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三十九章 夤夜白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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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淩一看是郭白衣,心中頓時一動,暗想,自己正如墜雲霧之中呢,他來的可正是時候,那就問問他,看他如何說。
想到這裏,蘇淩朝著郭白衣走去,嘿嘿笑道:“老郭,我正準備召喚神龍呢,可巧,你就粗現了!”
郭白衣瞥了他一眼,淡笑道:“是不是有什麽想不通的地方啊?”
蘇淩一驚,使勁點頭道:“霧草,行啊,你真是半仙之體啊,能掐會算的,你怎麽知道的,我對大哥的敬仰,猶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
不等蘇淩說完,郭白衣一擺手道:“打住!打住!別扯這些沒用的,有事說事”
“額”蘇淩這才撓了撓頭,神情變得鄭重起來道:“老郭啊,我覺得那個什麽丁士楨這玩意兒,似乎不太對啊”
“哦?哪裏不對了你還沒見過他,這話是從何說起呢?”郭白衣不動聲色道。
“這個嘛你也知道哈,我剛才先去見了阿祈,要按照他說的,戶部沒一塊好餅,隻要是戶部的人,隨便拉出來一個,直接砍了,都不帶錯的,那丁士楨更是他們的頭兒,自然是萬惡之首嘍”
郭白衣點了點頭道:“對啊,所以,主公才讓你去龍台,拿了他治罪啊”
蘇淩一擺手,一臉疑惑道:“關鍵是,等我見了楊恕祖,你猜那貨怎麽說他說那丁士楨是天下一等一的清官好官,而且,這還不是他瞎扯的,百姓有口皆碑,天子親賜匾額,清廉可欽要真這樣,這丁士楨可就真是大大的好人了,自然就殺不得的”
蘇淩越說,越覺得糊塗,抬頭看向郭白衣道:“這兩個人,對丁士楨的評價完全相反老郭啊,我是實在搞不懂,到底誰說的是真的啊”
蘇淩又似想到什麽,又道:“對了,不僅是丞相,還有你老郭,當初丁士楨籌措龍台災情的賑災款時,蕭丞相親自為他站台,這事你們怎麽不跟我說呢?還有,天子些那清廉可欽四個字,定然要昭告天下的,你跟丞相也應該都知道吧,這事兒,你倆怎麽都不提呢?”
蘇淩帶著審視的目光看向郭白衣。
郭白衣點了點頭,並不否認道:“實不相瞞,這些事情呢,其實我跟主公都知道”
“都知道,你們不告訴我糊弄傻小子啊?”蘇淩聞言,朝郭白衣一瞪眼,嘟嘟囔囔道。
郭白衣哈哈笑道:“別生氣其實這是我跟主公刻意不跟你說的,畢竟這些事情說的太多,會影響你對丁士楨這個人的判斷,從而做出錯誤的決定,主公認為依你的聰明才智,隻要想知道,自然能知道的”
蘇淩一甩手道:“甭跟我戴高帽”
郭白衣又解釋道:“這可不是給你戴高帽啊,蘇淩啊,這是顯而易見的啊,你想,隻要你著手去查那丁士楨,自然要去見他,他的府宅你定是要去的吧,所以自然就會看到天子提的那四個字,跟丁士楨交談的時候,他知道你是主公的將兵長史,自然也會將主公當年幫他的事情,有意無意的透露給你,對不對所以,這些事情,說不說都一樣,你遲早都會知道的”
蘇淩琢磨了琢磨郭白衣的話,覺得卻是是這個理,方白了他一眼,又道:“那這篇揭過去我問你,這丁士楨是真貪還是假貪,是好官還是贓官?”
郭白衣聞言,搖頭淡笑道:“是好是壞,是貪是廉,主公說了不算,我說了不算,阿祈和楊恕祖說了也不算要是這個人真的有定論,主公何必要派你去查呢隻有你查到的真正的東西,才是最後,你該相信的真相,不是麽?”
“額”蘇淩一怔,暗忖郭白衣這話雖然像是在打太極,但是,卻是也是這麽個理,但他還是有些不死心,壓低聲音,嘿嘿笑道:“那你就不能跟我透露一點”
郭白衣笑著搖頭,卻不說話。
“霧草,別那麽絕情嘛一點點”蘇淩用兩根指頭輕輕的比了一個極小的縫隙道。
郭白衣依舊無動於衷,再次搖了搖頭。
“行!郭白衣,你這樣搞是不是!以後地黃丸收錢,一顆一百金!拜拜!”
蘇淩見郭白衣是真沒指望了,轉頭就走,剛走了兩步,他忽的停下,轉身又深深的看了郭白衣一眼,似有所指道:“既然你不肯透露關於丁士楨的事情那我也不問了,隻問你最後一件事”
郭白衣這才點點頭道:“講!”
“這次,不會再坑我了吧老郭,你明白的,陰陽教這事兒吧,說白了”蘇淩說到這裏,不再多說。
言盡於此,想必郭白衣能明白他的意思。
郭白衣聞言一笑道:“蘇淩,這次可是你真的多慮了,陰陽教的事情太大,也太急,主公沒辦法,隻得那樣做現在這個丁士楨的分量,是不能跟那個蒙肇比的這件事,用不著坑你”
蘇淩半信半疑道:“行吧但願如此那我閃人了,反正問你什麽都白搭”
蘇淩再次轉身,走了幾步,郭白衣卻忽的在他身後道:“蘇淩啊,雖然很多事情,我不能向你言明,怕影響了你的判斷,但是你要記住,此去龍台,看到的和聽到的不一定真,當然,也不一定就是假的一切,都需要你用心去找你需要的真相我跟主公,在渤海城下,等你回來!”
蘇淩身形一震,並未回頭,背對著郭白衣豎起兩根指頭,搖了搖,表示收到。
蕭元徹大營的某處,一個人影顫巍巍地出現在一片幽暗而無人的角落,站在那裏許久,方緩緩的從腰間掏出了一張字條。
借著幽幽冷月,字條上有一行小字,上麵寫道,蘇淩明日動身,親赴龍台,請早些應對,以防變化!
這個人影借著月色看了兩眼,然後輕輕的揮動了一下手中所持的東西,片刻之後,一隻信鴿落在他的腳邊,他將那字條綁在信鴿的腿上,那信鴿便振翅飛起,消失在沉沉夜色之中。
這個人做完這些,又等了一會兒,似乎習慣性的又揮了揮手中的東西,這才顫巍巍的朝黑暗中走去,漸漸的消失不見。
蘇淩返回自己的營帳時,眾人都已經等的十分焦急了,張芷月見蘇淩回來,頭一個過去迎他。
蘇淩見眾人都沒走,之前的宴席都還未曾撤下,想來是大家都在等他,索性和張芷月一起走到宴席旁,挨著坐了下去。
“蘇哥哥,怎麽去了這麽久蕭丞相見你,可有什麽大事麽?”張芷月問道。
林不浪也十分關切道:“是啊,公子去了許久,我們都很著急呢,想著公子再不回來,不浪就去偷偷看看”
蘇淩聞言,一擺手,忽的寵溺的刮了一下張芷月的瑤鼻,張芷月猝不及防,騰地一下,俏臉緋紅。
眾人見狀,好一陣起哄。
蘇淩這才一擺手,開口道:“好啦咱們說正事,這次丞相見我,沒什麽大事,不但沒有什麽大事,還有好事呢”
張芷月聞言,忙問道:“好事?什麽好事啊”
蘇淩刻意的做出一副開心的模樣道:“這好事呢,就是丞相放我十五天假,讓我回京都龍台,看看不好堂的生意,然後直接到渤海城與大軍匯合”
“啊?放假?”眾人聞言,驚喜倒是沒有多少,驚訝倒是有很多。
張芷月不解道:“蘇哥哥大軍馬上要啟程了,丞相怎麽想起這個時候給蘇哥哥放假了呢?”
“對啊,蘇淩你不會瞎說吧!”溫芳華也是一臉狐疑地問道。
“哪有瞎說”蘇淩一臉正色地擺擺手道。
他又十分自然的握住張芷月的手,柔聲道:“芷月其實呢,現在雖然大軍就要啟程了,但是沿途之上,應該不會打什麽打仗的,沈濟舟把可用之兵都調集到渤海望海城周圍了,擺了架勢要在渤海城決戰的,所以這才有了空閑的時間”
眾人聞言,連連點頭。
“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是我主動向丞相開口求得這十五天的假期的”蘇淩繼續編瞎話道。
他不想說明去龍台做什麽,就是怕張芷月擔心。所以才說的這麽輕鬆。
“哦,原來是這樣,那蘇哥哥你要回去麽?”張芷月問道。
“當然要回去了,離開龍台都一年多了,真想念那裏啊!”蘇淩感慨道。
他又看向眾人,興衝衝道:“不僅我要回去,丞相還恩準了,大家都一起回去!”
“我們?也能回去?!”林不浪和溫芳華驚喜地喊道。
“當然啦!芷月,你沒去過龍台吧,那裏可是太繁華了,整個大晉最繁華的所在,有無數好吃的,好玩的地方你想到的,想不到的,那裏可都有呢!到時候,我好好帶你還有大家一起去玩玩”蘇淩一副興高采烈的神色。
聞聽蘇淩此言,大家更是歡呼雀躍起來,那周幺雖然沒有歡呼,但是卻也看得出,他也是十分高興的,眼中閃著激動的神色。
這輩子他也沒有去過龍台,那是大晉的京都啊,是每個人都夢想要去的地方。
就在大家都歡呼雀躍的時候,蘇淩卻看到張芷月不知為何,緩緩的低下了頭,似乎並不像他們那般開心。
“芷月,你怎麽了似乎並不高興啊”蘇淩關切地問道。
“不沒有”張芷月咬了咬櫻唇,這才鼓足勇氣道:“蘇哥哥芷月,不想去龍台”
“不想去龍台?”蘇淩頗有些意外道。
眾人聞言,也看向張芷月疑惑不解道。
“芷月,龍台很好的,你不想去好好玩玩,吃些美食麽?還有,你不好奇蘇哥哥的不好堂醫館長什麽樣子?另外,跟我一起去飛蛇穀,你見過的杜恒,就在不好堂,他要是見到你,也肯定很開心的”蘇淩疑惑得聞道。
“我”
張芷月欲言又止,半晌,方幽幽道:“芷月想去蘇哥哥去過的每一個地方,就算那裏什麽都沒有,但隻要是蘇哥哥去過的地方,芷月就會覺得是最好的!”
“芷月“蘇淩聞言,心中感動,柔聲喚道。
“可是芷月更想親自在龍台城下,親眼看看那沈濟舟惡賊到底是怎麽死的!我知道,我自然是殺不了他的但是!”
張芷月說到這裏,深吸了一口氣,抬頭看向蘇淩。
星眸閃動,深邃而深情。
“我希望能看到蘇哥哥親手殺了那沈濟舟!隻有這樣,阿爸和阿媽的在天之靈,才能夠安息”
張芷月喃喃地說道,臉上的神情也變得哀傷起來。
“芷月”
蘇淩直到此時,才明白,為什麽張芷月說自己不想去龍台,不是她不想去,而是她想要留下來,親眼看到自己的仇人死在她心愛的人手中。
隻有這樣,她背負的血海深仇,才可以得報。
這個女娘,這麽多年,雖然一直讓身邊的人覺得愛笑樂觀,靈動俏皮。
可是,藏在她心中的仇恨,她一刻也沒有忘記,一刻也沒有放下!
蘇淩想了想,深吸了一口氣道:“芷月我答應你,無論如何,我定然會取了那沈濟舟的項上人頭!隻是芷月,你和溫姐姐都是女娘,女娘在軍中實在不方便之前呢,是因為一些特殊的原因,所以,咱們先回龍台玩幾天,然後我再帶你們都回來,直接去渤海城什麽都不耽誤,如何啊?”
“對對對!這個好!芷月妹子,蘇淩這小子這話說的不錯到了龍台,咱們先好好玩幾天,再說了,那什麽不好堂醫館的,總得見見老板娘吧!”穆顏卿哈哈笑道。
一句話,說的張芷月的臉,又是一陣通紅。
張芷月想了想,覺得這樣最好,這才點了點頭道:“這樣最好!那就這樣定了,芷月陪著蘇哥哥,還有大家一起回龍台!”
眾人見狀,皆近歡喜。
吳率教扯著嗓子道:“這下好嘍,龍台可是好酒遍地啊,到時候,俺大老吳可是要好好的喝上一頓!”
眾人聞言,又是一陣大笑。
蘇淩最早並未想過要帶上溫芳華和吳率教的,在向蕭元徹提的時候,也隻說了林不浪和周幺。
但一則,林不浪和溫芳華是夫妻,自然一個去哪裏,另一個要跟上,所以,林不浪自己帶著,那他的家屬自然也要帶走了,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再說,溫芳華本就是個女娘,在蕭元徹營帳隻是暫住,不屬於他的人,所以溫芳華也相對自由一些。
至於吳率教,蘇淩原本想要留他在軍中的,畢竟他的性子比較粗獷,帶上他怕他壞事,但又一想,大家都走了,留下他,這個大爹自然是不肯的。
再說了,吳率教還是蘇淩的親衛,蘇淩去哪裏,帶上他,沒人能說什麽的。
所以,要去龍台,幹脆全部帶著走就得了!
大家都興高采烈,吩咐外麵的士卒將殘席撤下,張芷月和溫芳華便一道去收拾女娘家出門要帶的東西去了。
周幺和吳率教也去收拾男人們要的帶的行李。
隻剩下蘇淩和林不浪兩個人沒事做。
蘇淩這才跟林不浪使了個眼色,兩個人一前一後,出了營帳。
“公子,蕭元徹這次突然讓公子回龍台,定然不是給公子您放假的對吧”林不浪開門見山的說道。
蘇淩點了點頭,並未隱瞞道:“不浪猜出來了啊,的確,這次返回龍台,不是我要求的,而是丞相的意思”
“那蕭元徹,要公子您回去,要幹什麽?”林不浪眉頭微蹙道。
“查案!查一件貪腐案子”蘇淩說到這裏,抬頭看向林不浪道:“不浪啊,這個案子,或許跟你還有些關聯”
“跟我?公子說說看”林不浪一臉好奇道。
“大約在四年前左右,當時龍台周遭城鄉鬧了災荒,流民苦不堪言朝廷下了賑災令,撥了賑災款和賑災糧可是,據蕭丞相所知,似乎當年賑災款和賑災糧,並未發放到災民手中,而是被當時的龍台令丁士楨和戶部的人給私吞了”
蘇淩說到這裏,看向林不浪道:“不浪,我記得當時我初次見到你,你和你阿爺都是逃難到龍台周遭鄉村的流民,那個時間點應該就是龍台周遭那災荒的時間點不浪啊,你可有印象,當時可有賑災款和賑災糧發放麽?”
林不浪聞言,先是一怔,緩緩低頭。
半晌方抬起頭,緩緩道:“公子時辰太長了,當時不浪還小記不得許多,有沒有賑災糧和賑災款這些,不浪當時不懂就算是明白一些,也已經忘得一幹二淨了!”
蘇淩聞言,有些失望的歎了口氣道:“算了,你說的也是這麽回事既然如此,到時咱們回去,就一起將當年的舊案,好好的查查吧!”
“好”林不浪緩緩的點頭回答。
然後又輕聲道:“公子,既然明日就走,還是如此重要的事情,那不浪先進去準備一下,萬一周幺和大老吳再落下什麽東西,耽誤事了”
說著,他不等蘇淩開口,低著頭,徑自挑簾走入帳中。
蘇淩心中一動,看著林不浪被帳簾所擋住,看不到了。
他的心中莫名的覺得,似乎林不浪今日,有些不同尋常。
往日,無論是蘇淩說做什麽,就算是再艱難、再危險,林不浪也是熱情高漲,豪情滿滿的回應。
可是近日,似乎他的情緒,不怎麽高啊?
不僅如此,蘇淩總覺著林不浪話裏話外,似乎在刻意的掩飾著什麽。
難道,林不浪知道些什麽事情,隻是不願意多說麽?
蘇淩暗暗的想著。
忽的,蘇淩驀地覺得,眼前似有一道極其快速的白色身影一閃而過。
快到不可思議。
蘇淩赫然抬頭,再找之時,卻是什麽都沒有發覺。
難道是自己看錯了?
不能啊,自己現在的修為境界,是可以發現十分細微的環境變化的啊。
蘇淩頓時心中疑竇叢生。
便在這時,那道消失的白影忽地又如閃電一般從他眼前急掠而過。
這下蘇淩可是看了個真真切切。
是一個白衣身影!
這是誰?深更半夜,竟然兩次從自己麵前掠過!
這是無意的,還是刻意讓自己發覺的呢?
可是蘇淩再找之時,這個白影已然完全消失,就如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好快的身法!
從身法上判斷,這個白衣身影的修為十分的強大,甚至跟自己不相上下,或者比自己都高。
蘇淩頓時警覺起來。
夤夜之時,竟然出現這樣的不速之客,是敵是友,想幹什麽?
他立時屏息凝神,將內息聚集起來,蓄勢待發。
一旦,那個白衣人影再出現的話,這次一定要跟上他,看看他究竟是個誰!
過了約有十數息的時間。
“刷——”的一下,猶如迅疾的流星,那道白影再次從蘇淩眼前一晃而過。
這下蘇淩可不能再讓他溜了,提氣縱身,腳下加緊,三晃兩晃之間,身化一道流光,朝著那白影掠去的方向,直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