你特麽的要是還有良心,還知道秋妍是你的女兒,就特麽的別再演了,你打算還演到什麽時候,告訴道爺明明白白的告訴道爺,方才那個自稱教主的到底是誰?說話!”
浮沉子的樣子,讓呂秋妍也有些嚇住了,隻能嗚嗚低泣,她又傷心父親為何會如此做戲騙自己,更是隻一直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浮沉子連問了說遍,那呂鄺這才似微微的反應了過來,癡癡呆呆地看了浮沉子許久,忽地聲音顫抖,似乎十分害怕,嚅嚅諾諾的低聲絮絮叨叨一般道:“你是誰你是誰我沒見過你你走!你走什麽教主除了陰陽教主,我什麽教主都不知道不知道!”
說著,忽地大叫一聲,使勁地掙脫浮沉子的手,逃也似的跑到角落,抱著頭蹲在那裏,體如篩糠,一臉的驚恐。
仿佛眼前的浮沉子,在他眼中,猶如凶神惡煞一般恐怖。
浮沉子刹那之間,幾乎都要被他氣樂了,吼道:“呂鄺!你特麽的真不是男人,你還當爹呢?有臉麽!裝,還裝!行!你說不知道那什麽狗屁教主是誰,那道爺也不問了,我問你,你跟他說的什麽大事,到底是什麽!這個你敢不敢說清楚?”
說著,浮沉子一晃拂塵,再次朝著呂鄺緊逼而去。
呂鄺這次倒是有了反應,嘴裏一個勁地喃喃重複道:“什麽你說什麽我不知道,我什麽都不知道不要逼我,不要逼我”
浮沉子見他如此,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恨聲道:“好啊!道爺這輩子專治各種裝13,今日不信治不了你!”
浮沉子步步緊逼,那呂鄺身體顫抖得更加厲害,眼中和臉上的恐懼神色越發的明顯起來,看起來,好像真的不是裝的。
“呀——啊——!”
忽地,那呂鄺猶如瘋魔了一般,大聲地叫嚷起來,竟驀的一下,從地上躥將起來。
但見他,用手指著浮沉子,兩隻眼睛瞪得如牛,一邊張牙舞爪的手腳亂抓亂蹬,一邊對浮沉子瘋瘋癲癲地吼道:“好你個小鬼,膽敢擾我道心,阻我成陰陽大道,你可知我乃天神下凡,手握十萬陰陽天兵惹惱了本神,我便招了十萬陰陽天兵,前來捉拿與你!好小鬼,你怕不怕!”
浮沉子又怒又笑,瞪著他道:“哎呦道爺好怕啊!”
“既然怕了,還不快快遁去,快走,快走若走得快些,本天神便饒了你!”那呂鄺絮絮叨叨地說著,瘋癲至極。
浮沉子懶得再跟他廢話,蹬蹬兩步,走到他的近前,一把又將他從地上拽了起來,嗔怒道:“呂鄺,我把你這個裝相的老登!你倒是招來什麽狗屁十萬天兵,抓一個道爺試試啊!”
說著,浮沉子也不管那呂鄺如何鬼哭狼嚎,手腳彈騰,忽地拿起拂塵,照著呂鄺的屁股,“砰砰——”賞了兩下。
這兩下,浮沉子可是留著力量的,畢竟這怎樣也是呂秋妍的父親,萬一以後真成了自己的嶽父,自己這可是以小反上。
可是,他不打,實在是心中難以解氣。
那呂鄺竟著一打,頓覺吃痛不已,大叫了兩聲,立即沒了方才的瘋癲模樣,蹲在地上,雙手抱頭,嗚嗚哭了起來,整個人又變得害怕和失神起來,哆哆嗦嗦,竟真的有些說不出的可憐。
浮沉子剛想再逼問,忽地身後呂秋妍帶著哭腔的聲音傳來道:“小道士不要,不要再逼他了他無論如何,也是我呂秋妍的父親啊!”
說著,呂秋妍不顧一切,朝著浮沉子撲來,紮進浮沉子的懷裏,痛哭失聲。
“我”浮沉子愣在當場,隻覺得進退兩難。
半晌,他隻得一歎,似乎也有些失去了折騰的力氣,拍著呂秋妍的肩膀,輕聲道:“秋妍小道士知道他是你父親可是他做的事情方才的一切,你可是聽得清清楚楚你若是真的還相信他是真的癡傻瘋癲,那剛才的事情,該如何解釋?秋妍,我不是生氣,我是心疼你,替你不值啊!“
“小道士”呂秋妍聲音喃喃,隻喚了一聲,便又泣不成聲起來。
浮沉子默然無語,隻得將攙扶著呂秋妍,朝著呂鄺對麵的牆邊走去,然後扶著她緩緩的坐了下來。
呂秋妍將頭靠在浮沉子的胸膛上,不說話,隻是低低哭泣,聽在浮沉子的心中,隻覺得百抓揉腸,心酸心疼。
浮沉子知道,如此情況下,自己說什麽都沒有用的。
那便讓她好好的哭一哭吧,在自己的懷裏
而對麵那個呂鄺,卻依舊抱著頭,頭深深的低著,渾身顫抖,癡癡傻傻,唯唯諾諾,對對麵自己女兒如此傷心的痛哭,似乎絲毫都沒有任何的感覺,也沒有絲毫任何的反應。
呂秋妍哭了許久,終於平複了下來,雖然還是偶爾抽泣兩聲。
整個丹房又變得無比安靜起來。
浮沉子這才歎了口氣,聲音盡量柔和道:“秋妍方才我,一時”
“小道士,不用說的不怪你,我也恨,我也不理解,可是他畢竟是我父親我就算再如何可是又能怎麽辦呢?”呂秋妍低低地說道。
浮沉子長歎一聲,瞥了一眼對麵角落那裏,依舊沒什麽變化的呂鄺,方問道:“秋妍之前你隻說,你父親呂鄺隻是醉心於陰陽教道經,將自己所在丹房,對其他的事充耳不聞,性格也越來越怪癖而已,可是,你從未說過他是這個樣子啊這哪裏是性格怪癖,這分明已經是一個瘋掉了的人啊還有,方才你也聽到了吧,那什麽教主在時,他說的話,甚至比普通人還要條理清晰,可是咱們現身之後,他又成了這樣,這不是裝的,還能作何解釋呢?事到如今,秋妍,你真的還相信,你父親呂鄺不是裝的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