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五十四章 佛門卻是納垢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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濟源聞言,也是滿腹心事的點了點頭。
師徒二人同時陷入沉默之中。
半晌,那濟源方有些擔憂德爾再次開口道:“師尊算算日子他們”
無心緩緩睜開眼睛,微微的點了點頭道:“到日子了若是沒有什麽意外,他們不是今日,便是明日定更天左右就會前來的”
濟源聞言,更顯得憂心忡忡道:“師尊萬一他們今夜便來,發現了廂房之中那些留宿之人咱們”
無心歎了口氣道:“事已至此還望我佛慈悲吧,但願平安無事否則,又將生出一場風波來啊”說著,無心又低低的吟誦起佛經來。
濟源聞言,眉頭緊鎖,欲言又止,聽得師尊誦經,他也不由的微閉雙目,隨著無心誦經起來。
又過了一陣,濟源覺得心煩意亂,根本無心誦經,這才又睜開眼睛,還是把心裏的話說了出來道:“師尊徒兒不明白他們最近總來咱們寺中,到底是為了什麽呢?還有,師尊啊,寂雪寺原來是多麽清淨的佛門之地啊,自從他們來了之後,鬧得是烏煙瘴氣的,莫說對師兄弟們非打即罵,便是對師尊您,也十分的不客氣師尊,咱們就這樣忍著麽?”
無心苦笑一聲道:“出家之人,無論在什麽境遇之中都要守住本心他們願打便打來,願罵就罵來便是濟源啊,你何必糾結這些呢再者,這件事情,為師豈能左右得了麽?”
“可是師尊,你如何也是寂雪寺的主持啊那個姓”
濟源剛說到此處,無心的眉毛一蹙,急道:“住了!任何時候,都不要說出他的名字!”
濟源神情一凜,趕緊改口道:“是徒兒的意思是,他當時讓師尊做寂雪寺的主持時,說的清楚明白師尊與他平起平坐沒有高低之分啊,可是,您看看,他那些手下人,根本沒有將師尊放到眼中啊”
無心苦笑道:“徒兒啊,你以為那些人就是他的人了麽?”
濟源疑惑道:“難道不是麽?”
“嗬嗬徒兒還是看的太淺薄了啊那些人表麵之上是他的人,可是那些人背後的主人可是個宗師境的高手宗師級別的高手,豈能是他能夠使喚的”無心淡淡的說道。
濟源還是有些疑惑道:“師尊的意思是,那些黑衣人不是他的人?那他們是誰的人”
無心淡淡一笑,緩緩伸出枯槁的手指,輕輕的朝著天上的方向指了指。
“原來他們是”濟源震驚的睜大了眼睛,趕緊用手捂住自己的嘴,才沒有將後半句話說出來。
“師尊這事您是如何知道的,確切麽?”
無心歎息道:“濟源啊,這世間隻有很少一部分人,能夠使喚的動大宗師各地割據的那些人可以,但是也不是所有的大宗師,他們都能使喚的動除了那些各地割據勢力,這天下,能夠使喚的動大宗師的人,隻有那個在宮中的人了”
“這可是師尊,徒兒不明白,那宮中的人,不是早已經沒了什麽權利了怎麽會?”濟源還是有些不太相信道。
“濟源啊,你還是太天真了,沒有實力的他,比起很多人來講,依舊是高不可攀的啊大晉幾百年的氣運可不是浪得虛名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這個道理,你應該懂得的吧”
濟源使勁點了點頭道:“這個徒兒自然明白”
無心這才壓低了聲音道:“所以若隻是戶部就根本不可能使喚得動大宗師,就算是戶部後麵的那個姓孔的他恐怕也沒有那個實力真正能夠讓大宗師出手賣命的嗎,隻能是宮裏的那位!”
“可是,宮裏那位,不是有好多的眼睛盯著麽?他如何”濟源有些不解道。
“宮裏的那位自然不用親自去做,他隻用吩咐下去自然會有人出手不說外圍的清流一黨,就說宮裏那位身邊最近這段時間,可是有一個新授的龍煌殿大總管現在可是人稱何大監啊”這無心一字一頓道。
“何大監?他是什麽來路,徒兒以前可從未聽說過”濟源道。
“關於這位何大監的來曆所有人都不是太清楚,就是突然冒出來的,聽說以前不過是個小黃門,突然就被宮裏那位賞識了,於是青雲直上,現在已經成了整個禁宮最有權勢的大監關於這位何大監的名字麽似乎叫做何映的”無心壓低了聲音道。
“何映?好陌生的名字”濟源緩緩地重複道。
“嗬嗬嗬大家對何映的名字,似乎都很陌生,都以為這位何大監是撞了大運了隻是他或許還有另外的身份這才是宮裏那位重用和賞識他的原因!”無心聲音越來越低,卻越發的肯定道。
“另外的身份師尊,您難道認識這位何大監?您知道他的真正身份麽?”濟源問道。
“嗬嗬嗬哈哈哈哈”那無心大師,忽的仰天大笑,笑的讓濟源都有些不自在。
無心笑了半晌,忽的眯縫起眼睛,眼中似乎再也找不到半點的慈悲。
“何映的確是個好名字啊或許是故人,或許是老衲認錯人了阿彌陀佛既然如此,一切交給天意吧!”
無心話裏有話,卻是隻說了這些,忽地緩緩站起身來,沉聲道:“濟源啊跟我到後院角門,迎接來客吧”
濟源正覺得今日的師尊,比往日來講,有些陌生的感覺,互聽無心如此說,便是一個激靈。
“迎客?師尊,您是說,他們已經到了?”濟源的神情出現了一絲慌亂和恐懼。
“嗯已經到了”無心微微點頭,淡淡道。
“可是這也還沒到定更啊,師尊會不會弄錯了”濟源有些遲疑道。
無心轉頭,盯著濟源,一字一頓道:“你在質疑我還是你害怕見他們啊?”
“徒兒不敢!”
無心哼了一聲,嗔道:“少說廢話提了紅燈,隨為師前往角門!”
“喏!”濟源趕緊應了,提了一盞紅燈籠,抬頭時,卻見無心大師已經飄然走出了禪房,在雪幕之中緩緩的向角門的方向走去,地上的積雪,印出他或淺或深的腳印,長長的一串。
寂雪寺在寺院東北角,修建了一個角門。
那角門本就無甚起眼,也無甚特別之處,加之被花草修竹所遮擋,因此,很難被輕易發覺。
原是這寂雪寺初建之時,為了方便戶部的官員前來進出,才修建的,平素也是鎖著的。
那無心和濟源走到角門處,停身站住,等了一陣,便聽到角門外,有咯咯吱吱,腳踩在雪地上,發出的微微聲響。
“師尊果真是他們!”濟源驀地變得緊張起來,呼吸也有些急促。
無心淡淡地看了濟源一眼,卻十分淡然道:“濟源,無論如何,你也是為師的大弟子他們總要給為師一點臉麵的,你何故如此緊張呢?挺起身軀,不要給寂雪寺和為師丟份!”
濟源聞言,身體一震,然後使勁地挺了挺腰板,緩緩打稽首道:“阿彌陀佛”
然後他深吸了一口氣,左手輕輕的將角門一拉。
“吱扭扭”那角門應聲打開。
濟源和無心抬頭看去。
卻見夜幕紛紛揚揚的大雪之下,一字排開,站定十人,皆一身黑衣,輕紗照麵,懷中捧著金把鬼頭刀。
他們站在雪中,不言不語,黑衣飄動,猶如冷血索命的無常。
無心看了幾眼,當先打了稽首道:“阿彌陀佛諸位久侯了,老衲無心,有禮了!”
那十個黑衣人,依舊沒動,就如根本沒聽到無心說話一般。
半晌,中間為首的那個黑衣人這才緩緩地朝著無心一抱拳,淡淡道:“大師如此寒冷,還下了這麽大的雪,怎麽親自來接了呢?使喚您手下一個小徒便好,您大駕相迎,我們可是有些受寵若驚啊!”
他雖然這樣說,話也說得客氣,但是聲音卻是冷冰冰的,沒有一絲客氣的意味。
無心大師淡淡一笑道:“王施主,說得是哪裏話我那些小徒各個不肖,拙手笨腳的之前都惹了諸位幾次不快,所以,今日老衲親自來迎才是應該的!”
然後,他做了個請字的姿勢,臉上的熱情倒也十分的自然道:“王施主諸位,天寒雪大,外麵寒冷,此處不是講話之所,裏麵請,裏麵請”
那個被喚作王施主的人,也不客氣,朝著無心拱了拱手,然後,朝著兩邊的黑衣人一招手,當先朝著角門內走去。
然而他剛走到角門之下,忽的停身站住,淡淡的看了無心一眼,然後將眼神盯在無心身旁的濟源身上,一看就是許久。
濟源感受著他投來的冰冷審視的目光,隻覺得渾身不自在,呼吸急促,膽戰心驚。
就在濟源已經明顯的慌亂之時,那王姓黑衣人,忽的低低一笑,笑聲之中竟帶著一種難以言說的殺氣,一字一頓道:“這次貴寺裏,除了寺中的和尚之外應該沒有多餘的人了吧”
濟源聞言,心猛地一縮。
為什麽他還沒有進寺,就當先問了這麽一句話?
難道是,寺裏收留在第三進院子之中的那些人,他們已經知道了?
若真如此,這便真的是禍事了!
濟源頓時有些六神無主,眼神閃爍起來。
無心卻依舊一副淡然的神色,打了個稽首道:“王施主說笑了一切都是按照”
他還未說完,那王姓黑衣人卻是一聲冷哼,盯著濟源,眼中冷意逼人,一字一頓道:“無心大師我可沒問你”
他微微的朝著濟源抬了抬下巴,聲音冰冷道:“你說!”
濟源心中又是一顫,整個人開始微微的顫抖起來。
便在這時,無心的話又至道:“濟源讓你多穿些,為師說過外麵冷,你偏偏不聽,現在凍的哆嗦了吧?”
“你們沒一個讓為師省心的”
無心頓了頓又嗔道:“說話!王施主問你話呢!”
那濟源聞聽師尊此言,心中便明白了八九分,今日無論如何,是不能實話實說的,要一口咬定寂雪寺沒有旁人,否則後果就不堪設想了。
想到這裏,濟源心一橫,也恢複了些許的鎮定,朝著那王姓黑衣人一打稽首道:“阿彌陀佛王施主,自然按照要求,沒有收留任何借宿或者燒香還願之人住在寺中不僅如此,貧僧還親自帶了重師兄弟在寺中上下搜查了一番畢竟寂雪寺很大,萬一有誰藏匿起來,也是麻煩貧僧可以保證,現在寂雪寺,絕對沒有閑雜人”
那王姓黑衣人聞言,也不說話,也不表態,隻是用灼灼的眼神盯著濟源,半晌方沉聲道:“真的?”
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濟源也隻能一口咬定了,他更坦然了一些,點了點頭道:“阿彌陀佛,出家人不打誑語各位,裏麵請吧貧僧師尊,年歲已高,不能在雪中寒風裏站太久的還請王施主多多體諒才是”
那王姓黑衣人,這才收回了懷疑的神色,點了點頭道:“沒有閑雜人最好但願你不敢騙我!走!”
說著他一揮手,邁步走進寺院中,身後那九個黑衣人,依舊是一言不發,無聲無息的爾跟了進去。
那濟源這才放心下來,暗暗地舒了口氣,與無心偷偷地對視了一眼。
禪房之內。
那王姓黑衣人也不客氣,連讓都沒讓,直接一屁股坐在了主位之上,其餘的黑衣人在他座椅之後一字排開。
濟源眼中有些惱怒,卻也是一閃而過,一低頭,當做什麽都沒看到。
無心大師倒是神情頗為坦然,很自然的坐了客座,臉上還帶著淡淡的笑意。
濟源見師尊如此坦然,也就轉身站到了他的身後。
無心等了片刻,方當先開口道:“王施主諸位,老衲以為這天寒雪大的,今日諸位不會來了呢,未曾想卻是風雨無阻啊!”
那王姓的黑衣人卻沒先開口,瞥見旁邊的桌幾之上,正放著一個茶卮,茶卮之中還有大半盞茶。
他用手略微感受了一下那大半盞茶的溫度,還是很溫熱的。
他也沒問這是誰的茶卮,直接將那茶卮端了起來,把裏麵的茶水一飲而盡,然後頓在桌幾之上。
濟源又是微微一皺眉。
那可是自己師尊的茶卮,這個姓王的也太過無理了。
可是,他看向師尊無心之時,卻見無心依舊一臉風輕雲淡,還有淡淡的笑容,似乎根本就無所謂。
濟源這才暗氣暗憋,一低頭,不再看向那些黑衣人。
“這茶不錯啊!”那王姓黑衣人淡淡道。
無心一打稽首道:“阿彌陀佛,佛門清苦,荒郊野外,遠離大城,能有什麽好茶呢?王施主若是飲得慣”
他轉頭看向濟源道:“徒兒,去再泡些茶來”
濟源點頭,剛要去泡茶,那王姓黑衣人一擺手道:“罷了!不用那麽麻煩了再說我們也不是來大師這裏吃茶的”
濟源聞言,便站著沒動。
無心也沒有再說泡茶的事情。
那王姓黑衣人歎了口氣,聲音倒是顯得頗為的鄭重,朝著京都的方向微微一拱手道:“上麵有命,咱們這些做事的,就應該不辭辛苦把事情辦好了,辦妥了,早日交差才是啊,所以,無論多大的風雪,我們還是要來的”
無心大師微微頷首笑道:“王施主一片公心,老衲佩服”
那王姓黑衣人一擺手道:“行了,客套的話,不用多說了,今日前來,一則還是為了調查寂雪寺鬧鬼的事情,二則呢,還有我家大人吩咐的事情要做不過呢,更多了另外一件事”
無心大師聞言,微微有些訝然道:“另外一件事?但不知”
“哦無心大師是自己人,我家大人也頗為信賴你,那就不用瞞著你了實話對大師說了吧,三年前的事情事發了!”
那王姓黑衣人說的風輕雲淡,可是聽在無心的耳中,不由的暗暗心驚。
他倒吸一口氣,打了稽首道:“阿彌陀佛當年之事,不是說已經處理的很幹淨了,定然不會留下什麽禍患怎麽會?”
“是人做的,就總有紕漏,大師你這是怕了?”那王姓黑衣人似乎有些輕蔑的瞟了一眼無心。
無心乍聽之下的確很吃驚,但片刻之後已然恢複如常,淡淡一笑道:“當年老衲基本沒怎麽參與,知道的內情也是少之又少何來怕字呢?”
那王姓黑衣人聞言,似乎有些不滿,哼了一聲道:“怎麽,無心大師,事情剛出來,你就忙著撇清自己麽?若當年之事,真的鬧大了,你以為你真的可以全身而退麽?還有,你以為你的秘密還能夠永久的封存下去麽?”
說著,那黑衣人又灼灼的盯著無心。
無心卻是淡淡一笑道:“王施主哪裏話來,老衲跟王施主,還有諸位,都是大人的人,既然當初做了決定,自然不會袖手旁觀,躲在一旁圖清淨的隻要大人吩咐,想必王施主跟老衲一樣,定然會不遺餘力的為大人做事的!”
那王姓黑衣人這才比較滿意的哼了一聲道:“無心大師你倒也知趣,你可要記住了,無論什麽時候,你都跟大人,跟咱們都是一條船上的人,當年你上了這條船,就應該明白,想下去,可是沒有那麽容易的要不,你就竭盡全力,保證這條船平穩行駛,要不,就是這條船因為浪大風疾,徹底的船毀人亡”
無心聞言,一擺手道:“王施主言重了,事情不會糟糕到那種地步的”
“但願吧不過,有個人插手了此事,這件事就真的不是那麽好彈弄的大人也是讓我等來到寂雪寺等著,此地乃是那人必經之處我們要等著他來,不能讓他查出任何與當年有關的事情!”那王姓黑衣人道。
“有個人?”無心眉頭微蹙,疑惑道:“到底是什麽人?聽王施主這樣說,這個人似乎有些本事啊連大人都覺得這個人不好對付?”
那王姓黑衣人聞言,朝身旁的黑衣人一招手,那黑衣人從懷中掏出一副卷起來的紙卷,然後將它遞給了王姓黑衣人。
王姓黑衣人托著那紙卷,方淡淡道:“這個人嘛,的確有些小手段不過那是他運氣好,沒有碰到大人否則,他早死了!”
說著,他看向無心道:“大師,你可記清楚了,我隻說一邊,此人姓蘇,名淩!”
無心聞言,倒吸了一口氣道:“蘇淩?可是丞相府將兵長史那個蘇淩?”
王姓黑衣人點點頭道:“怎麽,大師也知道他?當年的事情,也不知如何傳到了蕭元徹的耳中,他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的,於是就暗中派了這姓蘇的,偷偷返回龍台,查查當年之事”
無心聞言,點了點頭道:“怪不得,老衲接到飛鴿傳書,說那個蘇淩已然動身返回龍台要咱們暗中查找他的行動蹤跡”
“嗯這是咱們的人在蕭元徹那裏傳回來的消息大師,你看清楚了,那蘇淩,長這樣!”
說著,他刷的一聲打開了手中的紙卷,將它展示給無心。
無心抬頭看去,不看便罷,一看之下,心中不由的大吃一驚。
這蘇淩,竟然是他!